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一百零四章

  「至少……她的手上沒有沾滿鮮血！」他別過頭去，不再看我。 

  「哈哈……..」空曠的暖閣中，我凄涼的笑聲直顫人心扉，是在為他悲哀，更是在為我自己悲哀。 

  「你笑什麼？」他有些惱怒地看著我。 

  「皇上可識得虎骨酒？」我笑容一收，神色一斂，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你也知道這虎骨酒？」他騰然一驚，「你…你是說……」 

  「那虎骨酒不是能強身壯陽，皇上服用之後不是精力驟增，一夜能御七女么？」我湊上前去，一字一句道，「皇上，那些侍奉跟前的美女寵姬，可都是宸妃娘娘和她宮裡的小喜子真人真式活春宮調教出來的噢，皇上是不是覺著風情萬種，欲罷不能啊？溲」 

  「小喜子？！」 

  「宸妃娘娘年輕美貌，皇上都大把年紀了，怎麼滿足得了正值盛年的妹妹呢？」我看著他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消失，一字一句說道，「皇上力不從心之事，宸妃妹妹自然只能找別人代替了啦，那虎骨酒的妙處相信皇上和宸妃妹妹皆是心知肚明啊。」 

  「噗……」一口鮮血自他口中噴射而出，隨即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咳嗽聲。 

  「皇上，你可要保重身子啊！」我看著床榻之上精神萎靡，骨瘦如柴的他，微微紅了眼圈兒，甚至有些覺得自己原來是這般的殘忍，連一個病入膏肓之人也不放過。 

  「朕的好皇后，朕的好妃子啊！」他愴然淚下，躲開了我拿了絲絹上前準備替他擦拭的手，一把朵了絲絹過去，細緻而優雅地揩著嘴角的鮮血。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卻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冷靜了下來，漠然地看著我恧。 

  「好，好，好……朕來時便是孤家寡人，去時亦然！朕成全你們！」說罷高聲朝門口道，「許默之，進來！」 

  候在門口的小曲子忙傳了早已候在偏殿的許大學士進來，見過禮，垂手立於一旁。 

  「默之，擬遺詔！」他深吸了一口氣，雙目緊緊地盯著我，「即刻詔回西寧將軍，晉封靖康王；晉封端木尚書為御史大夫，晉封許大學士為太子太保，與房丞相一併輔佐新皇！冊封庄懿皇後為皇太后，冊封宸妃為定宸太妃，改莫殤宮為長樂宮，賜居長樂宮！」 

  「皇上，您……」我震驚萬分，愣在當場，原本以為他知道後會想盡辦法虐殺於我們，原本想在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事嘲弄於他，淋漓盡致地痛快報復他，不想他卻…….原來，我一直都不是贏得那一個！ 

  「呵呵，朕這一輩子算是走完了，皇后的一輩子還長路漫漫，睿兒的一輩子剛剛開始。」他拼盡了最後的力氣，高喊道，「朕只是想知道…….想知道……」 

  聲音嘎然而止，許默之抬頭一望，擬詔的筆垂落在宣紙上，一大片黝黑的墨汁渲染開去…… 

  「皇上！…….」 

  許默之匍匐在地，悲切的哭喊聲聲聲入耳，我卻覺著是那般的遙遠，兩眼木然地看著仰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他，伸出顫抖的手，舉步往床榻邁去，全身卻軟軟地倒了下去，最後的意識里耳邊傳來了轟鳴的鐘聲…… 

  這個年關在國喪之中慘然度過，宮中一片死寂，到處是雪白一片，就連宮外的民間也沒有大肆慶祝，找不到一絲歡慶的影子，只剩一片暗潮洶湧。 

  我歪在貴妃椅上，小全子立於一旁伺候著，春桃用美人錘替我捶腿解乏，少帆坐在旁邊向我彙報著皇城的動向。 

  我眯著眼有氣無力地問道：「少帆，這幾日辛苦你了，待靖康王回朝就算是塵埃落定了。派出去的八百里加急文書這會子已送到邊關了吧？」 

  少帆細細盤算了一下，恭敬回道：「娘娘放心，文書已送出去五天了，想來早已送到了，靖康王這會子定然已在回程的路上了。」 

  我點點頭，長長地嘆了口氣：「十幾年就這麼過去了，到了這最後的時刻可一定得要緊了，定不能功虧一簣。少帆，我這心裡頭七上八下的，皇上一去我便已守喪為由將將城中兩位王爺軟禁在了宮中，只是那端王一直居在皇城外，手握兩萬大軍，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娘娘，你就放心吧！」少帆面色沉著道，「那兩萬人中微臣早已安插了不少親信，端王爺若真動起手來，跟著他乾的恐怕也不足一萬五千人了，這宮中殿前侍衛五千人，再加上微臣的三千死士，御前右威衛營五千人，足以對付他手裡拿點人馬了。」 

  「端王隱忍了這麼多年，就盼著能抓住一個機會了，這樣一個大好時機，他恐怕不會輕易放棄了，明著兩萬，暗地裡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咱們還是得小心為上。」 

  「娘娘不必太過擔憂，即便是端王真動起手來逼宮，他的人想從城外打進來也要費些時日，再加上宮牆為憑，我們只需堅持上十日八日的，待靖康王回朝，他還不成了瓮中之鱉。娘娘放心吧，端王爺不是傻子，不會輕易放棄手中的榮華富貴的！」 

  我點點頭，再要說話，守在門口的小令子高聲通傳道：「端王爺到！」 

  我忙朝少帆示意了一下，少帆點點頭，沉聲道：「娘娘不必擔心，我在屋中隱了五人，在莫殤宮周圍埋伏了五百死士，端王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動不得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