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十二）

  我看著滿臉堅持的木蓮，重重嘆了口氣：「本來，我不想讓你知道，怕你心裡有負擔，既然您這般堅持……你先起來吧。」 

  我拉了木蓮同坐塌上，嘆了口氣，沉痛道：「當時奴才們來稟，說你為皇上產下了小公主，我本想即刻稟了皇上。不料淑妃姐姐卻攔著不肯，只說你沒名沒份的，那孩子也未必就真的是公主，更說你是最後一個謹見王皇后之人，是不祥之人。雖說我代管六宮，可到底這宮中她份位在我之上，面子上我也要做得過得去，不然可教後宮嬪妃們笑話了去，太后皇上的若是不知，還只當是我身懷野心，妄想越過淑妃姐姐去呢。哎，我沒辦法，只得命人暗中照顧於你，可這後宮畢竟是個踩低墊高的地兒，我始終心裡不放心。如此忍了些時日，奴才們才又稟了，說是妹妹你身子日漸虛弱了，我再也忍不住了，便悄悄帶了小安子前去探望於你。那日里見你那般凄苦，我回來后哭倒在皇上跟前，只求他讓你母女衣食無憂，皇上到底心疼於你，竟不顧當初太後送你去斜芳殿的懿旨，第二日便晉了你的位，後來……後來你都知道了。」 

  我細細回憶著，輕聲說著，木蓮早已淚流滿面。 

  小安子在旁接道：「淑妃娘娘今兒怒氣沖沖前來，直說蓮貴人您魅惑君王，專房獨寵，又說我家主子利用蓮貴人您固寵，硬說我家主子想越過她去，主子悉心解釋，她卻說主子惺惺作態，不過是欲蓋彌彰，主子百般陪笑臉，她卻丟下一定要讓主子好看的話，揚長而去！」 

  小安子話未說完，木蓮早已嚶嚶痛哭起來，哽咽道：「娘娘，都怪嬪妾不好，讓您為著嬪妾受委屈了！娘娘，嬪妾願意住回斜芳殿去，娘娘……」 

  「行了，妹妹。姐姐就是知道你的性子，怕你這般內疚自責才不想告訴你這些事的。」我輕輕替她拭著淚水，柔聲道：「當初若不是我拿條件與你交換，讓你在皇上跟前替我侍奉著他，照顧好他，妹妹又何至於落得被送到斜芳殿，無人問津呢？若說內疚，姐姐才是真正該內疚之人！」 

  「不，不。娘娘那是幫了嬪妾，若不是娘娘，嬪妾只怕一輩子都是宮裡的奴才，嬪妾全家也還過著節衣縮食的窮苦日子。娘娘放心，嬪妾答應過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只要皇上不嫌棄嬪妾，嬪妾一定替娘娘侍奉好皇上，絕不會有二心！」木蓮信誓旦旦地說道溲。 

  「好，好，好妹妹！有你這話姐姐就放心了。」我用力地點點頭，連聲道。 

  「兩位主子快都別哭了，對身子可不好。」小安子見我們哭成一團，忙上前勸慰道，我倆一聽，相互對望一眼，不由得笑了。 

  小安子忙命人進來伺候著梳洗整理乾淨了，又親自奉上些新鮮的葡萄給我二人用著，這才在一旁小聲道：「主子，依奴才看來，淑妃娘娘定然不肯善罷甘休，她既已認定主子和蓮貴人專寵奪權，想越過她去，就一定會想辦法來對付主子您了。」 

  木蓮一聽，急了，摘在手中的葡萄都來不急放進嘴裡，忙問道：「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哎！」我扔下手中的葡萄皮，嘆了口氣道：「即便是心知她要為難，我又能如何？也只能走著看了，到時見招拆招了。」 

  「主子，話不是這麼說的，你永遠這般忍讓，只會讓淑妃娘娘越發的飛揚跋扈，目中無人。依奴才看，主子應想個法子，先發制人，制住淑妃娘娘的囂張氣焰，這樣她才不敢輕舉妄動，隨意胡來！恧」 

  「胡鬧！」我沉聲喝道，瞪了小安子一眼，「豈可存了害人之心！」 

  「娘娘，嬪妾…….嬪妾也以為安公公言之有理。」木蓮見我面色不善，在旁小心翼翼道。 

  小安子『咚』地跪在跟前，執意道：「主子，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放人之心不可無啊。如今主子明明知道淑妃娘娘要想著法兒的來害您，卻仍這般隱忍。奴才不過是想，主子若能先發制人，震住淑妃娘娘，她便不敢來害主子您了，並沒有勸說主子害淑妃娘娘之心，請主子明鑒！」 

  我陰沉著臉，也不說話，木蓮在旁蹙眉深思了一下，才細聲道：「娘娘，您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讓淑妃娘娘這般為難於你。其實嬪妾也贊成安公公的話，娘娘您先給淑妃娘娘點顏色瞧瞧，讓她知道你並不好欺，她便不敢輕舉妄動了，這樣娘娘您也不會有危險了！」 

  「噢？」我聽木蓮如此一說，才細細思索起來，「聽妹妹如此一說，倒有些道理。小安子，看在蓮貴人替你說話的份上，就暫且饒了你這一回。」 

  「謝主子！」小安子一臉欣喜地謝了恩，隨即又小心翼翼問道：「主子，那方才奴才和蓮貴人所提之事……」 

  我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看目光清澈，凝望著我的蓮貴人，嘆了口氣：「此事，不是說行便可行的，也不是一兩個人能做好的。即便是要做，也要等到機會來了，好好計劃安排得天衣無縫才是，總不能給別人留下話柄，是吧？其實你們這般說也未嘗沒有道理，容我細細思量思量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