032 耳鬢廝磨
他抱著我,和那晚一樣。
隻是沒有那天夜裏璀璨的星光與溫柔的月亮,可他還是他,我也依然是我。
他圍在腰間的浴巾不知何時滑落在地上,我和他肌膚相貼,彼此交纏到一起,他火熱的裹住了我,我也火熱的順從了他。
有一種歡愛是如此驚心動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它掛著一張麵紗,這層麵紗一邊是火,一邊是水,左右都偏不得,否則就是灰燼與寒冰。
可我願意成為其中的一個。
因為它太誘惑,也成了魔。
我在他滾燙濡濕的懷中顛簸起伏,隨著他行走的每一步而喘息,他走得急促,像渴求了很久,終於等到這一刻急於要吞吃入腹。我說不上是羞還是怕,顫抖著把臉埋在他頸間,他灼熱的唇緊挨著我耳朵問我知道要發生什麽嗎。
我懶得開口,也不想開口,隻回應給他笑聲。
嚴汝筠掌心托住我,隔著單薄的布料,我覺得我和他似乎要一起焚燒了,我眯著眼睛,下巴懶懶搭在他肩頭,我透過垂下的眼簾縫隙,看到緩慢合住的門以及走廊上逐漸消失的燈光,他擁著我無聲無息進入臥室。
他曾給我留下的一夜多情春光,讓我以為今晚也是一樣,沒想到他變成一隻近乎發狂的獸,瘋了似的進攻到夜深人靜。
我最後一口氣差點斷了活不過來,韌勁兒終於消失殆盡,有氣無力向他求了饒。他早就知道我在咬牙死撐,想看看我到底能扛多久,我帶著哭腔喊了聲嚴先生,他在我背上發出一聲悶笑,我顫抖著接受最後一陣猛烈,維持了很久,久到我昏昏欲睡,在半夢半醒間看到了煙花和星海。
也看到了他溫和深邃的眉眼。
我記得在賭場外空無一人的角落裏我問過他,有沒有人曾說過他坐懷不亂的樣子非常迷人。
我動了動已經累到發僵的手指,帶著怒氣和怨氣開口問他,“有沒有人說過,嚴先生在床上像一隻餓狼。”
他閉著眼思索了片刻,“有。”
我下意識想到被他金屋藏嬌在紅房子裏的蔣小姐,以及莫名其妙衝出來的秦嬈,我試探著問他說這話的女人多不多。
他似笑非笑,但沒有吭聲。
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我朝前拱了拱,探身趴在他汗涔涔的胸口,他身上的香味在汗水揮發下變得更濃烈,烈得讓人醉,“那嚴先生最喜歡的女人,是我嗎?”
他讓我猜。
我斬釘截鐵說是。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很有把握。”
“因為我是一條蛔蟲,能看穿嚴先生的皮肉,看到你心裏。”
他覺得有趣發出悶笑,床頭燈吧嗒一聲關掉,房間陷入一片漆黑,極其微弱的一絲光亮從窗外透射進來,我問他下雨了嗎,他說正在下。
我非常討厭下雨,我來到東莞做外圍的第一天就是陰雨連綿,那是我記憶裏最不能抹去的悲慘歲月,它貫穿了我的青春,也麻木了我的仁善。我認五爺做幹爹之後溫姐警告圈子裏姐妹兒再也不要提起我,就當從來不認識,她急於幫我和過去斬斷得徹徹底底,我何嚐不想擺脫那些夢魘,都說身不由己是借口,可活在世上一無所有的人,難道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嚴汝筠綿長的呼吸聲在我頭頂溢開,我仰起頭看他,我喊他名字,讓他告訴我這不是夢。
他笑著握住我的手,在我指尖吻了吻,然後又鬆開。我掀起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手指在他平坦的胸口畫圈,他起先無動於衷,我故意用嘴唇毫無節奏的吮吸兩下,他很快有了反應,我趁著他腿纏過來時從他胸膛翻滾下去,背對他打了個哈欠,“嚴先生不睡嗎?”
