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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粉紅唇印

  喬倩趴在地上緩了許久,她身體僵硬動了動,好像在跟自己較勁,摳在地上的指甲裂出一道橫紋。


  她抬起頭非常狼狽看著五爺,蒼白的唇染著幹裂的血咖,“幹爹我沒有…我真的冤枉。”


  捉奸在床五爺根本不相信她的狡辯,“人贓並獲,你跟我說冤枉?”


  他朝牆角逼過去,彎腰踩在喬倩胸口,喬倩臉漲得通紅,她兩隻手扯著五爺腳踝想要喘口氣,可五爺始終不肯抬腳,窒息的痛苦使她眼角溢出淚水,她艱難說著沒有,她是清白的,被人暗算了。


  五爺聽她辯解更惱火,他俯身兩根指頭掐住她下巴,幾乎要把喬倩的下巴掰斷。


  “我當初警告過你,不要把你過去那些浪蕩行為帶到我身邊,謹守本分我不會虧待你,可如果你敢綠我腦袋,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喬倩瞳孔放大眼看就要斷氣,我驚慌之中喊了聲幹爹,提醒他常爺的事,五爺思付了一下,腳離開她胸口。


  空氣猛然灌入進來,喬倩像瘋了一樣拚命呼吸,柳小姐在一旁嗤笑,此時的喬倩淒慘至極,就像一條喪家之犬,連喝口水都是奢望。


  柳小姐托了托綰在腦後的發盤,腔調陰陽怪氣,像是故意再添一把風,“五爺待你不薄,你卻是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拿了五爺那麽多東西,留你有什麽用。”


  原本喬倩還很安靜,在聽到她聲音的霎那,整個人都被點著了火,她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咬牙切齒辯駁,“幹爹,我對天發誓,我用自己死後不能投胎不入輪回發誓,我沒有背叛過您,今晚的事我是遭人陷害!”


  五爺問她遭誰陷害。


  喬倩張了張嘴,柳小姐趕在她前頭忽然說,“你發的毒誓都是些沒用的廢話,活著這條命都顧不上,死後哪來的輪回?”


  “那你敢發毒誓嗎?”


  柳小姐白了她一眼,完全沒接茬,“你說遭人陷害,可要把證據拿出來,別自己做錯了事妄想拉個墊背的,兩瓣嘴唇碰一下,什麽沒影兒的話都敢說。要是耍五爺玩兒,喬倩,命是你自己的。”


  喬倩吊著一口氣,她腫脹的眼球上布滿血絲,“我是沒有證據,可我心裏清楚,我擋了誰的路。”


  柳小姐冷笑,“沒證據你瞎叫什麽,五爺眼裏揉不得沙子,你懂事怎麽都好商量,可你不懂事,苦果就要自己嚐。”


  我站在旁邊始終沉默,她們一來一往的對峙清晰明了,指控的都是對方,五爺不聾不傻,他聽得出,可他沒質問柳小姐,證明在他心裏喬倩已經被判了死刑,她到底是不是冤枉不重要,重要是男人信不信。


