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小仇家分外眼紅
士兵們聽到突然傳來隆隆的聲響,忙借山體隱蔽,警惕向上看去,正見巨石砸下……
山路狹窄,前後隊伍冗長,進退無路,眼見著大片將士將死於非命,陌影忙抽劍劈向大片滾動的巨石,力量爆發,她還是捏了一把冷汗……
所幸,憑空一股更強大的力量,自半空輔助劈來,巨石轟然爆響,震耳欲聾,在山澗里震懾成一道光波,衝天震地,將一個個巨石碾碎成粉末。
石粉散開落下去,已然毫無殺傷力。
石粉如迷霧般漫開,金甲閃亮的男子們,皆是成了石雕似的人溲。
陌影擔心地看了眼隊伍前的百里羿,見他沒事才循著那力量的來處看去。
半空里一束白光由遠及近,流星般驚艷。
到了近前,竟是一位如妖似魔的男子恧。
那雙久違的白色羽翼,難得在白天看到,碧空下,似垂天之雲,優雅凌厲地揮舞,與金紋白袍交相輝映,那冷酷的強勢與霸氣莫名淡了幾分,神祗般魅惑人心。
他臉上卻戴了一張銀色鏤花面具,雙頰上的圖紋,似鳳蝶上的花紋,綠眸映在一雙眼孔里,邪魅迫人,光芒輕灼,令人無法直視。
打量著他這身行頭,陌影有些為難,卻亦是尷尬。
雖然他能把她錯認成岳母,她卻長了一雙火眼金睛,就算他化成灰,她也認得出。
不過,若喚他百里玹夜,實在怕髒了嘴,喚他凌夙,又顯得太虛偽客套,直接當他不存在,人家卻著實幫她救了大片將士的性命。
「多謝!」
她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便俯衝而下。
一身龍首金甲流光明滅,栗色的羽翼冷艷一收,轉瞬她到了百里羿面前,幫他把身上的石粉打掉,關切問道,「怎麼樣?沒事吧?」
百里玹夜咬牙切齒地俯視那一幕,好心情都悶成了熊熊的怒焰。
「該死的,這就是你的『多謝』?」
他憤然朝山頂上的狼人死士擺手,帶著他們去清殺推下山石的莎車國士兵。
百里羿抬頭看了眼那展翼的白影,「是老七?」
陌影挑眉,「不認識,一個戴著面具的陌生人。」
他握住她的手,把頭盔上的護窗抬起,雖然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頭盔里蒼白俊秀的臉,還是乾淨的。
「我沒事,所幸他出手及時,並無傷亡。這境況不對勁兒,以防萬一,我們需得派兩千人馬從山頂上面走。」
陌影點頭,展翅攀在山崖中間,吹了一聲口哨,兩隊前鋒死士,縱身飛起,腳踏山石,如履平地,跟著她上了山崖頂部。
那些莎車國士兵,卻早就變成一堆殘屍斷臂。
陌影氣惱嘆了口氣,飛到前面去,追上那雪白羽翼的男子。
「本宮攻打莎車國,是為完成母親的夙願,凌夙尊主不必在此多管閑事。」
「公主不必客氣,本尊主正好路過,不過舉手之勞。」他冷睨了下面的百里羿一眼,對陌影道,「你母親什麼夙願?」
「懲治那些當年把我父王看成孕子工具的國君。」
「這樣對敵國百姓恐怕不公平。」
她自是知道不公平,來之前,也勸過母親,母親的理由卻是。
「我們若仁慈,必然便宜了你那個負心漢!將來他勢力越來越大,你拿什麼保護自己?被當成俘虜塞進後宮里,任天下人恥笑?」
當時,她啞口無言。
母親也知她心有不甘,「影兒,他對你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在我登基之時,他就該把聘禮送來。不迎娶嚴陌影,不迎娶鳳陌影,卻迎娶赤騰瑟,足可見,他根本沒有放下仇恨。」
陌影自是不會把母女之間的私房話說與外人聽,她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絕然道,「有那樣的國君,是他們的不幸。所以,他們應該換一個溫柔英明些的皇帝。當然,若那國君把頭顱奉上,我自不會大開殺戒。」
百里玹夜側首看她一眼,「公主殿下何時變成這樣聽話的人?」
「在凌夙尊主眼裡,我是一個兇殘且聽話的人么?那麼百里玹夜又是什麼人?他為何攻打莎車國?」
他啞然,不作答。