他在我身後沉默了片刻,“還不困。”
他胳膊摟住我的腰,將整片炙熱的腹部傾壓過來,吻到我們彼此身體都越來越燙,我察覺到要收不住,立刻翻身推拒他,隔開了半臂距離,他也隻是逗逗我,沒有要繼續的意思,他拇指在我眉心位置點了點,“欲擒故縱的招數,你似乎爐火純青。”
我眼睛眯成一條縫隙,笑得止不住,“那嚴先生被我縱到手了嗎?”
他嗯了聲,嗓音染上一層情欲的嘶啞,“縱得魂不守舍。”
這一晚我睡得很香甜,一直到天亮還沒有醒,保姆在房間裏清潔地麵時驚動了我,我才意識到自己睡了很久。
她以為自己把我吵醒不停向我道歉,我盯著旁邊空空蕩蕩的位置愣了一會兒,問她嚴先生呢,她說在樓下會客,她拎著垃圾走到門口又想起來什麽,轉身告訴我浴室裏準備了新的洗漱工具,擺放在先生的用品旁邊。
我簡單收拾後下樓找嚴汝筠,我沒有料到他的客人還沒走,正坐在沙發上喝咖啡,他聽見腳步聲抬頭看我,嚴汝筠端著茶杯耐心吹拂水麵漂浮的碎末,兩個人誰都沒說話,那名男人最先反應過來,他笑著問,“這是?”
保姆主動介紹我的姓氏,那個男人眯眼尋思了片刻,說不上什麽表情,看出很複雜,他放下杯子搓了搓手,語氣耐人尋味,“汝筠,現在公安內部針對這次立功的競爭可是很激烈,你難道沒有聽說上麵調了沈燭塵親自經手這個案子嗎?他在圍剿方麵的能力相當出色,而且很有心計,是你很大的敵人啊。”
嚴汝筠笑著飲了口茶水,他晃動著掌心的瓷杯,相比較男人的心急如焚,他表情則十分閑散怡然,“不急,先讓他做,做得差不多再說。”
男人還想再說什麽,嚴汝筠已經不給他機會,他咳嗽一聲製止對方,然後微笑朝我伸出手,示意我過去,我走到他麵前將自己的手搭在他掌心,他握住我輕輕用力,問我餓不餓,我捂著肚子說有一點,他聽到後對那名男人說,“改日我們再談,江山再重要,現在也不及陪美人吃飯重要。”
男人怔了下,他又認真打量我幾秒鍾,非常識趣起身告辭。
嚴汝筠牽著我的手要去餐廳,我反手將他拉住,他停下腳步看我,問我不是餓了嗎,我笑著說不餓,隻是看出嚴先生不想再和他說下去,這不是一個很好的讓他離開的借口嗎?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重新坐下捏了捏眉骨,“我安排司機送你回去。”
他說完將眼睛閉上,頭枕在沙發背養神,絕口不提銷魂丸的事,他的緘默讓我有些不安,我站著沒動,他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我離開的聲音,主動開口說,“你想要的東西,我現在沒有。”
我重重吐出一口氣,滿是戒備和懷疑盯著他,他感覺到我索債一樣的注視好笑睜開眼,“怕我誆你嗎。”
我說嚴先生本來就喜歡誆人。
他傾身握住我手腕將我用力一扯,我跌入他懷中,他問我什麽時候誆過。
我別開頭不理他,他沒見過我耍小性子的模樣,覺得很稀奇有趣,低低笑出來,他笑得太勾人,像淬了迷魂湯,我一邊說不許笑一邊伸手賭氣壓在他唇上。
他張開嘴含住我指尖,我嚇了一跳,本能要把手指抽出,可被他牙齒咬住,抽動了兩下都沒有成功。
我沒想到他會做出這麽輕挑的動作,那張總是冷若冰霜的麵孔,漾起一絲戲謔笑容,竟然清俊痞氣得奪目。
他這樣含著吮吸了一會兒,柔軟的舌頭抵住指尖,他嚐到一絲冰涼,我感覺到一股溫熱。
我想我快死了。
死於這樣纏綿悱惻的愛情裏。
愛情。
這兩個字我小心翼翼躲著,躲到今天再也躲不過。
我不能說。
它是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