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十一（木蓮篇）

  「蓮嬪小主，你可要想清楚了。」蘇葉在旁邊不冷不熱地說道，「我家主子宅心仁厚，這才不與梅香計較，只要小主恭敬行個禮而已。等會子若是我家主子心情不好了，非得要找皇後娘娘評理，那可就……」 

  我心下一陣籌措，梅香與我情同姐妹，況且她頂撞榮婕妤也是由我而其，我是不能不救她的，但是…… 

  忍字頭上一把刀，唯今之計，我只能忍辱負重了，雙腿慢慢往下屈去…… 

  「莫將見過婕妤娘娘，見過蓮嬪小主！」就在我橫下心，正準備跪下去之時，身後響起了那日夜思念的熟悉聲音溲。 

  我騰然轉身，感激地看向一臉平靜躬身行禮的他。 

  榮婕妤自然是識得西寧楨宇的，也是知道西寧楨宇在朝堂之上後宮之中的分量的，忙堆了笑臉，客氣道：「西寧將軍有禮！看將軍的樣子，可是剛見過皇上？」 

  「正是，方才督促五皇子練功，皇上和皇后在旁邊檢查他的功課。」西寧楨宇笑著回道。 

  榮婕妤一聽，臉色一僵，忙又堆滿了笑，羨慕道：「五皇子可真是又福分，有西寧將軍這麼一位好師傅！」 

  「婕妤娘娘過獎！」西寧楨宇神色有些僵硬，謙虛道，「莫將才疏學淺，能力有限，能有幸成為皇子師傅，不過是皇上的恩典，皇後娘娘的信任罷了！」 

  西寧楨宇說完，不待榮婕妤再說，微微轉身朝我微微躬身道：「蓮嬪小主也在啊？方才五皇子練完功，吵著要吃小主烤制的鳳梨酥。這會子，皇上和皇後娘娘正攜了五皇子朝小主宮中去了。恧」 

  「真的嗎？」我如釋重負，暗自鬆了口氣，忙接了話道，「如此，嬪妾就不敢久留了，婕妤娘娘，西寧將軍，嬪妾告退！」 

  「噢？」榮婕妤淡淡一笑，柔聲道，「既然是五皇子挂念著蓮嬪妹妹的鳳梨酥，那本宮也就不多加挽留了，妹妹就快些回去吧。只是，希望妹妹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每次都有人挂念著……」 

  我咬了咬下唇，只覺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羞愧，終是謝過恩，退了出來。 

  一路狂奔，淚眼朦朧間大口呼吸著，想要將這屈辱全部吞進心中，努力，在努力，終究如洪水決堤般洶湧而下，珍珠似的顆顆滾落…… 

  其實，榮婕妤這點屈辱於我而言，算不得什麼，若是平時，我定然會咽進心裡，默默記著。可我知道，如今竟是在他面前，我卻又反抗不得，就那樣生生受辱，想來在他心裡，我就是這般低賤，任人欺凌的吧。 

  「主子！」梅香氣喘吁吁地追上躲在樹林中抽泣的我，柔聲道，「奴婢知道主子為什麼難受。」 

  「主子定然是怕他也從心裡瞧不起你吧？」梅香喘了口氣，又道：「其實奴婢倒覺著，這人都是會同情弱者的，今日之事他非但不會瞧不起主子，反而會同情主子你！」 

  「你是說……」我停了哭泣，看向正神情肯定地朝我點著頭的梅香，不由得忘了哭泣。 

  「正是。」梅香取了手絹替我揩了揩眼角的淚，柔聲道，「主子你想想，今日之事本與他無關，若真是心中瞧不起主子你，又怎會主動上前替主子解圍？」 

  我聽梅香一說，忍不住心中一陣狂喜，是了，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後宮之中，他是絕對不會輕易與其他嬪妃來往的，就連對她，明著里也是絕不隨意多說一句的。 

  今日里，他本可以繞道走開的，卻因著榮婕妤與我難堪而主動上前替我解圍。這麼說，這麼說…… 

  難道，他的心裡，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在意我的？！ 

  我忍不住一陣狂喜，哪怕這只是我的推測，哪怕只有一星半點兒的可能，卻仍舊令我興奮不已！ 

  宮裡其他嬪妃自然也是不服由我協助皇后管理六宮賬簿的，不過因著宮中最有資格不服的淑妃保持著沉默，反而全都面面相覷，不敢多言了。 

  淑妃心中自然也是不服的，不過因著四皇子的緣故，皇后最近對她頗有些不滿，言語之中也多是責備，她雖摸不著皇后究竟是否知曉她的心思，但因著心虛，卻終究並沒有反對皇后提攜我協理六宮。 

  相較之下，反而是榮婕妤，艷嬪之類的明裡暗裡總是刁難著我，艷嬪不過是仗著有寵，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反倒是榮婕妤，因著太子去了后，皇上對二皇子也頗重視，榮婕妤在宮中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新進嬪妃晉為如此之快，艷嬪如今又風頭正盛，一旦有了身孕，晉位不過是遲早的事，這就意味著後宮有寵的嬪妃都會集體再晉一級。 

  榮婕妤再晉就是昭儀了，如若再因著二皇子晉晉，也就能擠進妃位了，她，才是對如今我手中權力最有威脅的人，我是不能不防的。 

  說到二皇子，我靈光一閃，騰然想起一件事來，轉頭問梅香：「梅香，你可還記得，今年開春選秀留了牌子的可是五位，除了入宮這四位，剩下那一位？」 

  「當然記得，剩下那一位不就是翰林院梁大學士的嫡孫女么？主子不記得了，皇上親自下旨指給了二皇子了么？」梅香有些奇怪地看著我，不明白我怎麼突然提起她來。 

  我甜甜一笑，丟了一顆提子在口中，含笑回應道：「我對她自然是沒什麼興趣的，對那二皇子也不放在心上，不過這二皇子的生母卻著實讓我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