陌影俯瞰著眼前蔥翠的山巒,嘆道,「我從前不知聽話的好,才忤逆父母,結果自討苦吃。所以,現在我汲取教訓,處處聽話。所幸這幾年過的,還算安寧幸福。」
如果註定是被當成一個工具,她寧願被自己的父母利用,也不要被一隻狼心狗肺的惡狼踩在腳下。
「我的幽王不希望外人相助,凌夙尊主可以帶玄月殺手離開了!」
百里玹夜無奈,本是怕她拒絕他的相助,他才以這副打扮出現,沒想到,她還是拒絕。
「你和百里羿……真的在一起了?你忘了他曾經背叛過你?」
「恩怨也是可以大笑來區分的,從前我不愛他,所以,他做任何事都傷不了我。若你要問候他,我會代為轉告的。」
「你們……」
「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他是被我母親轉變的。那時,母親還不知他曾傷害過我,希望他打勝仗,希望他和我永生永世在一起,所以易容成鳳隱,把他轉變成吸血鬼。」
「你何時知曉這些?」
「一開始就知道了。」輕易看穿他的不悅,她嘲諷笑道,「我和百里玹夜都有各自的秘密,你若為他指責我的隱瞞,你該問問他,他秘密派兵進駐靖周皇宮之際,為何執意與我成婚。」
「與你父王避免成為仇敵,結婚是有必要的。」
「可是婚禮上,我父王為了自己的女兒,假扮成一個異域商人。」
想起那一晚的一切,她便心痛如刀絞。
「凌夙尊主,若你有女兒,若你的女兒出嫁,你願意假扮成一個異域之人,成全她的婚禮嗎?你希望看到她婚後,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與那不擇手段的男子雙宿雙棲,被他逼入兩男之境嗎?」
他在無法迎視她桀驁犀利的紅眸,「我沒有女兒,也不喜歡這樣的假設。」
「足可見,你是連假設也不敢假設的膽小鬼!不過,我倒也應該感謝百里玹夜,我父王和叔父,終於可以不必再背負那該死的祖宗遺訓。」
某隻騰飛半空的巨狼,望著那飄然遠去的倩影,怒火三丈。
「百里玹夜今日昭告天下,要納妃。」
他大聲說完,正見大片箭雨突然襲來,那雙栗色羽翼被射穿,瞬間消失。
她身體自半空突然墜下去,落入山陰的密林里……
山頂之上,玄月死士與血魔將士奔向箭雨來處……
山下箭雨飛落之際,將士們忙舉起盾牌防護,並沒有傷亡。
百里玹夜狐疑看向箭飛來的一處,不禁暗覺事情詭異。
若剛經過的那處狹窄的山道設伏,不足為怪,那是血魔軍隊出擊的必經之路。
但是,已然下來三里,且這一處,山谷中岔路無數,對方還能精準在此射出大片箭雨,定有古怪。
「鄭烽!」
一個黑衣人自林中飛身而起,「陛下!」
「血魔軍隊里定有敵軍女干細,去查!」
「是!」
百里玹夜朝著陌影掉落之處飛去,就見幾個黑衣狼人正朝她圍攏過去……
*
千裡外,以白玉石改建的靖周舊都,燈火輝煌,於星芒璀璨的夜穹之下,似一顆剔透的明珠,閃耀著千年古都的光華。
夜市裡繁華喧鬧,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悠悠穿過,在一座宏大的宅邸門前停下。
車廂里的小傢伙,掀開車窗帘,好奇地看出去。
這裡並不陌生。
尤其,那門前還有兩尊巨大的展翼白狼石雕鎮守,那白狼身旁雕琢了小狼,在夢裡,他曾來摸過這石雕。
那大門上方,曾掛著「御熙王府」的牌匾。
時光荏苒,今日已成「沈宅」,那字跡,卻是與「御熙王府」四個大字相仿,可見是父皇親筆題寫的。
「宸兒,就是這裡了。想必,你應該不覺得陌生吧?!」
鳳純拉高披風錦帽,罩住面容,先下去馬車,伸手朝他張開懷抱,寵憐道,「來,爹爹抱你下來。」
小傢伙舟車勞頓,片刻不想走路,「為什麼大老遠地來這裡?」
鳳純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說過很多遍了,當然是看你父皇的女人和孩子呀!」
那粉嫩小嘴兒頓時撅到了天上去。「我說了,不可能!」
「用不著滴血驗親,這門前的護衛就能告訴我們事實。」
鳳驚宸小肚子餓得直叫,心裡氣惱不已。
