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步維艱(十四)
我疲憊地吐了口氣,吩咐道:「綵衣,去請衛公公進來,命小碌子守了門口。」
「是!」綵衣應聲而出。
小安子上前扶了我坐在椅子上,勸道:「主子,您別生氣了,對身子骨可不好!」
不一會子,小玄子低著頭走了進來,滿臉的不服氣,一副萬分委屈的樣子。我伸手拉了他,柔聲道:「弟弟,你心中憋屈姐姐知道,可今兒這個事啊,你做得實在有欠考慮。」
「姐姐,你…….」
我拍拍他的手,繼續說道:「楊公公是怎樣的人,我們比誰都清楚,可是別人不知道啊;但你如今這般對待楊公公,一旦傳了開來,這宮裡誰都知道你衛公公是什麼人了。若是給個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這楊公公又是侍奉了皇上一生,若是惹怒了皇上,做姐姐的恐怕也難替你開口求情啊。」我見小玄子不在那麼倔強,仿似有些聽了進去,又道,「退一萬步說,即便是皇上不怪罪於你,也定然對你多少有些負面影響,你可不要忘了,如今你只是代理內務府總管一職,這位置還未坐穩啊!」
「可是,姐姐,當初楊公公對弟弟那般非人對待,難道…難道就這麼算了么?」小玄子心中始終有那麼個疙瘩。
「弟弟啊,算來你在這宮中也已經有四年之久了,難道你不知道這宮裡最平常的手段便是殺人於無形么?」我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還記得楊公公受傷時,姐姐給你的那瓶子葯么?溲」
「記得,那時姐姐令弟弟每日在楊公公湯藥中放些。怎麼?難道那是?」小玄子驚道。
「呵呵,不然你以為是什麼?楊公公那麼強壯的身子骨才短短几年間說沒便沒了,你難道就沒想過為什麼么?」我輕聲吩咐道,「你照常在他的湯藥之中每日放些。」
「知道了,姐姐。」小玄子這才喜笑顏開起來。
「你呀,也別太著急了,動作慢些。」我細細叮囑道,「這東西雖說一般人查不出來,可你要是下猛了,他本人可感覺得出來。俗話說,薑是老的辣,楊公公如今雖說是過了氣候了,可咱們也要防著他的黃蜂尾后蜇。」
「姐姐也太小心了些,這些日子弟弟已經細細清理乾淨了,量他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了,否則弟弟也不敢把他往梅園這種地方送了。」
「成了,小心使得萬年船。楊公公在這宮裡幾十年了,臨了臨了動之以情,說不準還能從他嘴裡知道些什麼對咱們有利的呢!」我嘆了口氣,「弟弟啊,咱們姐弟的路還長著呢,你這總管沒坐穩,姐姐這六宮之首的位置更是一步之遙,咫尺天涯啊!恧」
「姐姐何出此言?」小玄子聽我如此一說,倒是吃了一驚,「弟弟看皇上和太后都對你挺上心的,弟弟還一直以為這六宮之位早已是姐姐囊中之物了。」
「談何容易啊!」我嘆了口氣,「太后那是笑裡藏刀,風聲大,雨點小,皇上早已疲憊不堪,他只巴望著這後宮能安寧下來,這兩年他受的打擊也太多了。況且如今又新晉了幾位妹妹,一個個水靈得跟把蔥兒似的,看得我啊,這心裡直打顫。我如今算是體會到當初皇后和麗貴妃的心情了,想來她們也是這樣看著我們那時候入宮的吧?」
「主子,您別想太多了。當日皇后和貴妃的恩寵怎麼能跟主子您相比呢?」小安子見我憂鬱起來,忙開口安慰道。
「是么?可如今的我辛苦勞累如斯卻連麗貴妃的位置都沒坐到,就更不要說那六宮之首了。這真真是前路茫茫,後有追兵!弟弟啊,你要切記,麗貴妃楊公公的老路咱們是決計不能走的,從今兒個起,你也要謹言慎行,切莫給了別人把柄。」說著又不放心地吩咐小安子,「小安子,你這做哥哥的可要時刻在弟弟身邊提個醒!」
幾人又說了幾句,我才讓小玄子回去了,自己坐了軟轎回了宮。
皇上連著兩日沒過來了,我忙著月俸之事也沒怎麼在意。這日午歇剛起來,綵衣進來侍奉我梳洗,我卻見她眼睛有些紅紅的,忍住沒問,她卻也不說。
待到梳洗完畢,我信步走至桌案前,提了筆寫著子,看了幾眼綵衣,才笑問道:「怎麼啦?誰惹本宮跟前的第一紅人綵衣姑姑啦?本宮饒不了他!」我一說,綵衣卻更是一副含淚欲滴的樣子,強忍著不敢說話,怕一開口眼淚便要掉下來了,我神色一肅,「綵衣,究竟怎麼啦?是不是小安子他……」
「不是,不是,娘娘……」綵衣再也忍不住了,『咚』地跪在地上嚶嚶地哭泣著,哽咽道,「娘娘,剛剛傳來消息,昨兒個皇上新收了一個雨貴人,今兒,今兒連早朝都未去上!」
我手一顫,雪白的宣紙上頓時暈開了一團黑色的墨汁,呆在當場,好一會子才回過神來,放下僵在半空的手,不自在地呢喃道:「嗨,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不就收了一個貴人…貴人么?」
我滕然頓住,一把的宮女皇上即便是收了房因著身份低微也只能封著常在和答應的,如今既然封了貴人,那就是說……
「小安子呢?綵衣,喚他進來,可曾打聽清楚了,究竟怎麼回事?」我回過神來,放下毛筆,急急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