  我們這種女人,上天堂還是墮地獄,都是依附於男人的一念之差。


  柳小姐跟了他半輩子,最好的青春都奉獻給他,除非她罪惡滔天,否則不就是女人爭風吃醋的那點事嗎,輸贏都在男人一句話而已。


  我懂的道理,喬倩比我多混了幾年飯,一定更懂。


  所以她咽不下這口氣認命,她此時流瀉出的目光,都是滿滿的不甘。


  她跟五爺時間不短,前後加起來有幾個月,她當初那麽得寵,這個男人幾乎對她百依百順,她甚至在他的疼愛下做著要當正妻的夢。


  柳小姐年過四十,保養再好也歲月不饒人,權貴男人的風月場上,主角從來不是昨日黃花,而是嬌豔鮮嫩的花骨朵,那是男人的臉麵,是底氣。


  因此喬倩沒把柳小姐放在眼裏,她隻是忌憚我,因為我更年輕。


  陰溝裏翻船的事外圍圈最常見,喬倩玩兒剩下的路數,她以為自己很精,可她的精明在柳小姐麵前卻小巫見大巫。


  我心裏長長鬆了口氣,幸好我做事夠沉穩,沒看清局勢前不到處跳戰壕結盟,不然我也逃不過這一劫。


  喬倩已經走投無路,她知道擺在自己眼前的惡果不單單是失寵那麽簡單,很有可能搭進去她的命,她不想死,如果她想死,也不會這麽拚。


  她忽然朝我爬過來,她身下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血痕是濕潤的,和空氣糾纏散出腥味,隨著她的靠近越來越重。


  分不清是她的,還是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的。


  她伸手抓住我裙擺,我被她力氣扯得彎腰,她仰麵哀求我,一張麵孔涕泗橫流,“任熙,你幫幫我,看在我們舊日的情分上,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才熬到今天,幹爹這麽疼你,他會相信你的話,我真的沒有!”


  她眼睛裏求生的渴望,對死亡的畏懼,都讓我於心不忍。


  我想幫她,可我沒這個資本,我自己都前途渺茫,拿什麽顧及她,人到了這一步都想明哲保身,踩著敵人的屍骨才能站得更高,搶一個金主一個飯碗,擁有相同的身份,本身就是彼此的勁敵。


  最毒婦人心,錢財地位麵前我也不能免俗。


  我咬了咬牙,想要掰開她纏住我的手指,喬倩察覺出我的意圖,她抓得更緊,她眼眶裏滾燙的淚水漾出,滴落在我虎口,燙得我手指一縮。


  “任熙,我真的冤枉,就算是陌生人,你能看著袖手旁觀嗎?”


  喬倩沒狗急跳牆戳破我不堪的過往,她還給我留了退路,我握了握拳,直起腰看向被柳小姐挽住的五爺,“常爺找您要喬倩,您都答應他了,如果人送不到,您和常爺的交情恐怕要有嫌隙。”


  柳小姐很茫然問常爺怎麽會要喬倩,五爺隨口敷衍了一句,我沒想到這樣保她的借口反而葬送了喬倩,柳小姐陰陽怪氣喲了一聲,“常爺和五爺接觸都是生意往來,要說常爺認識我倒情有可原,喬倩才跟了五爺半年不到,很多場合都沒去過,怎麽常爺還知道她呢。看來您這寶貝幹女兒啊,私下可不怎麽老實。”


  這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指著喬倩的婦道做文章,五爺最忌諱這個,當即蹙起眉頭。


  喬倩身子一僵,她狐疑看向我,認為我是和柳小姐一起迫害她,我擔心她兔子急了咬人,立刻撇清自己,“常爺和幹爹準是八百輩子不見一次嗎?我這才跟了幹爹一個多月,常爺不也知道我了嗎?喬倩長得漂亮,名流權貴都知道她,也不是全因為跟了幹爹才有名氣,常爺難得開口要人,幹爹嫌棄喬倩髒,扔也是扔了,不如把她給常爺做禮物,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以後幹爹還怕降不住常爺嗎?”


  五爺有點活泛心思,他這口氣確實窩得難受,不廢了喬倩不痛快,可他都答應了常爺,臨時反悔也不好,他正猶豫怎麽辦,柳小姐偏頭看我,她耐人尋味的目光裏藏著一絲探究和警惕,“熙熙和喬倩以前認識嗎?”


  我沒吭聲,她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她指甲很長,我衣服穿得單薄,感覺被她摳著了肉,我疼得皺眉,她笑著說,“你總是這麽善良,不認識的人也幫忙出頭,可沒準兒改日她就恩將仇報,還是別惹禍上身了。”


  半敞開的門口在這時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嚴汝筠從外麵走進來,他看了眼牆角昏死過去的赤裸男人,以及我腳下趴著的喬倩,立刻明白怎麽回事,他讓保鏢把喬倩帶下去,柳小姐伸手攔住,問他怎麽解決,又急不可待轉身拉住五爺手臂煽風點火。


  “這就完了嗎?喬倩您怎麽處置,真把她送給常爺,留下後患,等她以後耍手段,吹枕邊風讓常爺和您為敵嗎?”


