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是她長了一副偽裝者的臉么
安意拿著手中的血液報告呆坐了一晚上,人生第一次這麼絕望。她才三歲的兒子,就患上了癌症!顧念臣身子一向不好,安意只當是生他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卻不想,會是那麼可怕的病。血癌,怎麼可能!
報告說是遺傳……遺傳!怎麼會是遺傳呢!她沒有這種病,可顧莫臣……心裡的絕望漸漸被恐懼取代,如果孩子的母親沒有,那就是父親身上遺傳下來的。但如果顧莫臣沒有,那……眸光一顫,但下一刻就立馬否決了那駭人的想法。不會的,念臣就是他的孩子,就是他的!
醫生說,要找到合適的骨髓移植,可真的,能找到么?最好的,就是讓家人去做個骨髓匹配。之前她找到了顧斯城,但那是檢查結果還沒出來的時候,那男人的舉動中,她看到了一絲希望。他是在意這個孩子的,否則也不會來醫院看念臣。那現在,他願意救孩子么?她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要去試一試。
…溲…
沐之晚凝著不遠處草坪上嬉鬧的嗯哼,而雙膝上趴著的Lucky明顯就慵懶多了,眯著小眼,睡得愜意。
這樣寧靜美好的下午茶時光,不知為何,會想到顧念臣那張可憐的小臉。那個夜晚,他哭著要爸爸,讓一個孩子就這麼淋雨,是安意執念的錯還是她的錯呢?可自己錯在哪兒了?
但那個孩子現在面臨的,是死亡。她竟開始,憐憫了。憐憫那個出生不到三年的孩子,憐憫他的母親即將承受的痛苦。可這一切,又能怪誰?如果當初安意沒有執意生下顧念臣,或是沒有對顧莫臣產生那種心思,就不會有那個不該發生的夜晚,那現在這一切,都會不同恧。
也許沐之晚和安意,還會是朋友,至少還會陪伴著對方。
良久,她還是決定打出這通電話,畢竟有些話,是該說清楚了。
「安意,我們見一面吧。」
而剛從醫院出來的安意,正打算去找顧斯城,沐之晚的電話,讓她有微微的詫異。沐之晚約她見面?是知道了孩子的事還是……想讓自己帶著孩子離開來捍衛她顧太太的身份呢?
這次見面的地點,是一個安靜的教堂。沐之晚不信教,但很喜歡這裡的寧靜,神聖而寬恕。很多事情,也有寬恕原諒,才能化解一切。
安意來到教堂時,裡面安靜如斯,一排排紅色的長凳上,沒有別的人,只有沐之晚一人坐著。明亮的教堂,十字架的光暈有些刺眼。
「找我有事么?」
還以為,從上次的事後,彼此沒有再相見的必要。沐之晚淡淡而笑,聽出安意話里習以為常的生硬。安意就這麼站在她面前,她抬著明亮的眸,說道:
「陪我坐一會兒吧。」
很久,沒有靜靜坐下來,聊天了。
安意先是片刻迷茫,隨之還是冷下眼,不快不慢地在女人身邊坐下。這幾年少有的幾次見面,都是對立而坐,彼此之間的距離已經說明了一切。這樣並排而坐,相互緊靠,還真是久違了。
「還記得么,以前彼此有苦惱的時候,總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
沐之晚說著,嘴角的笑意蔓延在回憶中。那時候的她們,因為性格上的相似,所以在人群里,總是沉默地讓人覺得無聊,唯一喜歡的事,就是靜坐一個下午,不多說一句話。
「安意,那個時候的我們,談不上單純,但也沒有那麼複雜。」
「不是的……」安意搖頭,並不是她以為這樣的,那時候的自己,就是一個很複雜的女孩。側過頭看著沐之晚那多年未變的容顏,嘴角的苦澀越發明顯——
「沐之晚,如果你不是有錢人,我想我就不會和你成為朋友。」
她這麼說,懂了么。當初的安意,就是低賤的人,她生活的地方是沐之晚永遠想象不到的。就是那種,已經被政府強行劃上「拆」字的廢墟房,相當於……類似乞丐一樣,但她比乞丐好一點,好歹那殘破的地方還是有一個三十平米不到的位置讓她晚上能夠睡一個覺。安意從小就學會了生存,初中開始就跟著那些有錢的不.良少女混,高中的時候在夜店賣酒賠笑,拿到的少許工資也是替那欠下賭債的母親還錢的。
考上大學那一年,她猶豫過。畢竟那是T市最好的學校,要是能從那裡畢業的人,找工作不會難。
所以她沒有輟學,所以……她遇上了,改變一生的女孩。
那個叫做沐之晚的女孩,和自己一般大,一個專業,她很美,像是雕刻出來的人兒,美麗的皮囊會讓人嫉妒。那個時候出了安意,誰都嫉妒沐之晚,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美,還因為……她的身份。未來顧氏企業的總裁夫人,哪怕這女孩才十八歲。
安意冷淡的性子從不會去關注這些,只知道,沐之晚和她一樣,不愛說話,不願說話,至少是,不和學校里的人說話。大學本該是青春美好的,但對於她們而言,不過是消磨時光的機器。直到那幾個高利貸找到學校外堵住安意那天,讓她們有了唯一的交集。
「即便你冷漠,但你的善良是存在的。所以當初給了那些人一筆錢打發走,解救了我。」女人說著,嘲諷的笑聲有些悲愴。沐之晚,現在想想,會不會後悔當初心善,幫了我這個表裡不一的白眼狼呢?!
