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過往
宋淩雲心中一驚，他不動聲色地朝著一旁的唐繡瑾看了一眼，便立刻答應著，十分幹脆的走了出去。
一出門，宋淩雲便十分緊張地將耳朵貼在了門上，開始仔細地聽著屋內兩人的對話。
“大當家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有什麽話，是不能讓宋雲聽見的？”唐繡瑾心中有些緊張，她又下意識地捏了捏袖中的藥粉，臉上的神情有些僵硬。
紅纓還以為唐繡瑾是在害羞，便立刻安慰道，“沒事，沒事，其實，我今日來，是想來了解一下關於胡縣的情況的。”
“哦？大當家竟然還關心那裏？”唐繡瑾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五大三粗，對外麵事情毫不關心的紅纓大當家，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一麵，她一不小心將心中的話脫口而出，說出之後卻又十分後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看著唐繡瑾那緊張的樣子，紅纓卻是大笑起來，“怎麽了？由我來問出這個問題，難道很奇怪嗎？”
唐繡瑾有些為難地點了點頭，“是的，感覺大當家您，好像對這些事情應該是不太關心的。”
紅纓搖了搖頭，她幫著唐繡瑾將書案上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從一旁拿來一壺酒，兩個小酒盞，先給唐繡瑾倒上一杯，又給自己滿上了。
“大當家，我的酒量……”唐繡瑾見到酒，心中本能地想要往後退縮，她知道山賊們的酒量過人，尤其是這個大當家，更是有千杯不醉之稱，她可不能在喝醉了的時候，被這個狡猾的大當家問出話來。
“沒事，你隨意，我知道你不太能喝。”紅纓卻是對此事不太介意，她拿起酒盞，一揚脖子，便嫁給酒盞中的酒全灌了下去。
“你別愣著，若是不喝酒，就同我詳細說說關於胡縣的情況。”大當家放下酒盞，見唐繡瑾還是一臉呆呆地看著的模樣，便立刻提醒道。
唐繡瑾這才猛然清醒，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語言，半真半假地同紅纓說出了胡縣現在的狀況，“那些糧食，本來是我們家少爺要給胡縣百姓的，這些百姓太辛苦了，沒日沒夜地耕種，卻吃不到一粒自己的米，我們少爺可是看不過這些。”
“的確，那個殺千刀的衛理鴻實在是太可惡了！”紅纓聽完後，竟然也開始破口大罵起來，她緊緊捏著酒盞，憤憤說道，“說起來，我與那衛理鴻的車隊也打過交道，他可真是個老狐狸，我們在他車隊上的手的機會不太多。”
“以後可能再也拿不到他的東西了，大當家還不知道吧，在前幾日，衛理鴻在不遠的瑞縣，被斬首示眾了。”唐繡瑾狐疑地打量著大當家臉上的神情，她看上去好像真的不知道此事。
“啊，殺得好，這種人，就不該在北河島當差。”紅纓連連誇讚道，又十分興奮地往自己肚中灌下了一盞酒，“啊……說起來，好久都沒有讓兄弟們下山去了解這些消息了，這些年，來往的商隊讓我們糧食充足，完全不用擔心朝廷的事情，想來也有些頹廢。”
唐繡瑾微微有些驚訝，這山寨究竟強大到哪裏的地步，竟然一點都不害怕朝廷會找人來清理他們。
看著唐繡瑾微微瞪大的眼睛，紅纓笑了起來，“錦繡啊，其實昨日你同我說了胡縣的事情之後，我便一直都很在意，這會兒，我們見你們竟然敢在那種時候在山下躲雨，一看就是第一次路過此地，對於新手，我們一般都是十分無情的。”
想著那一日被這群山賊包圍的景象，唐繡瑾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氣，這個大當家究竟要與她說什麽？該不會就是來找她閑聊的吧？這胡縣災民的事情，可是她絕對不能原諒紅纓的一個點，要是此時，她要拿這事來作為消遣，她唐繡瑾絕不奉陪。
“大當家這話的意思是？”唐繡瑾額臉色有些難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低下了頭，朝著桌上硯台中的墨水看著。
大當家見狀，知道她還是對之前的事情十分在意，便也立刻解釋道，“我知道，若是讓你這麽快原諒我殺了你家公子的事情，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今日來，不是希望讓你重新記起那一段往事的，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商量。”
唐繡瑾有些納悶，她這是什麽意思，這個山寨不是她一人獨大嗎？與她唐繡瑾有什麽關係？還有什麽事情，是必須通過她才能下決定的？
想起之前她與紅纓商量下山的事情之時，紅纓口中明明白白說出的那句話，“這山寨的規矩是要守的。”唐繡瑾的嘴角不由得揚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大當家有話直說，我也是直白之刃，最不喜歡彎彎繞繞，這山寨還是大當家說了算，我頂多隻能幫著大當家你思忖思忖。”唐繡瑾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嘲弄，她的眼睛朝著別處瞟著，心裏很是不平。
