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十六(木蓮篇)
皇上抬眸看著她的臉,冰冷的眼神令她仿若掉入冰窟窿般,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月嬪說得沒錯,朕可真是低估了朕的這些嬪妃們。雨妃要的是向皇后復仇,淑妃要的是太后之位,那月嬪呢?月嬪又想要什麼?」
嬌嬪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驚愕不已,面無人色,半響,猛地衝上前去,一把抓住月嬪,顫聲道:「月嬪,你這要幹什麼?你竟然,是要逼宮,竟是合著淑妃逼宮!」
「嬌嬪,你瘋了么?」月嬪亦是吃了一驚,奮力想掙脫嬌嬪的糾纏,高聲喝道。
我見二人起了內訌,嬌嬪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高聲說道:「嬌嬪妹妹,月嬪不要命了,你可不能跟她一路黑走到頭啊。淑妃內無所依,外無所靠,這樣逼宮禪位,別說皇上不寫詔書,就算她拿到詔書,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又豈會信服?月嬪拼上全家性命不顧,與淑妃同流合污,難道嬌嬪妹妹就甘心給她陪葬么?」
「月嬪,你真是瘋了,你不要忘了,咱們家人的性命,可都在雨妃娘娘手裡。你竟敢,背叛她,與淑妃合謀奪宮!」嬌嬪受了我的挑撥,拚命地抓住月嬪,將她推到在炕上溲。
「你才瘋了!」月嬪尖叫著,氣喘吁吁地抓住嬌嬪,朝一旁的宮女怒吼,「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上來幫忙!」
宮女忙上前,抓住嬌嬪,吃力地拖住了她。
月嬪一把拉開嬌嬪,喘了口氣,轉頭,憤恨地瞪向我,欺上前來,雙手用力卡住我的脖子,咬牙恨恨開口:「蓮婕妤可真是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啊,可嬪妾,不吃你這一套。嬪妾本來不想為難你的,可從蓮婕妤帶著你那對發情的貓踏入儲秀宮開始,就是入了這場戰爭,休想再獨善其身。恧」
「蓮婕妤可知道後宮之中,最可怕的是什麼么?後宮之中,最可怕的不是失了聖寵,而是,站錯隊。」月嬪的目光逐漸瘋狂起來,面目猙獰,一字一句開口道,「自古,成王敗寇,你既然敗了,就得死!」
我忍不住驚慌起來,本能伸手抓住她掐住我脖子的手,想要扳開,無奈,卻使不上一點力氣。她可真是用力啊,我只覺脖子一陣縮緊的疼痛,胸口,也逐漸沉悶起來,只能張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眼前的月嬪,面目猙獰,瘋狂不已:「聽說,被掐死的人舌頭長伸,雙目圓睜,死狀凄慘無比。嬪妾本想給婕妤娘娘體面些,可婕妤娘娘不知死活,竟妄想挑撥嬪妾和嬌嬪妹妹的關係,娘娘,可別怪嬪妾心狠手辣!」
她用力,收緊了雙手,牙關,咬得咯咯直響,我的胸口,疼痛得想要爆炸似的,全身的氣血直衝頭頂,眼前,逐漸模糊起來。
難道,我木蓮掙扎半身,竟要在這儲秀宮中止步不前,死於非命么?
不,我好不甘心啊!