他不相信鳳純,卻又怕裡面真有不該有的人。
「走吧,順便去裡面吃一頓,聽說,這府中的廚子,是你父皇為他的寶貝女兒,特意調派過來的御廚!」
鳳純說著,強行把他抱下馬車,給了車夫銀兩,上去台階。
府兵忙上前攔截,不客氣地打量著大小兩隻鬼。
「來者何人?報上姓名!」
鳳純不悅挑眉,卻正巴不得他們不客氣。
「在下血魔大學士鳳純,這是我兒子鳳驚宸,此來是特意拜訪靖周新帝陛下,聽說他時常來探望自己的女兒……不知這裡是否住著一位小公主。」
小公主的身份,是女主人最引以為傲的。護衛們整齊劃一的點頭,絲毫未察覺自己的舉動,沉重刺傷了男子懷裡的小人兒。
「陛下在前幾日就離開了。」其中一個說道。
「不怕各位取笑,我們是從血魔長途跋涉而來的。我兒子已然餓極,能否容我們進去給女主人請個安,喝口茶,再行離開?」
幾個護衛相視,其中一個說道,「等著!」
鳳純便抱著小娃兒等著,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把女主人等出來。
那女主人是一位異常清秀的女子,身著百花錦袍的身段嬌小,髮髻卻如這大門的檐牙一般,高聳入雲,珠光寶氣,貴雅懾人。
她手上,還牽著一個三歲的女娃兒,那女娃兒一雙綠眸,分外驚艷,只是皮膚略黑了些,卻無損她的美貌。
鳳驚宸打量著那丫頭,只覺得似曾相識,卻又說不出到底何處相識過。
或許,是因為她也像父皇的緣故吧,那綠眸,那鼻子……倒是都挺像的,看她的四肢,完全不像她娘親那樣嬌小,將來定會長個高挑身形。
「鳳純大學士是么?」女子溫文爾雅。
鳳純忙頷首,「正是在下。」
「你懷裡這是陌影公主的兒子?」說話間,她按奈不住好奇,瞧著他懷裡蒙著小斗篷的冷酷小娃兒,
鳳純忙把鳳景宸的斗篷帽落下來,兩人絕美的容貌交相輝映,瞬間變成最登對兒的父子,縱然眼眸一紅一綠,也毫無違和感。
「是。他是我和陌影的長子。」
「請進吧。」
「多謝沈小姐。我們想去參觀一下琴瑟小築,聽說那是令千金的閨閣,不知是否方便。」
女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女兒,見她盯著鳳純懷裡的小人兒,她視線又落在鳳驚宸冰寒的小臉兒上,「當然可以。」
這院子里有個規矩,一年四季,總要擺放一些藍色妖姬。
而這些花朵,也是鳳驚宸熟悉的。
他掙扎著從鳳純懷裡下來,奔到花間,小肚子頓時被怒火填飽了,不等女子和下人帶路,他就清澈熟路地朝著後院奔去。
丫鬟不知所措,擔心地看向女子,「夫人,這……」
被女子牽著的小丫頭忍不住斥道,「娘親,那小子真是奇怪,怎麼在我們家裡亂闖?!」
女子嗔怒瞪她一眼,忙對丫鬟道,「快跟過去,別讓孩子摔著。」
鳳純歉然笑道,「還是我去吧。驚宸這孩子天性敏感,脾氣也倔強,又對這院子有特殊的感情,所以,難免失控,還請沈大小姐不要怪罪。」
女子瞭然一笑,客氣頷首,一舉一動皆是大家閨秀的優雅與從容。
「你去吧,我沒有怪罪。」
鳳純在紫紅寶玉的木蘭花樹下腳步略頓,聽到樓閣里傳來砰砰地摔砸聲,愜意地微揚唇角,慢條斯理邁進樓閣里,欣賞著滿地狼藉,一步一步朝著樓上走去。
到了樓梯拐角處,看到那牆壁上有幾個相框的印痕,他抬手輕觸最大的那個。
他雖然不曾親見,卻清楚地知道,這裡曾經掛著陌影的畫像。
「影兒,你真該親自來看一看,你心心念著三年的男子,是如何對你的。」
狂怒的小狼崽,在樓上砸了個稀碎,怒火橫衝地奔下來,見鳳純正站在那一處,手按著相框的印子,小胸膛里那團怒火,也因那印子而越燒越旺。
「我要殺人,我要吃肉!」
鳳純哭笑不得,瞧著那美麗的小臉兒,無半分怒,也不忍苛責。
「宸兒,爹爹是如何教導你的?怎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記得了?」
「我必須殺了他們,這對妹妹不公平!」
小傢伙氣怒交加地說著,從樓上衝下來,仰著臉兒瞪著他。
「我還要燒了這樓閣!」
「這樓閣上的東西,都是無價之寶,咱們此行倉促,可沒帶多少銀子。你要燒殺搶掠,我們還能活著走出這宅子嗎?」
