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四章

  「行了，言言。」皇上打斷我的話，滿臉憐惜地看著我，沙啞道，「朕知道你的心事，畢竟，如今你母儀天下，尊貴萬分，但你的父親卻…….朕知你心中一直記掛著此事，所以，朕決定了。」 

  他挪了挪身子，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忍禁不住笑了出來：「朕已經決定下旨大赦天下，到時，你便可以一家團圓了！」 

  「什麼？！」我又驚又喜，滿臉欣喜地追問道，「皇上說的是真的嗎？那…那……」 

  皇上含著笑朝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我這才確信自己聽到的，忍不住興奮地撲進他懷中，連連說道：「謝謝皇上，謝謝！」 

  想到自己對父親的責怪，心中有著深深的內疚之情，忍不住熱淚盈眶。如今他要回來了，我是不是該好好想辦法好好補償他一下呢，他要回來了，娘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想到娘，我心中不禁一暖，連神情也柔和了下來。 

  皇上輕輕替我擦去淚水，柔聲道：「朕的皇后，連雨帶梨花的樣子都是這麼美！」 

  我立時低下頭去，紅了臉頰，想到還未正式謝恩，忙退了開來，跪在跟前，含笑柔聲道：「臣妾謝皇上恩典！溲」 

  「呵呵…」皇上拉了我起來，刮刮我的小鼻子，笑道，「又哭又笑的，像只小花貓！朕替你解了這個心結，你是不是該好好謝謝朕呢？」 

  我一愣，萬想不到他會主動討這謝禮，呆愣著呢喃道：「連臣妾都是皇上的，臣妾實在想不出……」 

  看著慵懶地歪在塌上的他，對上他含笑的雙目，我的心忍不住一點點沉了下去…… 

  呵呵，男人么，想要的最多不過是那些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低下頭去，眼中瀰漫上了霧氣，心不停地顫抖著：終於還是有了這麼一天…… 

  我緩緩地蹲了下來，將頭慢慢埋向他的兩腿間，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想要去解他的腰帶。 

  他卻騰地坐直了身子，一把拉了我起來，攬我入懷，呢喃道：「不許，朕不許你這麼看輕自己。朕說過，你在朕心裡與她們是不一樣的，永遠也不許…….恧」 

  我靠在他肩窩處，兩滴清淚自眼眶中緩緩滑落：皇上，謝謝你！謝謝你留給我最後一點尊嚴，也謝謝你沒有給我機會名正言順地恨你，否則……. 

  「今兒上午宮裡其他嬪妃來請安時，皇后都請她們喝什麼茶了？」皇上輕扶我的背笑道，「朕一進正殿便聞到香味兒了。朕不過也想討來償償罷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抬起頭來，取絲帕揩了揩眼角的淚水，嗔道：「大小不過是年前西寧將軍送的那罐子湖州紫筍，皇上也是知道的呀，怎麼這會子卻問起來了？」 

  「湖州紫筍么？」皇上擰了擰眉頭，一臉的疑惑之情，「不像，和朕記憶中的味道不大一樣。」 

  「那還不簡單，待臣妾泡上一泡奉與皇上，不就知真偽了么？」我笑道，轉頭朝門外高聲道，「綵衣！」 

  侯在門口的綵衣忙打了帘子進來，恭敬道：「主子，奴婢在，您有什麼吩咐？」 

  「吩咐奴才們送了上好的紫砂茶具進來，取湖州紫筍過來。」頓了一下，又道，「對了，方才開的那瓶雪水恐怕用得差不多了，你吩咐小碌子另外再去地窖中取瓶未開封的過來。本宮要與皇上品茗閑話。」 

  「是，主子，奴婢這就去辦。」綵衣答應著，朝我福了一福，躬身退了出去。 

  「雪水？言言，什麼雪水？」皇上聽我吩咐綵衣時提到雪水，待綵衣出去后便追問道。 

  「呵呵，皇上今兒這是怎麼了？怎麼對這些好奇起來了？」我莞爾一笑，扶了他往貴妃椅上一靠，自己則在旁邊奴才們才搬進來的几上茶具前一坐。 

  「不過是前年冬天裡閑來無事，叫奴才們從梅花上收下來的雪，封嚴實了放在地窖中，待來年夏天拿出來燒了靜置後作解暑之用。我喝著甘甜可口，於是命人用來沖茶，不想味道甚佳，這才令人收了專作泡茶之用。」我呵呵笑道，「皇上日理萬機，不想也是心細如絲之人，連這點點差別也聞了出來。」 

  「你呀！總是能給朕這許多的驚喜，也只你這般聰慧靈巧之人才會想出這些來。」皇上笑意盈盈地說道，「什麼櫻花釀啊，玫瑰糕啊之類的，甜品還要配茶用，也只有到了你這裡，朕才覺著原來用食是這般的享受。」 

  正說著，小安子已送來了雪水，待我洗完茶具，便開了封，輕輕將水注入小銅壺中，再慢慢燒了起來。 

  皇上一臉欣喜地看我優雅地洗著茶具，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笑道：「朕都等不及要品品皇后的手藝了！」 

  我抬頭朝他莞爾一笑，拿起茶匙取了一小勺茶葉放入紫砂壺中，再提了旁邊早已沸騰的小銅壺高高沖水，颳去茶沫，重洗仙顏后舉起紫砂壺，輕輕倒出茶湯。 

  頓時，茶香撲鼻，皇上微微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贊道：「香，真香！」 

  我恬靜地朝他一笑，將茶湯注入品茗杯中，用茶托獻上。 

  皇上托起茶杯，細細地看了看湯色，又放至鼻端聞了聞，這才輕輕喝了一小口，連連贊道：「好茶，好茶！的確比一般的井水泡的茶來得甘甜濃香。言言泡茶的功夫也時非比一般，若無好的茶藝，空有好的材料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