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十)
「呵呵,就讓她先放肆著吧,這宮裡的妹妹們還年輕,有點小性子也在所難免,怎麼說本宮也是做姐姐的,總不能跟妹妹們一般見識不是?」我起身走至桌案前,伸手拿了枝宮女新換上的去了刺的玫瑰花,一瓣瓣扯了開了,捏在手中。
半晌,將手中的花瓣往桌案上一丟,吩咐道:「小安子,你親自將那盒玫瑰髮油給榮婕妤送去,替本宮道個歉,就說丫鬟們不懂事,本宮已經罰過她了,請婕妤妹妹大人大量,不與她計較了。」
小安子一愣,隨即一臉明白地朝我一拱手,回道:「是,娘娘,奴才這就去辦。」
「嗯,等等。」我喚住已到門口的小安子,吩咐道:「順便把前兒個皇上賜的絲給帶兩匹過去。」
「主子……」小安子籌措了一下,才道:「那幾匹絲可是南韓進貢之物,珍貴異常,主子這般捧著她,只怕她會越發目中無人了。」
「呵呵,去吧,本宮還怕她目中有人了捏!」我不以為意地揮揮手,示意小安子快去快回溲。
我獨自靠在窗前,看著園子里在驕陽暴晒下有些耷拉著腦袋的花草,愣愣地出神。屋子裡放了冰,透著絲絲涼意,我眉頭輕蹙,轉身喚道:「小碌子!」
立在暖閣門口的小碌子忙答應著掀了帘子進來,恭敬回道:「主子,您有何吩咐?」
「我叫你安排人盯著冷宮那邊,如今怎樣了?」我閑閑地走回楠木椅上歪了,端起几上冰鎮的綠豆沙,小口吃著。
「回主子,這幾天榮婕妤和雪貴人又去過兩次,萬般羞辱孫常在,不過,卻沒再動過刑,只是言語上的刺激罷了。」
我點點頭,說道:「威遠將軍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孫常在在家也是千恩萬寵,受盡吹捧之人,什麼時候受過這般羞辱。本宮讓她受這般屈辱,只是想讓她明白,這宮裡不比將軍府,萬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呆了這些日子也差不多了,小碌子,去請衛公公安排人過冷宮傳皇上口喻,把孫常在接回來吧。」
「那…主子,安排孫常在住哪兒呢?恧」
我飛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答道:「安排什麼?她以前不是已經有住處了么?還用安排嗎?」
小碌子一愣,回道:「是,主子,奴才這就去辦。」
到傍晚時,太陽已落了下去,只剩漫天紅霞印染這天空,仿若一片片雲錦,園子里也沒那麼悶熱了,徐徐晚風出來,樹葉沙沙響著。
我命綵衣替我取了米白綉櫻花薄雪紗的衫群過來換上,梳了個簡單的流雲髻,髻上只斜斜插了幾隻昨兒個皇上派人送來的珍珠碎玉珠花,雕工精美的珠花上點綴些零零散散的各色碎玉,看起來既不張顯,又十分典雅高貴,很是合我的心意。
小曲子說是工匠們剛出道新品,皇上見著喜歡,說是與我相得益彰,便命人送了過來,我笑著收下了。
小曲子剛一走,我便拿在手中把玩許久也沒捨得放下,當時綵衣還在旁取笑著說,皇上到底對主子還是上心些,有什麼好東西總不會忘了主子。
我扶了綵衣一路沿著迴廊朝門外走去,心裡想著那珠花之事,臉上不由得露了笑容,心中仍有絲絲甜意。
難怪這宮中嬪妃皆要爭寵,被寵著的女人的確才是完美的女人,幸福的女人,雖然這種幸福是以天計的,猶如曇花一現,但仍阻止不了佳麗們飛蛾撲火之心。
剛到迴廊拐角處,卻遇到了小安子正領了寧壽宮的小太監小桂子進來。小桂子一見我,忙上前跪了見禮:「奴才小桂子拜見德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含笑道:「桂公公何須多禮,快起來吧。」
「謝娘娘!」小桂子又行了禮,方才起身,頓了一下,又拱手道:「德妃娘娘,奴才奉太后之命,請娘娘過寧壽宮閑話家常。」
我心裡一沉,忙朝小安子使了個臉色。小安子上前笑道:「有勞桂公公了!」說著往他手中塞了兩錠銀子,小桂子也是個明白人,愣了一下看向我。
我卻轉身上前幾步逗弄著廊下的鳥兒,只作未見,小桂子忙抓了銀子塞入袖中。我漫不經心地問道:「桂公公,不知太後傳本宮所謂何事啊?」
小桂子愣了一下,笑著回道:「這個……奴才卻是不知,今兒午後太后從佛堂出來,奴才正在跟前伺候著,太后坐了一陣子,說是有些日子沒見娘娘了,甚至挂念,當時雲秀麽麼就說過來傳娘娘過去,太后又說娘娘身子重,怕中暑了。這不,太陽剛一落,涼了下來,就命奴才過來了。」
我點點頭,心中始終有些不踏實,臉上卻不動聲色地笑道:「本宮是有好幾天未去給太后她老人家請安了,也甚至想念,桂公公,咱們這就一起過去吧。」說著又轉頭吩咐道,「小安子,去傳轎。」
「是,娘娘,您請!」小桂子客氣地退至一邊。
我含笑舉步朝前走去,綵衣客氣地朝小桂子道:「桂公公請!」兩人禮遇再三,這才跟了上來。
「娘娘,太后在暖閣中等你許久了,快進去吧。」雲秀麽麼笑著給我打了暖閣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