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請君入甕（5）
聶小碗見狀，知他不想說，遂不強求，「不想說便罷了。對了，以後不要說喜歡的話了。」
張掖表情很受傷，「為什麼？」
聶小碗冷哼，「我不喜歡。」
張掖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話來，就在聶小碗以為他要哭了的時候，他道：「那午飯吃什麼？」
聶小碗：「……什麼都成。溲」
張掖去燒飯，聶小碗在書房裡隨便翻了幾本，看了沒多久，張掖飯做好了。
飯桌上，聶小碗將自己所能考慮的問題都一一傳達給了張掖：「你不怕衙門追捕？」
張掖咽口米飯：「怕啊，所以我去當了捕頭。恧」
聶小碗：「……」
她試著說服他放棄為神獻身的執念：「身為一個人，應該生活在大眾生活里，融入到大眾生活中去。你看看你現在，在山裡面，喝人血，常年見不到光亮，你覺著你是作為一個人在活著么？」
張掖深思，「我自然把自己當做個人，只不過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不想做改變。」
聶小碗發覺自己和他說不通，遂放棄勸說。即便勸成功了，他害了那麼多人，也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那如果衙門的人攻上來，你當如何？」她琢磨著柳相是時候來了，勢必會帶著土兵，雙方到時候怕有一場架要打。
「能怎樣，打一場唄。」張掖在這幾乎是孤軍奮戰，不過他似乎不在意，難不成他有另外的逃生準則？
聶小碗想問點別的，又怕問多了有嫌疑，遂不再說話。
飯畢，張掖收拾好碗筷，突然提議道：「不如，咱們出去走走？」
聶小碗覺著他很反常，先從飯前的表白再到飯後的散步，這種生活的調調，以前他應該不會。
既然他說出來，聶小碗求之不得，兩人遂一同出了墓。
出了墓，聶小碗才覺出冷意來，迎面吹來的風吹得她心瓦涼瓦涼的。這個時候出門，真是傻的透徹啊，她問：「去哪兒？」
「還是去梅林吧。」張掖環顧四周，下了決定，在前面領路，聶小碗跟著就可以了。
途中風大又冷，張掖回頭瞧了一眼她單薄的衣服，隨手將外袍脫了披在了她身上。
聶小碗驚了一下，又不勝感激，說了聲謝謝，張掖擺手表示不用。
兩人在梅林里不慌不忙地走著，偶爾搭個話，氣氛還算可以。聶小碗猜測張掖已知道了自己的處境，遂道：「雖說咱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相見即是有緣，你心裡若有什麼想說的話都可以說出來，我不會笑話你的。」
「我喜歡你。」張掖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聶小碗：「……除了這個。」
張掖：「那沒有了。」
梅花隨風而搖，紛紛揚揚，赤血的顏色，美的驚心動魄。兩人在落紅飄飄中又說了一些話，張掖拍了拍落在聶小碗肩上的落花，之後便回去了。
衙門的人來得比想象中的快，是先有一小支軍隊上山了，入了梅林卻迷了方向，無功而返。
再次來時便請了當地人做嚮導，就是領路人，而後真正進入了所謂的神墓。接著，幾乎是沒有任何懸念的，神墓被搗，揪出了被困的大批人。可惜沒有看到張掖的人影兒，應該是從其他地方走了。
聶小碗最後看了一眼梅林。雖說迷惑柳相為何不等她完成任務再來，然預感正確，張掖果然又留了一手，看來他也不是真的傻。
路邊有馬車，柳相在馬車邊靠著，見她走過來，微微一笑。聶小碗亦是如此。
兩人默契的都沒有吭聲，聶小碗上了車方道：「為何這麼就結束了？西南那邊可是沒有一點消息。」
「我們要趕著回京。」柳相也將書信遞給聶小碗。聶小碗拆了一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不過問了句，「張掖逃了，可有問題？」
「這個事，太后莫管了。」柳相笑道。如此，聶小碗也樂得自在。
兩人回了家，聶小碗的意思再等等，柳相卻爆了一個消息，「上次，你同張掖見面，左大人就在隔壁，他知道你的身份，正想著來見你的。」
聶小碗：「……」
