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妖嬈

  五爺做賭場生意,深諳其中門道,手氣當然錯不了,幾局下來麵前的籌碼堆了一摞。


  常爺不怎麽計較輸贏,也是財大氣粗,沒錢沒勢的人肯定玩兒不起這麽大的底注,輸贏不擱心上,就是圖個爽。


  可佘老板好像有點煩躁,他馬子中途出去買煙,回來時發現他籌碼沒剩下兩三張,有點驚訝問他怎麽輸這麽多,本來就在氣頭上,一聽火更大,差點掀了桌,賭桌上最忌諱掉臉兒,大人物極少這麽沒牌品,五爺不想得罪老客戶,喂了幾張牌吃,勉強讓佘老板贏了幾把。


  荷官第六局發牌時我告訴五爺出去找水喝,他忙著抽牌隨口嗯了聲,我路過旁邊的天字賭坊,發現門正好開了一道縫,裏頭有人影晃,香氣特別重,嚴汝筠說話的聲音低低傳來,語氣有些陰煞。


  我掃了一眼周圍,保鏢在賭廳鎮場,賭坊附近都是牌客自己人,叼著煙卷坐馬紮上侃大山鬥撲克,沒誰留意到我。


  我溜邊兒湊過去,貼著門往裏看,那個綽號蛇頭的男人長相很恐怖,一臉的橫絲肉,暴露出來的皮膚又粗又壯,黑黝黝的,像一塊黑炭。


  似乎混這條道的男人極少有嚴汝筠長相這麽斯文清俊的,大部分都很醜,而且矮胖,說話大嗓門,眼神鋒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蛇頭懷裏坐著一個女人,應該是他馬子,短裙穿得極其風騷,她托著高腳杯晃悠裏麵的紅酒,蛇頭一直和她調情,嚴汝筠在對麵抽煙。


  蛇頭埋首在女人胸口沒完沒了的啃著,啃得她仰起腦袋,兩隻手在半空抓撓著,嚴汝筠對眼前香豔的一幕視若無睹,隻安靜抽煙,他抽得差不多把煙蒂攆滅在煙灰缸裏,故意發出一聲重響,驚擾了正渾然忘我的蛇頭。


  女人撩了撩長發,一雙鳳眼注視著嚴汝筠,她剛要從蛇頭腿上起來,又被他反手按了回去。


  “嚴老板,五爺這邊是不是開張納客來者不拒,不會因為我是外鄉的,就瞧不起我這點名號吧?”


  嚴汝筠眯著眼沒有回應。


  蛇頭仰起下巴,眼神斜著射過來,“怎麽,生意人做生意不講規矩,隻許進不許出,嫌我拿錢拿狠了,要背後放我的血?”


  嚴汝筠旁邊的手下要開口嗆,被他伸手阻止,他兩根手指擺正腕間的銀色表盤,語氣陰森森,“生意場上玩兒花活,蛇頭,我沒碰到過對手,也沒誰在我麵前這麽放肆。你想拿錢我不管,可你眼罩子沒擦亮,擋了我的道。”


  他直呼名諱,蛇頭有點惱,蹙著眉舔了舔牙齒,開始犯渾,“嚴老板玩兒不起?這是要和我撕破臉。”


  嚴汝筠嗤笑了聲,“東莞地盤上,撕破臉對誰沒好處,你自己掂量。”


  蛇頭這段時間一直很囂張,他以為五爺沒有和他直接衝突是想息事寧人,現在嚴汝筠忽然栽了他一下,他摸著下巴有點怵。


  這邊誰的地盤他當然清楚,不吃肥肉忍不住,吃一口想吃飽,吃飽了又想吃撐,誰不貪財呢。五爺放權給幹兒,年輕氣盛都不是怕事的主兒,這麽久麵子給得夠足了,真鬧起來確實討不到便宜。


  蛇頭前思後想,到底也沒吭聲。


  嚴汝筠靠在沙發上,閉著眼養神,他旁邊隨從一隻手握成拳頭,在另外一隻手掌心懟了懟,“到五爺地盤沒拜帖子,還不言不語卷走幾百萬賭資,砸了招牌,睡了荷官,這行最忌諱不懂事,蛇哥是來給五爺難堪了。筠哥給蛇哥麵子,提前過來支會一聲,能了就了,蛇哥要是不買賬,咱還有其他路子走,事兒總得解決不是?莫不是我們再讓一步,蛇哥連華南都要奪走?”


