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現(一)
第二日華太醫便向皇后稟了我的病情,皇后帶了眾人親自前來探病,說我重傷初愈,氣血兩虛,不宜侍奉皇上,先靜養一段日子。一邊噓寒問暖,囑咐我安心調養,喝斥奴才們盡心伺候,一邊眉開眼笑地吩咐楊公公摘了我的綠頭牌。
眾人一聽,也跟著眉開眼笑,眼裡多了道光芒,畢竟少了我,她們又多了些許侍寢的機會了。
我但笑不語,畢竟天仙子一箭雙鵰之計已成功了大半,皇后吩咐摘了我的牌子,我也鬆了口氣,槍打枝頭鳥,我早該退下來隱於林間了。
皇上到底找了茬,在皇後宮里龍顏大怒,將瑤嬪貶為常在,禁足在落霞殿。
麗貴妃一接到消息便去了御書房,卻被皇上再三拒之門外,直到聖旨下,塵埃落定,還被皇上狠狠訓斥為管束不嚴,協助皇后管理後宮失職。麗貴妃自然將這一筆記在了皇後頭上,我卻因閉門養病置身事外。
我閉門養病之初,倒還時常有人前來探望,畢竟我寵冠六宮雖在病中,皇上也每日里前來探望。
不出幾日,皇上來的次數明顯減少了,眾人也就不那麼勤了,再幾日,皇上只是偶爾進來小坐一會,吃些糕點,我這殿里也就冷清下來了,只端木晴常來,柳才人偶爾來閑話幾句,又送了不少時常送來的梅花熏香。
可她們卻不知,皇上因公事繁忙未翻牌子歇在光明殿和龍翔宮的日子,都是待到夜深人靜時只帶了楊公公來了我殿里。
眨眼已是半月有餘,寒露襲來,早晚已是冷冽異常,衣領袖邊早已裹上了海虎毛。這兩日我月事來了,行動不便,便勸皇上去了端木晴殿里。
用過午膳,我照例歪在躺椅上午歇,閉著眼卻全無睡意,腦子裡思量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想來在這宮裡,若無個貼己的太醫調養好身子,只怕是有命爭寵無命享。騰然起身,喚綵衣取了華太醫看過的醫案前來細看,反覆斟酌。
小安子掀了帘子進來,我示意綵衣帶了宮女們出去,小安子這才上前小聲道:「主子,打聽清楚了,當日里給如貴嬪診脈的是南太醫。」
「南宮陽?!」我腦子裡靈光一閃,忙拿了旁邊几上的那疊醫案,取了剛才看過的那幾張藥方來,遞與小安子,「你看看這幾張藥方,這個南宮陽開的藥方明顯與其他幾位太醫大相徑庭。小安子,你再跑一趟,拿了這藥方尋個可靠之人問問去。」
小安子領命出去了,我漫步走到窗前,望著光禿禿的櫻樹發獃。
綵衣不知何時進來的,拿了件晨袍披在我身上:「主子,天冷,你如今正是體虛之時,就別站在窗口吹風了,我加了碳盆,你先靠一會子吧。」
我點了點頭,依言歪在躺椅上,捂了小錦被,綵衣知我怕碳味,加了些前些日子柳才人送來的梅花香。香味傳來,我卻微感有些噁心,皺了皺眉,喝了口茶強壓了下去。
綵衣驚道:「主子,可是身上不好了?我去請太醫!」
我再聞,空氣中哪裡有什麼腥味,只剩下梅香飄來,清新淡雅,想來是那碳味讓人噁心了,於是我搖了搖頭:「沒什麼,別瞎緊張,可能是那碳味熏人。」
不一會子,小安子回來,說他尋了無人時,塞了五十兩銀子給御藥房的葯童,葯童看了,說這方子是常用的清腸解毒之方。
我心中一驚,想來當日里他已診出我已中毒,卻是為何不稟?頓了一下,我吩咐道:「綵衣,你去請南太醫前來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