意識模糊間,只聽得門外一陣嘈雜聲,急促的腳步由遠而近,珠簾響動間有人沖了進來,我渾身一松,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男子的氣息緊緊包圍著我。
拼盡最後的力氣抬眸,模糊中那熟悉的臉龐就在眼前,明亮有神的眼眸,高挺的鼻樑,石刻般的俊臉上仿若帶著一絲著急之情,雙唇一張一合彷彿在說什麼。
他,是在擔心我么?那焦急之情,是為我而生的么?我用力地想聽那關切的話語,吃力地想張口告訴他我沒事不要擔心,可我,卻一個字也聽不見,一個字也說不出,帶著脹滿了胸膛的幸福,陷入黑暗之中……
耳邊,傳來梅香刻意壓低的回稟聲,我腦中一個機靈,本能轉頭,想要尋找那熟悉的身影,明黃的衣袍印入眼帘,錦袍上金絲線繡的龍紋令我瞬間清醒過來,抬眸,對上他帶著著急的眼眸,虛弱開口:「皇上……」
皇上見我醒來,鬆了一口氣般,淡淡笑了:「蓮兒,你醒來就好了。」
所有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包括月嬪挑唆的話語,皇上帶著疑慮的話語和若有所思的神情。事關她和皇后的性命,此事,必須扼殺於萌芽之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朝他柔柔一笑,低聲道:「皇上,臣妾沒事了。你…你去看看皇後娘娘吧。」
皇上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沉聲道:「此事,蓮兒不必再提。你好生歇著,朕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他果真是起了疑慮的,心裡,定然是將我和皇后劃為一體。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扣住想要起身離去的他,雙眼直直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皇上不願聽,可臣妾今日一定要說。宮裡接二連三的沒了龍胎,的確是有人心存歹念,謀害龍嗣,可那個人,不是皇後娘娘,是雨妃!」
皇上到底震驚了,瞪大了雙眼,身上一松,緩緩落座。我心下一喜,慌忙開口接著道:「皇後娘娘坐鎮中宮,掌管六宮,皇五子睿又歷來深得皇上寵愛,冊封太子指日可待。宮中又不是只五皇子一位皇子,尚還有二皇子,四皇子在,皇後娘娘若真是容不下皇子,為何不謀害兩位已逐漸長大的皇子,卻要去謀害尚未出世,就連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未知的龍胎?」
皇上沉吟不已,原本堅定的眸底,終是閃過了一絲不確定,我知道,我的話,已經取得了他的認同,忙又開口娓娓訴說著更多取信於他的理由。
「不管皇上信不信,可皇後娘娘的確是將皇上放在心上,把皇上當成丈夫一般心疼,並時時勸誡臣妾,也要這樣侍奉皇上。」
「此次臣妾胎落之時,也是恨足了皇後娘娘,恨她謀害了臣妾日夜向送子娘娘求來的龍嗣。可當臣妾冷靜下來,也就明白了,宮中后妃,誰都可能謀害龍嗣,唯獨皇後娘娘,是斷然不會這麼做的。」
「於是,臣妾耐不住心中的愧疚,偷偷去了皇後娘娘宮中,可她卻只是說,皇上,終究會懂她,信她的。臨了,卻是拜託臣妾,要臣妾代她,如關心侍奉丈夫一般,侍奉皇上。」
「是以,臣妾才會留意到儲秀宮中的異常,才會帶著聖上送給臣妾的那對波斯貓前去,想要,揭穿月嬪嬌嬪損害龍體的惡事。不想……」
我頓了一下,緊緊握著他的手,眼眸之中泛起點點淚光,陷入回憶之中:「是了,要不是月嬪妹妹提起,臣妾都快要忘了,臣妾不過一浣衣局的粗使宮女,如何會有機會到御書房侍奉的了?」
「尚記得那時候,臣妾偶得一次機會前去德妃娘娘宮中送洗凈的宮裝,偶然得見寵冠六宮的德妃娘娘,嚇得魂不附體,生怕衝撞了娘娘。可那樣如仙人般高高在上的娘娘,卻溫柔如水,第一眼看到臣妾,竟是拉了臣妾喃喃自語,果真有這樣一個妙人了,像啊,真是像極了,希望,能撫平皇上心中的傷痛。」
「那時,臣妾聽不明白,直到後來,入了御書房,無意間看到那幅畫像,臣妾才終於明白了娘娘那時候的話。後宮之中,有哪一個女人不巴望著能寵冠六宮,獨佔鰲頭,可娘娘她竟能留意到那一幅畫,並上了心,心疼著皇上,將臣妾送至御前,讓臣妾代她好生照顧皇上。」
皇上到底動容了,半響,才顫聲開口:「你是說言言她,竟是因著耳房角落裡的那幅畫,才將你送到了朕的面前……」
我用力地點點頭,眼中,滿是委屈:「臣妾能有今時今日的份位和恩寵,是皇上的恩賜,更是皇後娘娘的提攜。如果不是皇後娘娘,臣妾到今日,也只會是浣衣局粗使宮女,臣妾的確,對皇後娘娘感恩戴德。可臣妾對皇上所言,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臣妾不知,皇後娘娘安排臣妾御前侍奉一事,被有心之人訛傳成了什麼模樣,但是臣妾請皇上一定相信,皇後娘娘對皇上的一片赤誠真心,絕無半點虛假。」我掙扎著起身,懇求道:「皇上,你快去看看皇後娘娘吧。聽月嬪妹妹說,雨妃娘娘帶人氣勢洶洶入了櫻雨殿,指不準給了皇後娘娘多大的委屈,這會子該多傷心啊。」
我突然驚慌起來,失聲道:「對了,龍陽,龍陽她可是皇後娘娘的命啊!」
皇上一聽龍陽,騰然想起過繼一事,豁然起身,丟下一句:「蓮兒好生養著,朕晚些時候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