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又一個小倩
張凡皺了下眉,向前走了幾步,穿過院子,踏進了大殿,站在了帷幕之外。
帷幕中的女子這一次並沒有起身脫衣,而是依舊淡定如常的坐在那裏,手指一直在琴弦上輕輕撥弄著,曲調之中充滿了古韻,不過卻始終都沒有幽怨和魅惑的味道。
難道說這蘭若寺裏的導演突然喊換人了?
“公子,如此不言不語,怕是要傷了奴家的心,哪怕奴家的曲子粗鄙,也請公子賞句話,讓奴家知道粗鄙在何處。”
女子低頭撫琴,就連說話的時候也沒有抬頭看過張凡一眼。
“琴聲不錯,但是你沒有剛才那個馬蚤。”
張凡並不確定自己現在是怎麽一個狀況,是否還是被人迷惑,隻是覺得腦子裏好像有個很重要的東西被忽略了,這讓張凡覺得很是別扭。
“公子這說的是什麽話?什麽馬蚤不馬蚤的,此話說出來,豈不是有辱斯文?難道小女子的琴音在公子聽來,就隻配得上‘不馬蚤’兩個字嗎?”
幔帳中的女子似乎是有些不悅,手指在古琴上撫了一下,然後雙手按在琴弦之上,不再彈奏。
“哦,不是,不是,小姐,我說錯話了,剛剛也有一位女子在此彈奏,琴音和小姐的相差甚遠,我就是心裏納悶,也不知道怎麽就說出了這樣不敬的話,還望小姐海涵。”
張凡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裏麵那好歹是個女子,怎麽能用“不馬蚤”來形容人家的琴音呢?難道自己還真把這裏當成了勾欄院煙花巷了嗎?
“公子請稍作,小女子為公子奉茶。”
幔帳中的女子一揮手,幔帳頓時打開,張凡看到這幔帳裏麵並非他之前以為的寺廟大殿,而是一間頗為雅致的精舍。
在琴桌前後各有一個蒲團,那撫琴的女子是坐在琴桌後麵的蒲團上的,而琴桌前麵還有一個蒲團,女子揮手,示意張凡坐在那個蒲團上,然後起身朝旁邊的一張案台而去。
張凡有些詫異,這個撫琴女子長得非常漂亮,甚至比之前那位傾國傾城的聶小倩還要漂亮幾分。而且看著她的臉,張凡總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至於怎麽熟悉,卻又有點說不清。
對了,這女子甜糯中帶著幾分嗲的口音好像有點違和,讓人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可就是別扭。
不過相對於剛剛那位聶小倩,張凡覺得這個女子雖然沒有那麽主動的來撩撥他,但是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能把他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
而且眼前這個女子更加具備大家閨秀的淑女氣質,行動之間毫無愉悅的動作,明明是一身若隱若現的薄紗衣裙,卻讓人難以看到半點想看的東西。然而就是這份嚴謹和淑女氣質反而更加刺激了男人那種想要去征服的想法。
“公子久等了。”
那女子端著一套茶具回到了琴桌邊,把茶具放在古琴一側,很是安靜的開始擺弄那套茶具。
這女人的手原本應該很好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張凡看到她的手心裏布滿了傷痕。是因為練琴弄傷的嗎?不像啊。
隻見女子將沸水倒入茶壺中,又迅速倒出。將茶壺稍稍靜置了一會兒之後以沸水再次入壺,倒水過程中壺嘴“點頭”三次,張凡記得在單老爺子的評書裏曾經聽到過,這個手法叫做“鳳凰三點頭”,是一種對客人表示尊敬的手法。
蓋上壺蓋,用沸水遍澆壺身。靜置了片刻之後,女子這才把茶壺裏的茶水分別倒進兩個品茗杯裏,其中一杯雙手奉給張凡,另外一杯,則放在了自己的麵前。
說實話,張凡有點無語,是真心無語的那種。
他沒啥大文化,自問是個粗人,對於這種把喝茶弄得如此複雜的所謂茶道還真是有點欣賞不來。當然,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已經刻意簡化了流程,恐怕又要在心中大肆吐槽了吧。
另外就是你玩茶道的話,如果是女子一定要有一雙白皙柔軟的手,這樣的話,讓別人看著也會覺得賞心悅目,十分的享受,可是眼前這女子的手卻是和賞心悅目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雖然手的形狀很不錯,胖瘦也適中,但是手掌中的那些傷痕實在是有點有礙觀瞻啊,讓人不但看不出多少美感,反而會因為她要做這麽多複雜繁瑣的動作而感覺到心疼。
“小女子今日練琴,不想公子來訪,敢問公子尊姓大名,也讓小女子和家人有個交代,問及何人來訪時,也好作答。”
那女子將品茗杯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舉起衣袖做了一個擦拭嘴唇的動作,這才將杯子放下,用那軟糯中帶著幾分嗲味兒的聲音問道。
“哦,我,那個,小聲姓寧,雙名采臣,敢問小姐芳名?”
