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三十二章

  「別人都說皇後娘娘您狠毒，可嬪妾卻覺著娘娘才是最善心的人，娘娘掌管六宮以來，連雜役房的奴才們都念著娘娘的好，對各宮的姐妹們也是禮遇有加，從未短過那個宮的用度，甚至有時還把自己的銀子往裡貼，給姐妹們補缺，可偏偏…人心不足啊！」 

  木蓮搖搖頭，嘆了口氣道：「皇後娘娘對淑妃娘娘的好，大家有目共睹。可是…前幾天淑妃娘娘趁您不在時，來了嬪妾宮中找過臣妾了。她說…當時王皇后殯天，姐姐您為了討好太后，便將責任推到了嬪妾身上，所以太后才下令將嬪妾送到了斜芳殿中。她說姐姐您如今一人獨掌六宮，行事獨斷專行，早已引起眾嬪妃的不滿了，她讓嬪妾與她聯手對付姐姐您。嬪妾當場就拒絕了她，說姐姐為人寬厚，對嬪妾更是恩重如山，淑妃娘娘憤然離去，直說臣妾不知道姐姐的真面目，總有一天會後悔……」 

  「她果真是存了這份心思的，其實這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我嘆了口氣，細細回想著當時之事，「當日里她有太后扶持著，一心想為後，那陣勢妹妹也是親身經歷過的，若不是我定下計謀，只怕如今掌管六宮之人也未必是我了，她心中定是恨著的，所以即便後來我對她禮遇有加，她也定是覺著是我搶了她的后位罷了。」 

  「淑妃娘娘真是糊塗，怎麼就想不到太后扶持於她的最終目的呢？還要那般傻傻地被利用著。」 

  「妹妹，天下第一尊貴的女人，哪怕就是做一天，她也死而無憾了！這是她的想法。」我頓了一下，拉著木蓮的手道，「妹妹，事到如今，姐姐也不瞞你了。其實我對你好，最初不過是因著內疚罷了，時日長了，我又怕你知道了不能原諒我，如今看來，遲早有一日你也會知道的，與其讓別人添油加醋地告訴你，不如我自己告訴你好了！溲」 

  木蓮詫異地看著我，我輕聲說道：「其實…當初送你到皇上跟前伺候，是我和淑妃合謀定下的對付王皇后的毒計！」 

  「啊？！」木蓮愣在當場，半響才道：「娘娘您不是說嬪妾長得與薛皇後有幾分相似，這才送了嬪妾過去，讓皇上看著熟悉些，比便能好生幫娘娘照顧皇上么？」 

  「是，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我和淑妃合謀的計策。」我看了木蓮一眼，接著道，「妹妹還記得你被招去儲秀宮前，姐姐送您的那根發簪嗎？」 

  「當然記得，那可是支千年烏沉木經能工巧匠精雕而成，嬪妾相信見過一次都人都絕不會忘記。那支發簪有何不妥嗎？」 

  「那不是宮中之物，那是薛皇后的陪嫁，你也聽說過吧，淑妃原來本是王皇后的丫鬟，這支發簪也是王皇後轉贈之物。你想想，一個身染重疾之人騰然知道自己信任了幾十年之人一夜之間背叛了自己，該是多大的打擊啊……」 

  「啊？！」木蓮想起王皇后當日的種種，彷彿就是在她上前看清了她頭上的那支發簪開始便神情大變，病情也隨之加重了，半晌才顫聲道，「你…你是說…王皇后他…是被活活氣死的？！恧」 

  「木蓮，對不起！」我轉過頭去，不忍再看她，過了好一會子，才吸回了眼中的淚花，輕聲道，「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善良，雖然整件事的實施者是淑妃，但真正的策劃者卻是我，我才是最狠毒之人……」 

  「那…那雨昭儀……」木蓮一臉驚恐地看著我，顫聲問道。 

  「不是我！」我轉頭目光炯炯地直視著她，「雨昭儀是晴兒的妹妹，況且雨昭儀向來為人清淡，我就是怕被她人謀害，才一手操辦著她的養胎事宜，不想……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皇後娘娘…..」木蓮還在震驚之中，語無倫次道，「嬪妾…嬪妾先行告退了！」 

  她起身朝我福了一福，退了幾步，又抬頭道：「姐姐，你不要怪嬪妾，再給嬪妾一點點時間，多一點點就好……」 

  「妹妹，夜深了，快回去歇著吧！」我看著她，輕聲道。 

  待木蓮離去后，守在房門口的小安子上前來，擔憂地看著我：「主子，您怎麼…怎麼對蓮主子講這些啊，你不怕她……」 

  「她不會！」我肯定地說道，「只有讓她知道了本宮的秘密，她才會更加忠心地為本宮賣命。即便她知道了，又能怎樣呢？去向皇上揭發本宮么？不要忘了，淑妃落水她可是主動替本宮擋了那場水災；發簪之事，她跟淑妃才是真正的參與者，我現在說是我預謀的，可只我和她二人在，誰也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可我手裡可有著那支發簪在……」 

  小安子鬆了口氣，仍有些不太放心：「主子還是小心些的好，畢竟如今雨昭儀之事已令皇上有了疑慮了。」 

  「越是在這種時候，她越是會原諒我，也越是在這種時候，她會越理解為的所作所為！」我對自己挑的這個時機還是甚為滿意的，我更堅信自己的判斷是沒有錯的。 

  「主子，快五更天了，你歇歇吧！」小安子看看房中的沙漏，苦苦勸道。 

  「不！」我固執地搖了搖頭，「小安子，本宮在等！」 

  「等？」小安子神情有些奇怪起來，「等什麼？」 

  「等他！」我面目表情，一字一句道，「若他對本宮還有一點點疼惜之情，他定然會來，那我還可以像往常般一心一意的侍奉他，若他今晚不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