大當家見狀，卻是輕聲笑了起來，“錦繡啊，你該不會還在埋怨我不相信宋雲的事情吧？”
唐繡瑾在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若是將這件事的主人公換成紅纓，她唐繡瑾就不信紅纓能那麽快就趕走那些不太適合的情緒。
唐繡瑾沒有說話，她低著頭，沉默著，今日她的狀態有些差，若是換做平日，她定會裝出一副恭維的樣子連連搖頭說著沒有，但現在她的事情都已經辦成了，以後到底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紅纓的眼睛微微一閃，她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她輕輕抓住了唐繡瑾的手，安慰著說道，“錦繡啊，你就莫要再生氣了，反正那些東西我已經交阿亮交給你的家人了，我認為，胡縣百姓的事情，可要你那件事重要得多。”
唐繡瑾的瞳孔猛地一縮，她沒有聽錯吧，方才這個女山賊的口中說出了什麽驚人的話？胡縣的百姓？恩？難不成，這個在紫平山作惡多端的山賊頭子，還會偶爾發一下慈悲，關心山腳下百姓的生活？
看著唐繡瑾那一臉迷茫又驚訝的樣子，紅纓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怎麽了？難道這話從我口中說出來，那麽奇怪嗎？”
唐繡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而後一個激靈湧上了腦袋，她又立刻緊張地用力搖著頭，“不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我知道，方才那話從我口中說出來是挺不可思議的，的確，這山下的百姓與我這山寨無關，他們或生活死，對我也沒有什麽影響，但是，卻對來往的商旅有著很大的影響。”
唐繡瑾看著紅纓那認真的神情，心中的好奇也一點一點被她給喚了出來，連忙問道，“此話怎講？”
紅纓的嘴唇微微上揚，她從懷中拿出一卷羊皮紙來，輕輕展開在唐繡瑾的麵前，唐繡瑾瞪大眼睛仔細朝著那羊皮卷上看著，原來，那羊皮卷上記載的竟然是一副紫平山周邊軍事防衛布置圖。
那羊皮卷的上方還有些十分古老的文字，那紫平山的山頭也被人用朱筆進行了變動，看上去與現在紫平山山寨的位置一模一樣。
“這是前朝的東西？”唐繡瑾認得那神奇而又古老的文字，前朝通知殘暴，陳朝君王接管這江山之後，便換了一種更為簡便的文字，這些前朝的文字也被視作是叛國，所以許多有關前朝文字的書籍都被燒光了。
當時陳朝皇帝派人挨家挨戶去搜查有沒有窩藏前朝的罪孽之書，所有的百姓隻好將一切又前朝文字的所有東西都拿出去燒毀了，現在前朝文字早已經岌岌可危，能夠了解其意思的沒有幾個了。
“嘻嘻，前朝的好東西，我這兒還有不少呢，唯一讓我喜歡的，便就是這副戰略部署圖了。”紅纓的眼中帶著幾分得意，她指著那羊皮卷上的文字炫耀道，“這是我祖父流傳給我的，前朝的文字我可都能認得。”
唐繡瑾心中一驚，能夠將軍事的戰略部署圖放在身邊的，一般都是前朝的將軍統帥才有資格，而且，不僅如此，這前朝的文字她也全部知道，想來，這個女山賊紅纓的身世應該不簡單。
唐繡瑾眼珠子微微一轉，她本就對這個女山賊十分好奇，她如此聰明，能夠以一人之力，讓整個山寨中的那些惡棍們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卻唯獨不認識陳朝的文字，她向著紅纓套話道，“前朝的文字可要比現在的難懂多了，隻要是會前朝的文字，學起陳朝的文字也會容易許多，大當家怎麽都不自己去學習一下？”
聽聞此話，大當家的臉色卻突然黑了下來，她冷冷地望著唐繡瑾，眼神中帶著不屑，語氣極為不友好，“嗬，陳朝的東西都是前朝的糟粕，這些統治者也都是些蠢貨，我何必要去學一些蠢貨的文字。”
唐繡瑾眉頭一皺，心中對紅纓的好奇也越來越重了，聽上去，這個紅纓對陳朝的仇視不是一點兩點了，而是全盤否定了陳朝的一切東西，好像與陳朝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唐繡瑾舔了舔自己微微發幹的嘴唇，繼續試探道，“大當家怎麽對陳朝有這麽大的偏見，難不成以前吃過陳朝貴族的苦？”
紅纓的眼睛微微眯起，她悄悄捏起了拳頭，很是憤怒地說道，“不，我一出生就在這紫平山上，我從來都沒有與陳朝人打過交道，你們應該是第一批。”
“哎？大當家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大當家你不是陳朝人？”唐繡瑾驚了，陳朝接管了國家之後，隻要是國土內的所有人都是陳朝人，可沒想到，在這紫平山之中，竟然還有人悄悄將自己當成不是陳朝人的。
大當家輕聲歎了口氣，她盯著唐繡瑾那張充滿了好奇的臉，無奈地說道，“反正你也算是山寨中的人了，我與你說個明白吧。”
說罷，紅纓將桌上酒盞中的酒一飲而盡，她的目光中發出幾分哀愁，開始訴說關於前朝的故事。
“我的祖父是前朝的護國大將軍，你們陳朝人應該也知道的，他的名字叫做洪愷。”紅纓的眼中露出幾分悲哀，在念出她祖父的名字時，唐繡瑾發現，她臉上似乎帶著些激動與崇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