張凡一開始差點把自己的本名說出來,可是又覺得此地怪異,明明自己好像少了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現在這女子問起自己名諱,索性就著蘭若寺這地名,把寧采臣的名字給報了出去。
“原來是寧公子啊,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奴家姓聶,閨名喚作小倩,公子若不嫌棄,直接喊奴家小倩便可。”
女子微微垂首。
張凡心中更是有幾分無語,剛剛就有一個馬蚤媚入骨的自稱是聶小倩,如今你也來自稱聶小倩,這聶小倩到底是有多不值錢,才一會就兩個出來了啊。算啦算啦,自己不也假托寧采臣之名嘛。
“小倩姑娘,有禮了。”
張凡裝模作樣的對著女子一抱拳,女子再次垂首還禮。
“寧公子,既然今日相逢便是有緣,小倩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可否應允?”
“小倩姑娘所言何事?但說無妨?”
張凡其實挺想說一句“有事就說別嗶嗶”,不過看在這精舍和姑娘香茗的份上還是勉為其難的學著電視裏的文生公子斯文了一把。
“唉……”
自稱聶小倩的女子以衣袖遮麵,一副未語淚先流的模樣,期期艾艾的說道:“小女子本也是富貴人家之女,奈何父親早亡,家道中落,如今淪落至此,身邊隻有姥姥一人,相依為命。奈何我那姥姥年事已高,又貪戀富貴生活,不管小女子如何不願,姥姥隻為一人生計考量。”
女子一聲長歎,端起茶杯來很沒有淑女風度的牛飲了一口,似乎是在借此衝淡心中的淒苦。
“這蘭若寺後一山名喚黑山,黑山上有一黑山寨,寨主名喚黑山老爺,數日前,黑山老爺打從這蘭若寺門口經過,小女子無意間被黑山老爺看中,那黑山老爺當下就找來小女子的姥姥,稱要娶小女子回去,做那壓寨夫人。”
張凡撓了撓頭,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太清楚,但是倩女幽魂的故事大抵還是記得的,這個什麽黑山老爺恐怕就是故事裏的黑山老妖加工出來的吧。
不過不知道為何,聽這女子說話的時候,張凡心中那股要去尋找失落之物的念頭越來越淡,好像那失落的東西找不著都無所謂了似的。
“小女子素聞,黑山老爺為人凶狠殘暴,打劫過往客商從不留活口,之前也有過幾位壓寨夫人,都是還沒在山寨裏住上半月,就被黑山老爺玩弄致死。小女子命淺福薄,竟然攤上此等惡事,而我那姥姥非但沒有替小女子著想,反而一天到晚勸說小女子到了山寨好好與那黑山老爺過日子,她得上一筆銀子,也好安度晚年。”
說到此處,女子幹脆掩麵而泣。
“小女子……小女子不願意嫁與黑山老爺,但是,但是姥姥那邊又催的很緊……小女子無可奈何,也無處投奔……隻能出一下策,那黑山老爺迎娶壓寨夫人,隻要處·子,小女子雲英未嫁,還是處·子之身子,然而此時事急從權,也隻能行一次苟且之事,望公子要了小女子的身子,破了這守宮砂,小女子便可逃得一劫,不比去侍奉那黑山老爺了。”
女子一邊說,一邊挽起袖管,指間她的手臂上有著一顆鮮紅的守宮砂,代表著這女子還是黃花閨女。
“如果公子覺得小倩的姿色還算入眼,可以收了小倩做一房妻妾,如若公子不願,那完事之後,你我二人各不相欠,各行其道,公子,小倩這邊廂,百拜頓首,跪求公子成全。”
女子說完起身後退一步,跪在地上,俯身下拜。
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子,願意委身於己,不管睡過之後要不要負責任好像都是好事兒吧,凡哥覺得這買賣幹的過啊。可是張凡就是對她的手非常在意。
為什麽一個女人的手上會有這麽多傷痕呢?哪怕是落魄了,一個大家閨秀也不應該受那麽多傷吧?
大家閨秀,手上受傷……
張凡突然覺得一幅幅畫麵紛至遝來,在他的腦袋裏不停的翻轉回旋,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記憶深處跑出來了一般,可是那記憶又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讓他抓不住其中的關鍵,反倒是讓他的腦袋疼的彷如要炸開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