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二十八章

  「皇后姐姐，若是在民間十六歲連兒子都有了也屬正常了。嬪妾聽說，端王爺當年也不過十五便大婚並搬到了如今的端王府了，也不住宮裡了。」木蓮看了看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心下一沉，抬頭望了過去：「你是說……溲」 

  「皇后姐姐，這親都定了，就不要耽誤了女兒家大好青春年華了。」 

  我點了點頭，看不出這木蓮也能想出這般點子出來，還真真是小看了她了。 

  「對了，皇后姐姐，妹妹前兒個翻賬本還發現了一件怪事。」 

  「噢？」我有些詫異地看著木蓮，想不到她竟是如此細心之人，「什麼事？」 

  木蓮湊上來，輕聲道：「姐姐，月嬪妹妹的帳目和日常用度著實有些奇怪！上月里，除了榮婕妤，用度最多的當屬月嬪妹妹了，可嬪妾留心了一下，月嬪妹妹領用了不少的綾羅綢緞，可她自個兒卻極為樸素，平日里也甚少穿戴出眾的首飾。」 

  「恩，那你再留心留心吧，許是放在殿里還丫頭們還未縫製好吧。」我心下鬆了口氣，有些不以為意起來恧。 

  「言言，蓮兒，怎麼這會子還在看賬本？」珠簾響動，皇上隨即走了進來，「累壞了朕可是要心疼的！」 

  我和木蓮相視一笑，隨即放下賬本，迎了上去，扶了皇上朝炕上走去。我嗔了皇上一眼，笑道：「臣妾和蓮妹妹早已是昨日黃花了，怎敢勞駕皇上心疼啊，皇上還是去疼那些個新妹妹好了！」 

  「喲！蓮兒，你聽聽，你聽聽。」皇上指著我，笑道：「朕的皇后可是在跟朕訴苦，指責朕冷落了你們啊？」 

  我一聽，立時羞紅了臉：「皇上，這是哪裡話，臣妾不過就是這麼一說……」 

  「朕知道，朕知道。」皇上輕拍我的手，道：「皇后啊，朕今兒個來，是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木蓮一聽，立時起身朝我二人福了一福：「臣妾告退！」 

  待木蓮出去了，我才道：「皇上，究竟什麼事搞得這麼凝重，害臣妾也跟著緊張兮兮的？」 

  皇上頓了一下，才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方才太醫診出艷嬪有了身子了，朕大喜之下，應了艷嬪要晉她的位，可貌似朕上個月剛晉了她的位，所以過來問問你，是不是有於禮不合之處？」 

  我心中說不出究竟是什麼滋味，面上卻立時堆起了笑容：「皇上大喜啊，晉位自是應當！」 

  皇上見我這般反應，竟仿若有些鬆了口氣。我沉吟了一下，又道：「按理說，皇上寵愛誰是皇上的喜號，皇上的話便是聖旨，臣妾也不該多嘴。只是…皇上這般獨寵艷嬪，只怕會給艷嬪妹妹帶來些不必要的麻煩啊。」 

  皇上看了我一眼，眉頭輕鎖，沉思著。 

  我又勸道：「這宮裡如今在皇上跟前有寵的嬪妃也不多，皇上還是要雨露均沾才好，皇上想晉艷嬪妹妹的位，如果單晉她一人，艷嬪妹妹立時便會成為眾矢之的，但皇上若是將宮裡有寵的嬪妃都晉上一級，不是正好既晉了艷嬪妹妹的位，又安撫了其他妹妹的情緒，一舉兩得么？」 

  皇上聽了連連點頭，大喜：「還是言言有辦法！」說罷朝門口高聲喊道：「小玄子！」 

  小玄子一聽，忙打了帘子進來，恭敬道：「奴才在，萬歲爺有何吩咐？」 

  「呆會子由皇後代為擬旨，你著人前去宣旨！」皇上吩咐道。 

  「奴才遵旨！」小玄子答應了退了出去。 

  「皇上，臣妾還有一事相稟。」我想起木蓮方才提起之事，頓覺如今倒是大好的機會。 

  「噢？皇後有何事，儘管道來！」 

  「方才臣妾查看帳目，恍然驚覺，二皇子已然十六了，這才想起開春選秀時皇上已為他定下親事了。臣妾想，二皇子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成家了，況且也不好耽誤了人家姑娘家的大好青春年華啊！」 

  「恩！」皇上點點頭，「到底還是皇后考慮得仔細些。這樣吧，明兒朕便命人在皇城中選址建造府邸，待入了秋便命內務府著手準備大婚事宜吧。」 

  「臣妾遵旨！」 

  「言言，母後去了后，這倘大的後宮就你一人撐著，辛苦你了！」皇上摟我入懷，握著我的手道。 

  「皇上說哪裡話，有宮裡姐妹們協助，臣妾不覺辛苦！」我垂著眼，低聲道：「只是…為皇家開枝散葉之事，就要靠妹妹們了。皇上也要使後宮雨露均沾才是，若是皇室子嗣單薄，臣妾只恐皇權落入外人之手……」 

  「言言…」皇上越發用力地擁我入懷，「苦了你了！你放心，朕即刻張榜廣招天下名醫為你……」 

  「皇上！」我一把拉住他，「不要，臣妾不覺得苦！真的，臣妾有了睿兒和龍陽，臣妾已經心滿意足了！」 

  皇上擁著我，半晌，才重重地嘆了口氣：「言言，你放心，朕有生之年，絕不會讓任何人的寵愛和地位越過你去！」 

  我窩在他懷中，眼睛有些濕潤起來。 

  說不感動么？當然是假的。只是在經歷了那場生死爭戰之後，我的心裡再也容不下他的這些濃情蜜意了；龍陽生產後，我心中一片冰冷，再也沒有了任何波瀾…… 

  如今的我，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只剩下了皇權…… 

  也許，待到睿兒達成他自小的心愿，身著那身明黃之色時，便是我真正離開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