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二十一章

  「羅嗦什麼？快去！」我不由得加重了語調，小安子一個機靈，忙朝門口而去。 

  「可得謹慎些！」我朝著他的背影叮囑道。 

  不一會子，小安子拖著一碗葯進來，放在了旁邊的小几上。我朝他伸出手去，小安子遲疑了一下，回道：「主子，葯剛煎好，還很燙口，涼一些再喝吧。」 

  我點了點頭，輕聲問道：「小安子，你是不是覺得這兩年我變得異常的冷酷無情，心狠手辣？」 

  「沒…沒有！」小安子身子一顫，抬頭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去，輕嘆了一口氣道，「奴才一路陪伴著主子走來，主子的艱辛和悲苦，他人不知，奴才卻是一清二楚。主子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保而已，可主子您怎麼會想起要服用這葯？主子您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主子不想趁著現在，努力鞏固自己的地位么？」 

  「想，怎麼不想？連做夢都想。」我鼻子一酸，眼中升起了霧氣，眼角一滴清淚滾落而下，「可我實在忍受不了了，實在受不了他那般索取無度，甚至連懷著龍陽時也不例外……」 

  小安子萬沒料到我會突然這般情緒失控起來，聽著我內心的憋屈，也紅了眼圈兒。 

  「這便是聖寵么？我寧願不要！」我忍不住嚶嚶慟哭起來，「讓那些個妃嬪去爭吧，去斗吧！溲」 

  「主子，主子！」小安子嚇得不顧禮儀，一把上前拉了我，用力搖了搖，我這才清醒過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逐漸平靜下來。 

  「主子，葯涼了，可以喝了。」小安子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的青花瓷碗，慢慢送到我跟前。 

  我毫不猶豫地一手接了過來，遞至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秀女進宮一個月後的彤史，新晉的四位妃嬪，全都蒙受聖寵，但除艷才人外，其餘三人都只有一晚。 

  此外，皇後到過蓮嬪那裡五次，柳嬪那裡三次，雨婕妤那裡兩次，淑妃、榮婕妤、宜貴嬪和鶯貴人宮裡各去了一次，其餘不是歇在了養心殿，就是留宿在了莫殤宮中。 

  彤史正悄然無聲地暗示著我這位素來得寵的皇后並沒有因為新人的入宮而有絲毫的遜色，反而更要多耀眼奪目恧。 

  不幾日，宮裡面便悄悄的流傳著這樣的謠言：皇后獨寵專房，致使後宮嬪妃不能雨露均沾，不利於皇家開枝散葉…… 

  宮裡各宮都有奴才是受過我的恩惠的，對於各宮的動靜，我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對於這樣的謠言，自然也很快便到了我這裡。 

  「主子，您不知道，那些膽大包天的奴才說得多難聽，連皇后的舌根都敢嚼……」秋霜一邊替我梳著長發，一邊說道，「主子，你可要好好整治這些妄傳謠言的宮人才是！」 

  「好了，好了，忙你自己的吧，盡在這兒惹主子生氣。」小安子打斷秋霜的話，接過雕鳳顫香木梳細細替我梳著頭，「一大早便在主子跟前絮絮叨叨的，也不讓主子耳根子清靜些。主子的早膳準備好了沒？還不快去小廚房催催，幫幫綵衣姑姑的忙！」 

  秋霜吐了吐舌，一溜煙跑開了。 

  「主子，秋霜向來嘴碎，您別聽她瞎說。」小安子熟練地將我一頭烏黑的頭髮高高在頭頂挽了個飛仙髻，在梳妝台上的錦盒裡挑了幾枝黃金鳳凰步搖插上固定好髮髻，發簪頂上墜著米粒大小的翡翠珠子串成的流蘇。 

  對著鏡子照了照，小安子又在錦盒中挑了幾朵皇上令首飾房專門為我打造的小小的玉白鏤雕櫻花簪，細細地在髮髻旁簪了一排。 

  「怎麼會，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又豈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細細地對鏡看著小安子給我梳的髮髻，甚是滿意，嘴角漾出幾許笑意來。 

  「此事奴才已經查清楚了，那些閑話是從艷才人宮裡的宮人們傳出來的。」小安子恭敬道，「要怎麼辦，主子心裡可有底了？」 

  「呵呵，小安子，你的辦事能力可是越來越強了，這麼快就查出來了？說說看，是怎麼查出來的？」 

  我起身漫步至窗前，園中的櫻花又快開了，有權有勢就是好啊，皇上一句話，去年還在月華宮的櫻花，如今已綻放在了莫殤宮中。 

  「艷才人雖出生不夠高貴，可從小便嬌生慣養，眼界頗高，入了宮又自恃姿色過人，加之如今皇上翻她牌子的次數又比別人多些，便越發不把別的主子放在眼裡，言行難免輕慢些。 

  無論是與新進的小主，還是原本宮中的嬪妃們都出得不是很好，這樣的人哪裡有人肯為她掩飾。 

  此事奴才們來稟時便有了些眉目，奴才再著重去查了一下，立刻就有了結果，還是喝她同住儲秀宮中的芳才人私下揭發她的。」 

  我瞟了一眼小安子，笑道：「芳才人？只怕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吧？」 

  「主子英明！」小安子滿目欽佩，笑道，「那芳才人出身貧寒，父親只是個翰林院的修書，芳才人請奴才轉告主子，說她的聖寵都是主子您恩賜的，她定會知恩圖報！」 

  「我說的不簡單可不是這芳才人之事，只怕這謠言……」我沉吟了一下，輕聲吩咐道：「小安子，明兒早膳后宣各宮嬪妃都到莫殤宮來，本宮要召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