  剛才如果是支會,現在就是最後通牒了。


  蛇頭兩顆門牙在下嘴唇上重重咬了口,麵前男人風頭正勁,各條路上說話分量沉,他權衡了一下也沒繼續硬扛,挑眉認栽,“得,我他媽混這麽久,揣口袋裏的錢還沒往外掏過,但今天我給嚴老板個麵子,吐出來一半,日後好相見。”


  嚴汝筠皮笑肉不笑說了句有勞,他端起酒杯,手下給他斟滿,他還沒喝,蛇頭眼珠子一轉,朝他馬子努了努嘴,那女人很精,立刻領會了蛇頭的意思,從他懷裏起身順勢坐在嚴汝筠對麵,把椅子朝前拉了拉,伸手擋住了他杯口。


  “嚴老板,久仰大名,今天借著蛇哥的光,終於見到真人了。”


  嚴汝筠掃了一眼蛇頭,對他這點花活心知肚明,可沒挑破。


  “酒是好東西,能成人之美,能借酒消愁,還能化解一場風月亂性,花花世界裏行走的男人一刻也離不了。”


  女人說完忽然掰開他手指,將盛滿紅酒的杯子奪過來,反手潑在地上,然後把空杯塞回他手裏,指了指另外一瓶顏色淺淡的酒。


  “嚴老板骨子烈,是條響當當的硬漢,得配烈酒才行。”


  嚴汝筠哦了聲,“怎樣的烈酒。”


  女人媚笑著身體傾斜過去,眼睛眯成一道月牙,溢出嫵媚的風韻,白皙胸口在這樣的姿勢擠壓下,凹陷出一道波瀾壯闊的深溝。


  她將自己手裏的酒順勢遞到嚴汝筠嘴邊,“烈酒當然是龍舌蘭,嚴老板不嚐嚐我這杯嗎?”


  嚴汝筠饒有興味問她,“有什麽說道嗎。”


  女人伸出一點舌尖在紅唇上舔了舔,“龍舌蘭,像女人的舌頭一樣,柔軟滑膩,溫香可口,讓男人醉生夢死。”


  嚴汝筠極其淺淡勾了勾唇角,“好酒,好說道。”


  “當心喝一口會醉哦。”


  “醉了怎樣。”


  女人粉麵含春,眼尾秋波蕩漾,“醉了就會克製不住酒香一直嚐,嚐到招架不住。”


  嚴汝筠哦了聲,“精盡人亡嗎。”


  “哎呀,嚴先生怎麽這麽壞!”女人笑著捂嘴,身子骨軟趴趴伏在椅子上,手不著痕跡摸向嚴汝筠胸膛,在上麵輕輕打轉兒。


  “像嚴老板這樣俊朗的男人,女人亡在你身子底下也心甘情願呐。”


  嚴汝筠並沒有伸手觸碰回應她,女人順著他健碩的胸口一直下滑,最終停在腹部,她指尖所到之處,都是一片堅硬和滾燙。


  嚴汝筠身材好,即使纏裹了一層皮囊也遮蓋不住一塊塊緊實的肌肉,在白色襯衣下輪廓凸顯得尤為清晰。可看和摸是兩碼事,女人大概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樣性感的男人,她手明顯不想離開,恨不得黏在上麵。


  蛇頭舔著牙關沒出聲,他希望嚴汝筠被她拿下,最好是迷上,他反正豁出去了,馬子也舍得給,女人又算什麽,待東莞這幾天他看得透徹,這邊是錢窟窿,遍地黃金遍地美人兒,他真不甘心收手。


  女人托著那杯酒喝了口,嘟起嘴湊到他唇邊,想要口對口渡給他,那樣瀲灩妖嬈的紅唇,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


  我環抱雙臂一臉玩味,等待這個無比冷清的男人在美色上栽跟頭,他垂眸注視著女人越來越靠近的麵孔,忽然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她唇上,隔絕了僅剩的一寸距離。


  女人望著他愣住,不太理解他為什麽會阻止,嚴汝筠毫不遲疑將她從自己懷裏推開,眼神和表情沒有絲毫波瀾。


  他幹脆撣了撣襯衣上被壓出的褶皺,“蛇頭,女人還是自己留著睡,我不好這口,在我身上沒用。”


  女人拿著酒杯不知所措,第一次遇到這麽難搞的男人,被直接當麵拒絕她有些委屈,看向同樣臉色難堪的蛇頭,“怎麽,嚴老板瞧不上我馬子?這樣栽我的臉麵,我都送上門了,嫌我的東西髒?”


  嚴汝筠從沙發上起身,接過保鏢遞來的手套,慢條斯理戴上,轉身朝門口走,那名跟著他的隨從留下對蛇頭說,“蛇哥馬子沒說的,可筠哥不貪美色,不論誰送他的女人,都原封不動還回去,一個指頭不碰。”


  蛇頭怔了下,反應過後喉嚨擠出一聲操,他覺得莫名其妙,也不怎麽相信,“就沒一個能入他眼的?”


  隨從冷笑,“至少這些女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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