「我恨他……我恨百里玹夜!」
那佔了半張臉的大眼睛里,淚花氤氳,越積越多,他不想哭,淚卻啪嗒啪嗒直往下落,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直發酸。
鳳純俯視著他,神情也不禁嚴肅起來。「爹說過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口口聲聲說,這樓閣是給妹妹建的,妹妹一出生病三個月,他卻一眼不曾去看過……說不定,這樓閣他本就是給那個黑丫頭準備的。」
鳳純見他竟控訴著嚎啕大哭,忙蹲下去,疼惜地把他抱在懷裡。
「宸兒乖,認清他的真面目,就不要再心存奢望。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不必艷羨別人。爹爹不是也為晶珝建了一座水晶閣么?還有,你的軒轅宮,也比這個漂亮呀。」
小傢伙點頭,心裡卻還是忍不住難過,卻也終於明白,為何那男人三年都不曾來看過他。
這仇恨,是千百年也無法疏解的。
鳳純被他仇火深重的小臉兒震懾,無奈地嘆了口氣,捧住他胖乎乎的腮兒警告,「答應我,不要傷害任何人。你若那樣做,便是兩國爭端了。百里玹夜可是很疼愛這小丫頭的。」
小傢伙咬牙切齒地,「不能殺,就揍她一頓!」
「當她是陌生人,一輩子不要理會,不是很好么?從此以後,誰也不能打擾我們的幸福。」
鳳純溫柔而堅定地說著,抱著他下樓。
見那對兒母女站在廳堂內,不可置信地環看著滿地狼藉,他硬著頭皮無奈上前,從懷裡取出大疊銀票給女子塞進手裡。
「這些是賠償,請你們不要責怪我兒子。」
那小丫頭卻忍不住氣急敗壞地怒罵,「壞人!只有強盜才會做出這種事!」
女子也已然有些不悅,冷聲道,「你們可知道,你們毀掉的是靖周王朝,唯一的公主的寢宮?!」
驚覺懷中的小傢伙暴怒,鳳純忙按住他的脊背,「我們知道,所以,我們很抱歉,如果那些銀兩不夠,等我回了血魔皇宮,自會派人再送些過來。」
女子這才罷休,「管家送客!」
在一群下人不客氣地怒視中,鳳純默然抱著鳳驚宸,走出宏大的宅院,一路上沒有叫馬車。
這一晚,他太開心,有足夠的力氣飛回去。
到了喧鬧的夜市,他問懷中還在抽抽噎噎的小傢伙,「想吃點什麼?我們吃完再回去。」
小傢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想娘親,我要回軍營。」
他還要向娘親認錯,以後再也不要哭鬧著見父皇了。
*
沈宅的大門,再次打開,一個綠眸妖美,容顏絕艷的銀袍男子進門,護衛忙把他的馬牽去馬廄。
他正是曾經的月魔副尊主莫清歌。
如今,他已然認祖歸宗,更名為呼延清歌,並被百里玹夜冊封為弘王,這座普天之下最富庶的古都,便是他的封地。
狼人的聽覺敏銳,隔著幾座屋舍,他聽到女兒的哭聲,忙循著那聲音朝後院走去。
一路上見丫鬟神情古怪,他顧不得多問,到了琴瑟小築門前,見嬌妻抱著哭成淚人兒的小丫頭出來忙迎過去。
「芊芊,女兒這是怎麼了?你又凶她了?」
「我怎麼捨得?」
沈芊芊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礙於鳳純是吸血鬼,才不敢爆發。
她把女兒抱給夫君,底氣也頓時卯足了,「驚宸和一隻吸血鬼剛才來過。」
「驚宸?」
這兩個字,讓呼延清歌又想到那個絕美的女子。
只是被百里玹夜拿一堆醜女惡整幾個月,如今仍心有餘悸。
沈芊芊不知他的心思,心疼地拿帕子給女兒擦著淚,噼里啪啦地一頓嘮叨。
「那小子和他爹一個德性,脾氣臭,暴躁的像頭獅子,一進門就摔砸。還有那個叫鳳純的男子,說是什麼大學士,瞧著一身古怪,看人的眼神也似笑裡藏刀。父子倆砸了東西,還留下一大疊銀票,當我們家上輩子窮死的呢?」 ——
題外話-——二更很快來O(∩0∩)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