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不要對朕說抱歉
皇宮裡，白色的宮牆，在月下瑩瑩發光，不必燈籠映照，亦是明亮的。
陌影抱著女兒踱著步子，緩步前行，想起家宴散席時的微妙，不禁自嘲一笑。
名聲壞了倒也是件好事，省了不少麻煩。曾經的朋友都躲瘟疫似地避開她，就連曾經囂張跋扈的嚴如玉，也意外的安靜了。
想起百里玹夜對百里嫣一家佯裝惱怒的樣子，她回眸一笑，視線還是繞回那位皇帝夫君身上。
百里玹夜始終跟在她左後方，欣賞她曳地的長袍，欣賞她在月下行走時一身明滅閃爍的光華，欣賞她抱著女兒的姿態……也欣賞她回眸一笑時的嫵媚與甜蜜溲。
小酌幾杯，一路踱著步子行來，他一身酒氣已經散盡。
從前他素來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路上，此刻，卻愛極這安靜的漫步，和懷中兒子沉甸甸的分量。
兩個小傢伙睡地酣甜，絲毫不在意是躺著，還是被抱著，只要和父皇娘親不分開，他們便睡得踏實恧。
「玹夜……」
聽到嬌妻柔聲輕喚，他跟上去，與她並肩前行，「別對朕說抱歉。」
一整晚，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痛苦神情，她心裡的話，他已然明白了大半。
分別三年，煎熬三年，是他咎由自取，他所承受的痛苦，也都是活該，她若為此難過，他會更痛苦。
她托著女兒的小屁股，側首看他一眼，覺得氣氛美妙，也不願掃了他的興緻。
「其實，我還蠻喜歡你當皇帝的。」
「為何？」
「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和孩子們了。」
他佯裝思忖地優雅頷首，「這麼說，為夫還是有點用的。」
陌影忍不住笑他，「陛下太客氣太謙虛。」
他抿唇微嘆，凝重提醒道，「不過，愛妃……倒是有一個人還膽大妄為，敢欺負你！」
她死前向後，也想不到，誰還敢在他眼皮底下囂張。
「誰？」
「當然是……朕！」
瞧他孩子似地得逞一笑，她嗔笑斜睨他一眼，便要躲開他。
卻見他突然湊近到眼前，縱然懷裡抱著兒子，還是沒有妨礙他偷香。
一個吻蜻蜓點水地，落在她嫣紅的唇瓣上，近在咫尺的距離，那雙綠眸魔魅灼灼，視線似一雙溫柔的手，直觸到她心底，他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的酒香，沖入肺腑，醞釀成火熱的情愫，她突然就口乾舌燥起來。
他卻突然轉身，大步流星地繼續向前走著，「朕決定了，今晚掀愛妃的牌子。」
她噗嗤一聲笑了，快步跟上他，「哪來的牌子給你掀？」
「朕專門弄一個，讓那些無聊的宮人也去記下來，朕今晚，明晚，以後的每一晚，都專寵一個叫嚴陌影的女子。」
「不怕遭天妒，陛下就折騰吧！」
「愛妃也好再給朕生一雙兒女，如此有證可查。」也防著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大做文章。
「生那麼多，誰來抱？」
「朕有兩隻手，愛妃也有兩隻手，我們一手抱一個，剛剛好。」
「陛下可是吃了毒藥，再也不能生的。」
他抱著兒子，得意地仰頭，「憑愛妃如此冰雪聰明，就沒想到……朕是騙人的？」
陌影不可置信，視線從他邪魅含笑的俊顏，一路掠到他下面。
「百里玹夜，你可是把文武百官，把父皇，把太皇太后都騙了！」大家幾乎要把他這皇帝，當成可憐的太監。就連她，也被他的決絕震撼。
他不羈地承認，「朕是皇帝，撒個小謊，有什麼大不了的？」
「陛下撒謊是沒什麼大不了，臣妾若有身孕，恐怕他們會懷疑臣妾懷得別人的骨肉。」
「既如此，朕就把朕撒謊的消息公告天下，另外每天侍寢記錄在冊。」
陌影委實不敢想象，太監在百官面前宣讀聖旨的樣子。
那聖旨上要如何說？
難道說，百官逼迫朕納妃，實在可惡，朕獨鍾情愛妃一人，逼於無奈，只得撒一小謊，瞞天過海，安度三年？！
那可要貽笑大方了。
他可以選子嗣而不要顏面，她卻不能讓自己的夫君做一個失信於天下的皇帝。
「陛下當是一言九鼎，若如此處置，誰還敢效忠陛下？」