她氣得狠狠踢了柳相一腳，「你是怎麼做事的！！不是說保密么！！」兩人打著鬧著上了回京的馬車。
平京城內，皇宮最近很安靜，小皇帝和小世子最近關係不錯，再加上小皇帝精神不好，玩鬧不起來，所以宮裡各大地方現在走路都輕手輕腳的。
姣陽殿里，小皇帝裹成球的與小世子打商量，「外面這麼好玩，你怎麼不想去啊。去吧，去吧。」
他本來說出宮溜一圈，上次說去德巷見團團和圓圓叔，結果到了門口就掉頭走了，現在又想去了，可惜小世子不想出去玩了。
小皇帝說，「如果你願意和朕一起去，朕就答應你一個條件。」
小世子：「真的？」
小皇帝：「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朕貴為天子，說出的話一定不會食言的。」
小世子：「那行啊，走吧。」
小皇帝：「等等，你還沒說你的要求是什麼？」
小世子：「這個不急，以後再說。」
小皇帝：「那不行。萬一你說的朕做不到，豈不是食言了？那就是大過了。」
一言不合，兩人又開始吵了，素願從外面進來，立馬想拔腿就跑，可沒個看著他們的也不好，遂硬著頭皮上去問吵架情況。
兩人暫時休戰，小皇帝說了為何會吵起來，素願聽了無語，問小世子什麼要求，小世子見事情已成這樣，再這麼下去，還真出去不了，遂把要求去掉了。
一回生，二回熟，三人出宮有了經驗，動作都乾脆利索，出了宮門直奔德龍巷。
此時的袁府，二袁正在給團團做好吃的，丫鬟小廝沒事在廊下圍著曬會兒太陽，隔壁雲叔也在，正閑的自己給自己下棋。
大概是他們許久沒來了，咋一出現，府里人都吃了一驚，團團蹦噠過來，打量了小皇帝一圈，「怎麼痩成這個樣子啦？」
小皇帝瞧著自已穿得臃腫的身體無語，團團一手牽一個去后廚，「走，圓圓叔剛做了好吃的。」
素願正準備過去，被雲叔瞄到。兩人不算認識，雲叔笑了一下：「這位姑娘，可會下棋？」
「不會。」素願說著要去追他們，雲叔拋著棋子玩，「不會可以學么。來，來，我教你，嗯？」
他含笑得瞅著她，她拗不過去了，冷臉坐了下來，雲叔湊過來給他拿棋子，「他們還沒回宮？」
「快了。」素願低眼，手裡摩挲了下棋子，沉吟了一會兒，方笑道：「我於棋藝確實不精，不知先生有何高教？」
雲叔話里暗藏玄機，「高教說不上，就是別出手晚了，一旦出手晚了，先機被別人佔住了就不好了。」
素願含笑而應，「也是這個理。」她徑自望著棋盤，簇眉道：「很亂，怎麼辦？」
雲叔輕鬆落下一字，回道：「就理清棋路，怎麼輕鬆，怎麼有利，就怎麼來。」
素願滿眼愁緒，「下棋真是個相當玄妙的活兒。」雲叔縱觀全局，穩操勝券，遂哈哈一笑，「姑娘聰慧，若願意用心，他日定能下出一盤好棋來。」
「謝高手指點。」素願垂首，瞧著棋路的眼慢慢亮了起來，雲叔滑出袖子外的棋子眼瞧就要掉地上，被他漫不經心一提袖子，又滑到了深處。
后廚熱鬧，二袁在忙著做，丫鬟小廝忙著打下手，桌子前這仨人忙著吃。
小皇帝終於有了笑模樣，「圓圓叔手藝，御廚都比不上。」剩下的話小世子接了下來，「不如圓圓叔進御膳房吧？這麼好的廚藝可別浪費了。」
「進什麼御膳房！他不去！」團團終於騰出嘴說話了，「我家二袁準備開酒樓。就算不開酒樓，他做飯就我一個人吃多幸福啊。」
小皇帝與小世子齊齊放下筷子：「那我倆現在就是你的不幸福？」
「哪能啊，和你們一起分享美食也是我的幸福之一。」團團嘻嘻笑著，小皇帝轉眼問二袁，「你為什麼會瞧上她？」
「或者說，她到底哪一點讓你覺著自己心甘情願為她做一輩子的菜？」小世子接著又捅了她一刀。團團憤然，這時耳邊聽二袁用開玩笑的聲音道：「因為她傻啊。」
被連捅三刀，團團不得不化悲痛為飯量，將所有的火氣都撒在了食物上，倆少年早就吃飽了，二袁問小皇帝，「柳兄何時回來啊？」
「快了吧。」小皇帝想了想，又道：「相父的東西也該收拾收拾了，免得他回來沒東西用。」
二袁驚奇得瞧了他一眼，心道這孩子什麼時候會操這個心了，嘴上道：「天天有丫鬟負責，這個別擔心。」
語到此處，他又跟想起來什麼似的，「我說怎麼感覺少個人呢？太后在前院？」
「不，她在宮裡，天太冷，朕怕出來逛凍著他了。」小皇帝扯謊。小世子這才意識到素願還在前院，而且，那還有個人，思及至此，他孩子氣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