  我嗤笑了一聲,“柳小姐真抬舉喬倩了,她一個女人,能起這麽大作用嗎?”


  “她是一般的女人嗎?看她這張充滿心機的臉,就是有仇必報的狠角色。”


  柳小姐回嗆了我一句,她急著搞死喬倩,沒心思和我爭執,一個勁兒慫恿五爺,“您幹女兒那麽多,喬倩是頭一個敢做出這樣膽大包天毀您名譽的事,如果不狠狠收拾,恐怕以後這樣的場景還會更多,因為她們沒有被震懾住,都知道五爺心慈手軟,不舍得處置。誰還會安分守己,給五爺守身如玉?”


  柳小姐比任何人都了解五爺,知道怎麽踩著他心尖兒辦事說話,五爺臉色狠厲沒再猶豫,“關起來,是死是活看她的命。常爺那邊我去打招呼。”


  柳小姐盯著站在門口的保鏢,沒好氣嗬斥,“還愣著幹什麽,五爺話沒聽懂嗎?把她拉下去,別髒了五爺的眼睛。”


  保鏢下意識看向嚴汝筠,他點了下頭,保鏢這才從屋外衝入,將喬倩從地上扛起來,拖拉著往外頭扯。


  在經過柳小姐旁邊時,喬倩忽然死命掙紮起來,保鏢被她揮舞的四肢搪開一些,又立刻將她控製住。


  她一臉血汙破口大罵,“人在做天在看,做的所有壞事都會遭報應的,我有沒有你心裏最清楚,我死也不會放過你這個黃臉婆!”


  柳小姐伸手為喬倩捋了捋散亂的頭發,她這個動作非常慈善和溫柔,喬倩被禁錮住躲不開,隻能被迫接受她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撫摸,柳小姐頗為感慨勸她,“你還是省省力氣吧,下輩子投個好胎,別這麽不知檢點,你往絕路上走,怪得了誰呢?”


  五爺煩透了,他不願看喬倩這張肮髒虛偽的臉,也不喜歡女人在耳邊吵鬧,他問了句怎麽還不拉下去,保鏢一左一右架住喬倩,用力撕扯著她拖出了房間。


  這一戰柳小姐大獲全勝,不僅鏟除了喬倩,還給了我一個震懾,讓我看明白和她作對爭搶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親自見證和道聽途說,受到的震撼可不一樣。


  柳小姐心滿意足,笑著挽住五爺手臂問他要不要回去按摩,五爺折騰了一晚上精疲力竭,也沒有多餘的心思說話,他不是可惜喬倩,女人對他而言就是一個玩物,連寵物都算不上,寵物死了他還會心疼,女人死了他立刻就有下一個,如果他真有點情分,我也不會這麽快就上位。


  他所有的愁眉不展隻是因為女人不知廉恥和感恩的背叛,他想不通她為什麽不知足,他親手把她捧起來,讓她好吃好喝穿金戴銀,她卻在背後這樣糟踐他的好。


  五爺這輩子越過越風光,他聽不得半點反駁,也受不了半點汙跡,喬倩這盆髒水從頭到腳潑下來,估計五爺對這些幹女兒也要警惕防備了。


  柳小姐一箭雙雕,真不愧是難鬥的主兒。


  我攙扶五爺走出賓館坐進車裏,柳小姐陪他一起,並沒有留給我位置,我關上車門正要去坐第二輛車,五爺忽然越過我頭頂問嚴汝筠,“你耳朵怎麽回事。”


  我腳下猛地一滯,有些僵硬順著五爺目光看過去,他左邊耳朵上印著一枚粉紅色吻痕,在璀璨的路燈下非常醒目。


  我差點咽了氣,那唇印是我留下的,我沒想到他一直沒擦掉,留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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