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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一夜相思似夢

  窗紗外的腳步聲來來往往,有一些非常逼近,在我近乎窒息的驚慌中又走遠。


  他的手帶著電,帶著水,兩者交匯到一起,像是一場注定要轟轟烈烈的死亡。


  他手解開我頸間的一顆盤扣,觸摸著鎖骨紋繡的紅梅,他眼底就是那樣熱烈的豔紅,像燃燒著一團火,那火是這世上最絢麗的顏色,比我鎖骨上的紅梅更加驚心動魄。


  當他問我和他走嗎。我知道我完了。


  來不及了,我毀了。


  這場情與欲的事故,來勢洶洶,根本不給我半點躲閃清醒的餘地。


  又或者在這樣順理成章的美好蠱惑下,還有誰會想要清醒。


  他點燃我黑暗人生第一簇燃燒的火苗。


  就算是死,是懸崖峭壁,是紅顏枯骨,是一夜春風盡,也不會想要回頭看一眼這條路。


  他將我攔腰抱起,一隻手扣住我的臉埋入他懷中,伸手扯下白色的窗紗蓋在我身上,我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腳步,和他穿梭在人山人海裏的呼吸。


  有人還在和他打招呼,但已經帶著醉意,他們笑著問他懷裏抱著什麽,怎麽偷了酒店的窗簾。


  嚴汝筠說覺得很好看,帶走用。


  對方滿身酒氣大笑,說想不到嚴先生這樣的人物,竟還喜歡貪占酒店的便宜。


  我忍著笑咬住他襯衣,可不小心咬了他胸口,好像還咬在那凸起的一點上,他身體一僵,隱約的悶哼從喉嚨溢出,對方問他怎麽了,他說抱著一隻咬人的小狗。


  對方一聽有咬人的畜生闖進來,立刻要掀開白紗看,他抱著我一閃,顛簸起伏中我不敢從紗簾底下伸出手勾住他脖子,隻能更加用力咬住他,防止我會掉下去,他被我折磨得身體滾燙,和對方說了句失陪,便匆忙離開。


  交替變換的一首首舞曲裏,我聽見有人議論說嚴先生抱的莫不是個女人吧,怎麽沒見到他剛才有女伴陪同。


  那人議論完自己又否認,和旁邊的女士擺手,“都知道嚴先生不近女色,也許真的隻是偷窗簾的嗜好。”


  他抱著我上樓,在樓梯口時我小心翼翼掀開一點縫隙,朝遠處的宴廳看過去,五爺正摟著豔豔跳舞,燈光投射在他臉上,他似乎又煥發了第二春。


  “別動。”


  嚴汝筠察覺到我不安分,他不知是故意還是失手,掌心忽然按在我屁股上警告我,我被突如其來的滾燙嚇了一跳,慌忙把腦袋縮回去。


  他走進一個房間,貼著牆壁把我放下來,我腳沾地的同時,身上窗紗也滾落。


  這是一個到處都潔白的房間,窗子敞開著,對麵是這座城市最高的摩天大廈,我曾經登上過頂層三十八樓電梯,站在密閉的狹小空間裏,底下的一切都如同螻蟻。


  他此時就佇立在我麵前,一條手臂把我牢牢圈住,我沉沒入他的身影裏,與他合二為一。


  單薄的襯衣凸顯出他身體輪廓,是令人麵紅耳赤的精壯性感。


  “剛才做了什麽。”


  他開口問我,我倉皇搖頭,他修長微涼的手指在我臉頰上撫摸著,最終定格在我顫抖的唇間,他指腹在上麵點了點,“它咬了哪裏,是不是故意的。”