「可……朕在東宮那邊建了好幾座寢宮，填不滿，愛妃可是會被人說閑話的！第一個嘮叨的，便會是皇祖母。」
她這才明白，他並非是開玩笑，「百里玹夜……」
她無奈地停住腳步，他也陪她停住，綠眸笑意淺淺，俊顏瑩白如月，定定瞅著她，等著她自己考慮明白。
陌影不知該說什麼好，卻也知道，女人成婚之後，誕育子嗣是天職。
從前她有十位男寵，那十位男寵的家人，亦是天天盼著她肚子鼓起來，甚至天天派人打探吳桐嬤嬤手上那份公主男寵侍寢名冊。
如今她和百里玹夜成了正式夫妻，這皇貴妃的身份，是他殺了三個老臣，頂著謾罵才換來的，她只有多生幾個皇子公主，地位才能無法撼動。
否則，太皇太后，太上皇，以及宮裡的太妃們，都會言說，皇宮裡子嗣單薄，納妃勢在必行。
百里玹夜不同意倒是罷了，若是太皇太后以死相逼，任誰也無計可施。
但是，父王和母親那邊境況如何，尚未可知。她只保護驚宸和暖兒，已然夠吃力的。
「這事兒……容臣妾考慮一下！」
「愛妃慢慢考慮，咱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不著急。」
百里玹夜擔心孩子們不適應宮殿，半夜醒來會哭，這一晚，孩子們仍是睡在身邊。
陌影也樂得陪伴兩個小傢伙。
寬大如海的龍鳳床榻，容納四人綽綽有餘，再加四五個也不成問題。
她背對著百里玹夜，借著窗外打進紗帳的月光，看著兩張小臉兒。
驚宸睡覺很乖，靜靜仰躺著，睡得安穩。
小丫頭卻不一會兒就蹬被子，不過一盞茶，就橫到了枕頭邊，一隻胖腳丫蹬在哥哥的臉上……
陌影剛要伸手，身後一隻大手伸過來，拿了四個方枕，把小丫頭圍在一個框里。
小丫頭似得了寶，嚶聲一哼，小胳膊小腿兒就抱摟在一個方枕上，小嘴兒里還囈語，「娘親，抱抱……」
她摸了摸女兒的頭，讚賞地側首，沿著健壯的手臂，看向那張含笑的俊顏。
「怎樣？是不是很想贊一句為夫很聰明？」
她忍不住笑，只是在他臉上一吻，然後又背對著他躺下。
他自后寵溺抱著她，任她在懷裡蜷縮成蝦子，安安靜靜，不言不語。
因他大手慢慢地慢慢地扣在了胸前，陌影彆扭地動了動，卻清楚地感覺到，后腰上頂了一個灼燙的東西。
「玹夜……」
他不自然地深吸一口氣，「睡吧，我發誓……我不動。」
「明天我想出宮，選一處地方，做點事兒，也帶孩子們散散心。」
「我選了幾處，已經交代了人去辦，祭祀冊封之後再出宮也不遲。」
他不是不知，她是不想悶在宮裡閉塞視聽，也想出去打探一下血魔王朝的動靜。
「血魔還沒有出兵，朕已經在邊境布防，皇宮和皇城內外也足夠安全。」
「我想說什麼你怎都知道？」
「因為……我愛你，自然想你所想，念你所念，憂你所憂，盼你所盼。」
甜言蜜語也這樣動聽。是不是被相思逼瘋的人，都會變成詩人？！
她翻身面對著他，慷慨賞他一個吻，「我決定了，子嗣的事，順其自然。」
他並不想逼迫她做決定的，也深知孕育子嗣不易。
「陌影，其實，你若不想生，朕也有別的法子讓他們閉嘴。」
「什麼法子？」
「永遠不公布那個謊言。」
「好啊，我樂得輕鬆呢！」說完，她便又舒服地背轉過去，借著他的體溫取暖，很快地安然睡著，唇角仍是噙著笑。
他張口欲言，不禁又懊悔自己的寬容，卻聽著她的均勻的呼吸，無奈地笑了笑，也閉上眼睛。
*
祭祀要在午時舉行，一早仍是早朝。
丹陛之下，負責籌集軍隊糧草的戶部尚書正承稟事情的進展，不時抬眼看龍椅上閉目養神的帝王。
恰在這時，殿外傳來一聲通傳，「啟奏陛下，宓柔皇貴妃在殿外，說陛下服藥的時辰到了。」
百里玹夜綠眸疑惑地赫然睜開，撥開眼前明晃晃地垂旈，就見陌影一身貴妃藍袍，正立在殿外，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正對著自己笑。
若他沒有記錯，自從兩人重新開始，這丫頭是第一次笑得這樣肆無忌憚——因此，足可以斷定，此舉，有古怪！
眾臣面面相覷，亦是大惑不解。
閑閑在左側龍椅上聽政的太上皇也忍不住道，「夜兒，你病了？」 ——
題外話-——今日兩更結束，明兒繼續O(∩0∩)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