「我感激你,真的。但同時也因為這個,我開始想,如果每次遇到有追債的人找來,你每次都能幫我解決該多好!」
所以,要想讓沐之晚隨時幫忙,只有一個辦法——和她形影不離。
而安意,做到了。她打聽過沐之晚的過去,知道了她同樣不堪的曾經,所以交談時總會引起她的注意。不到兩個月,便成了朋友,無話不說的朋友。
安意想,其實這樣挺好的。雖然一開始接近沐之晚的目的是為了錢,但只要自己真心對她,真的把她當做朋友,心裡也算沒有虧欠。但偏偏,讓自己遇上那個……那個叫做顧莫臣的男人。他是那麼完美,那麼的優雅非凡,那麼的……讓她無法自拔。
「嗯,明白了。」聽完了這一席話,沐之晚只是頜首笑著點點頭。這次,明白了。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太過雲淡風輕,安意愕然。止了止音,顫聲開口:
「不恨我?」
不可能不恨,怎麼可能不恨?!
「不恨,只是……覺得你有些卑鄙而已。」
卑鄙而已,談不上恨。又不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恨一個人很累的。沐之晚恨過一次,所以不敢了。
「哪怕最後我和顧莫臣上.床了,你也不恨我?!」聲音有些失控,安意也不知道自己故意這麼說,是想撕去沐之晚那偽裝的面具還是撕開自己破碎的心。
「那你告訴我,我為何要恨?」總問恨不恨,那總得有個正當的理由啊。和顧莫臣上.床?那個時候的沐之晚,對外宣布了和顧莫臣以及顧家再無任何關係,所以安意和一個與她無關的人上.床,跟她有關係么?
「沐之晚,你在裝!」
哪有人能夠容忍,最好的朋友和心愛的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的!
裝……沐之晚有些被安意的話給逗笑了,是她長了一副偽裝者的臉么,真是好笑。
「對,我其實真的裝過一件事。」那件事情,只有她和顧莫臣知道的那個夜晚,她一直不肯說,是為了讓安意活。但現在,似乎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了。
「安意,顧念臣是O型血吧。」
安意眉峰皺起,沒料到她會轉移話題,末了,冷笑回道:
「對,和他爸爸顧莫臣一樣,是O型血!」
和顧莫臣一樣?呵……沐之晚眉目笑開,緋紅的唇輕抿,顧莫臣什麼時候成O型血了,自己怎麼不知道啊?
「嗯,的確一樣。」女人點點頭,看似認同的話在下一刻讓身邊的安意腦子裡的最後一根神經,徹底崩盤——
「顧莫臣和我一樣,是A型血。」
三秒的寂靜,女人的震驚。安意立刻從座位上站起,如雷鳴擊,腦子轟轟作響。什麼叫做,是A型血?!
沐之晚愜意中夾雜著慵懶,微微抬起頭看著已經失聲的女人,紅唇掀起,一字一句堅定有力:
「你的孩子,不該姓顧。」 ——
題外話-——過了零點刷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