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木蓮篇）

  小碌子搖搖頭，又道：「姑娘不要傷心，只要龍胎還在，我家主子自由辦法，姑娘只管安心。」 

  我連連說著感激的話兒，將手上碧綠的和田老玉手鐲塞到他手中。 

  小碌子連連推辭，終是拗不過我，收入懷中，又閑話了一陣，方才起身告辭。 

  我親自送了出去，小碌子走了門口，又似想起什麼，轉身道：「奴才迷糊著，差點忘了大事。奴才來時，德妃娘娘特意吩咐奴才告訴姑娘，姑娘的家人娘娘已經做了安排了，請姑娘不要擔心。」 

  收拾妥當后，梅香打了熱水，讓我擦了擦身子更衣歪在床上，小聲說著話。門外響起管事太監的聲音：「木蓮姑娘，有人來看你了。溲」 

  我詫異地抬頭，示意梅香上前開了門，一個熟悉的身影不請自入，徑自上前似笑非笑地看著歪在簡陋小床上的我，聲音中滿是嘲弄：「木蓮姑娘，你過得好嗎？」 

  我不緊不慢地起身，歪在陳舊的椅子上，不冷不熱道：「多謝寧英姑姑關心，奴婢，過得很好！」 

  「呵呵，那就好！」寧英姑姑冷笑一聲，「老身明兒個就要出宮去了，往後啊，可再也沒機會見到姑娘了。總算是舊相識，臨了，總要來探望一下。」 

  看來，德妃用送她出宮做了交換。只是，知道這些宮闈秘密的人能活著走出這紅牆綠瓦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寧英姑姑如今已看到了，不知你是否滿意？」我面帶微笑，不冷不熱地答道。 

  「哼！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得意的？你以為你還有什麼資本么？」寧英姑姑冷冷地看著我，「你千萬百計，用盡心機得到了皇上恩寵又怎樣？恧」 

  「我只那麼看似無心卻又刻意的一句話，你的天，嘩~一聲便塌了，無論你再怎麼努力，也終究不過是曇花一現，終究不過是宮裡茶餘飯後的一個笑話罷了！」 

  「你端莊，你平靜，我看你能裝到幾時？這斜芳殿與冷宮又有何區別？你以為你斗敗了皇後娘娘了么？你忙活了一場，終究不也只是個沒命每份的奴婢，終究不也連個正經主子也沒當上么？」 

  「這些，就不勞寧英姑姑擔心了，奴婢，一定會活著，並且活得好好的，也一定會活得榮光萬丈！」相對於她的揭斯底里，我是十分平靜的，「倒是寧英姑姑，若心裡真真時刻忠誠於皇後主子，又怎會背叛於她，在她心窩子里捅刀子呢？」 

  「活得榮光萬丈？呸，憑你也配？」寧英誶了一口，又道，「當然了，明兒后我們便相見遙遙無期了，自然隨你信口開河了。」 

  「寧英姑姑難道不奇怪你過來看我，斜芳殿的管事卻親自帶了你過來呢？」我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若我真是個無關緊要的奴才，管事公公會親自前來么？」 

  寧英姑姑愣了一下，我又笑道：「寧英姑姑也一定不知道吧，管事公公已經命人收拾了上房的小院兒，明兒我就可以搬過去，單獨住在小院兒里了。」 

  「住哪兒也罷，左右不過也在這斜芳殿中，難不成你還有本是飛出去不成？」 

  「飛我是飛不出去的，不過，終有一日，皇上會命人接了我出去，終有一日，我也會是正經主子。遺憾，姑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憑什麼？」 

  「憑什麼？」我咯咯笑出聲來，一副她少見多怪的模樣，直到引起了她足夠的好奇，方才不緊不慢道，「就憑我腹中的龍胎！」 

  「你？！」 

  我洋洋得意地看著一臉震驚的寧英姑姑，笑道：「我的明兒個早已能看到，是個美好的未來，可姑姑的明兒個呢？我可只覺一團漆黑，看不到邊啊！」 

  「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不知道一個知道宮闈絕密的宮女是如何跨出著紅牆綠柳。不過，我是看不到了，畢竟，從今兒個起，斜芳殿便是我的家，我那兒也去不了了。更重要的是，我可要好好養胎……」 

  「好了，我累了，就不跟姑姑閑聊了。」我起身撐著腰，緩步走向床榻，「梅香，送客！」 

  斜芳殿的日子雖比浣衣局好了許多，但人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如今我才算真真體會到。 

  初時，管事公公總以為有了德妃的關照，過得幾日我便可以晉為正經主子，搬出斜芳殿，對我自然也是加倍關照的。 

  豈料一等再等，終是杳無音信，自然也就怠慢了下來，還好我不時塞些稀罕物兒給他，總算沒有太為難於我。 

  我每日總盼著皇上想起我，德妃幫我著，每日盼啊盼，總也盼不到。儘管梅香想盡了一切辦法給我補身子，可我仍是看不到肚子大起來。 

  直到八個多月時，肚子方才顯了出來。梅香每日堅持著扶我去院子里散步，說是宮裡的老麽麽說的，多走動走動，生產的時候才不會那麼辛苦。 

  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時落紅，時常小腹疼痛不已，我心中越發心驚起來，半夜裡常常驚醒，渾身大汗淋漓，伸手摸到高高聳起的肚子，方才放下心來。 

  午歇時朦朧醒來，吃力地坐了起來，驚覺踏上一片鮮紅，不禁大驚，失聲叫了起來：「梅香，梅香…….」 

  「來啦！」梅香答應著，端了一盅熱湯跑了進來，見我身下的被褥，臉色一驚，熱湯『哐啷』一聲應聲而碎，撲上前來，哽咽道，「姐姐，姐姐，你這是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