  我差點嗆了口,漲紅臉喘不過氣,他胸口右邊凸起的點上還有一塊濕答答的水痕,是我剛才留下的唾液。


  我將頭垂得更低,隻是這一次他沒有給我逃避的機會,他忽然用力吻住我,將我沒有來得及擦拭口紅的唇完全含住,含得不露一絲邊角。


  舌尖融化的橙子味道,在我和他唇齒間蔓延,那樣誘惑的香濃。


  他激烈而勇猛吻著我的同時,手解開了我旗袍上全部盤扣,我覺得涼,不由自主往他懷裏縮,他纏住我削瘦的皮骨,將我剝得一絲不掛。


  我仰起頭注視他,迷離的目光中他的臉孔一半是火焰,一般是海水,是最熱烈的火焰,是最冰冷的海水。


  碰撞到一起注定是這樣極致的瘋狂。


  他撕扯著自己身上最後一層束縛,飽滿的額頭逐漸消失在我眼前,下移到鎖骨和胸口,寂靜的空氣裏是他吮吸的聲音,我覺得那是我聽到過的,最讓人熱血沸騰的聲音。


  我摳住牆壁的手指猛然捏住他肩膀,才能不那麽癱軟無力滑落下去,他停頓在我腹部的頭,被白皙的皮膚襯得短發更加烏黑。


  他抬眸看我,我似痛苦又似享受的表情落在他眼底,他發出一聲低沉嘶啞的笑,下一刻我身體騰空,仿佛漂浮在一望無際的海浪,隨著湧起的浪頭跌跌撞撞。


  他將我甩在床榻上,掠過我每一寸冰涼的肌膚,快感密密麻麻從血液和皮囊裏滲出,那樣柔軟的聲音,我一度以為這房間還有別人,那根本不是我。


  在我最迷茫的一刻,我感覺到下麵傳來一絲細微的疼痛。


  像行走在茫茫大雪裏被凍僵了很久,終於尋找到延續生命的火種,而他就是我的火種,是我活下去的光明。


  我環抱住他,指尖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紅痕。


  窗外的夕陽正漸漸沉沒,他借著如此燦爛的黃昏看清我一臉的潮紅,我沒有回避他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他笑著咬了下我鼻梁,“妖精的真麵目暴露了。”


  不,我的皮囊如初,隻是骨骼變了。


  變得不再是五爺麵前賣弄風情的我,更不是男人之中行走卻毫不動心的我。而是這樣的銷魂蝕骨,千嬌百媚。


  他在劇烈的顛簸中滿頭大汗,猶如瘋了那樣。


  他是最烈的野馬,我是最柔軟的海藻,天與地,海與雲,野馬和海藻。隔著那麽那麽遙遠的距離,我還是落在他懷中,他廣闊的背上,得到了脫離氧氣的重生。


  我看著天花板,沉寂中爆發的喘息是不眠不休的瘋狂,一如在我身上瘋狂放縱的他。


  第一次遇到這樣不像自己的我。如同一根長長的紅繩,緊緊纏繞在我喉嚨和心髒,我一邊痛苦窒息一邊又不想他停下。他讓我感受到無關金錢的歡愛是多麽快樂,多麽讓人刻骨。


  他顫抖了很久,我覺得我會死在這幾秒鍾裏,死得慘烈,死得屍骨無存。


  一切都停息。他的肌肉,他的眼神,他的呼吸,焚燒毀滅了這全部的空氣,也索走了我半條命。


  這是一場持續了太漫長時間的戰爭,來自於男人和女人被情欲控製的戰爭。我們都失去了理智,邁出了稍不留意就會墮入地獄的一步。


  我閉上的眼睛睜開,窗外燈火璀璨。最後一絲陽光不知何時沉沒,春熙街籠罩在一片慘淡的夜色裏。


  月光像白色的蜀錦,銀色的綢緞,從窗外流瀉進來,籠罩著大床上淩亂而香豔的一切。


  我趴在他汗涔涔的胸口,他裸露在月色下的皮膚泛著蜜色的光,還有我抓出來的指痕,我咬出的牙印。


  他此時一絲不掛的樣子比穿著衣服更誘惑更撩人。嚴汝筠是我活了十八年遇到的最性感英俊的男人,他擁有最好的肉體,最深邃的眼神,最美好的氣息。即使他就是壞人,女人也願意愛上他的壞,他擁有令人欲罷不能徹夜癲狂的資本和魅力。


  我溫柔喊了聲汝筠。


  他淡淡嗯。


  我又十分恭敬冷漠的喊他嚴先生,他聽出我故意的,臉色有些危險,“閉嘴。”


  我甜滋滋發笑,在我透過他眼睛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時,我腦海中忽然閃過溫姐麵對顧局長時的樣子,也是這樣貪戀著,依賴著,莫名其妙的怎麽都覺得好,哪怕他一絲白發,在她眼裏都是世間最好的風景。


  我不願步溫姐後塵,我隻能把這樣一場雲雨之歡當作你情我願,當作露水情緣,有些事追根究底,還不如糊裏糊塗,感情裏哪有那麽多清清楚楚。


  至少這一晚我很快樂,至少在嚴汝筠身上,我得到了其他男人無法給予的感受。


  我枕在他心髒位置,問他怕幹爹發現嗎。


  他手指在我脊背上輕輕撫摸著,“你怕嗎。”


  我說怕,他會殺了我。


  他在我頭發上嗅了嗅,“不會發現。”


  他從床頭摸索到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我盯著他吞吐出的煙霧,心血來潮對他說給我抽一口。


  他垂下眼眸看我,並沒有阻攔和拒絕,而是真的把煙頭遞到我唇邊,我含住狠狠吸了一口,我不會抽煙,而這一口太猛,完全吸入了肺裏,我被嗆得流出眼淚,伏在他胸膛劇烈咳嗽著。


  我一邊咳一邊忍不住笑,他將我眼角的瑩潤抹掉,“不會抽還逞強。”


  我說我想吃你煙頭上沾著的口水。


  我這句話說得太露骨,他眸子裏的光黯了黯,“這麽想吃?”


  我還沒來得及再調戲他一句,他手指捏住我下巴吻進來,他吻得很深,比剛才還要更深我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感覺到他身體又有些升溫,似乎一觸即發,我伸出手推拒著他,他翻身再次壓上來,咬著我耳朵說,“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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