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宋郎之死
一出水,唐繡瑾就大聲的咳嗽了起來,恨不得一下子把剛剛灌進自己身體裏的水都咳出來才好。
厲明昕來不及與她說話,把她往那艘已經側翻了的小船邊緣一推,等唐繡瑾下意識地抓住了小船的船舷之後,足下發力,往那船舷邊上一點,再把船推出去數米的同時,從水中一躍而起,居然直接跳到了對方那艘巨大的船上。
厲明昕手裏還握著一把短刃,那是他剛剛用來切肉的。
他迅速的在船上看了一圈,目光直接鎖定了其中衣著最為華貴的那名少年郎。
厲明昕連猶豫都沒有,連著跳了幾下,來到那少年郎麵前,揮出了手中的短刃。
如果這少年郎從小開始習武的話,或許在他麵前還有還手之力,但是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把短刃揮過來,刀刃上麵還有一點剛剛切肉留下的豬油。
這把不過兩寸之長的短刃,留下了一個年輕的生命。
船上的侍衛都傻了,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見自家少主的喉嚨處噴湧出了汩汩的鮮血。
厲明昕這一刀幹脆利落的切開了他的喉管,鮮血從他的脖頸處飛射出來,直接以他脖頸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範圍兩米的噴射圈。
“公子!”那些人這才淒厲的叫出了聲。
他們向著厲明昕撲過來,想要把他擒住,給自家公子報仇。但是這個時候,厲明昕的侍衛終於趕到了。
他們之前為了防止發出巨大的聲響,幹擾到厲明昕和唐繡瑾談情說愛,主動與厲明昕的小船隔了一大段距離,誰知道卻給了這幫刺客可乘之機。
侍衛長連腸子都要悔青了,他生怕唐繡瑾和厲明昕在自己麵前出事,迅速的帶領著侍衛們跳上船來,接手了那艘大船的掌控權。
這艘船上的人,除了幾個用來審案的活口以外,其他但凡有反抗的意思的,都被當場砍了腦袋。
在岸邊,剛才那艘大船駛出來的地方,一個小廝站在邊上,目睹了全過程。
他自從自己這邊的大船駛出去開始,就站在那裏了。
當他看到那名少年郎被厲明昕割了喉的時候,隻覺得腳下一軟,差點當場摔在地上。
隨後,他趁著自己還有力氣,用力地從地上拔出了自己的腿,機械的向著主人家的庭院跑去。
畫舫之上,厲明昕還沒審出來那些來曆不明的刺客是誰派來的。
而庭院之中,宋淩雲也還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經死了,也不知道他是死在了什麽人的手下。
當晚,厲明昕遇刺的消息被悄無聲息地壓了下去,而與之相對的,是容貴妃的娘家侄子被人在畫舫上割喉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
容貴妃挺著一個大肚子,撲在元嘉帝的懷裏哭得肝腸寸斷。
她模樣秀氣,雖說是在嚎啕大哭,也絲毫不影響她的優雅,她現在雙目微紅,淚珠不偏不倚的點綴在臉上,足以調動起任何男生的同情心。
這世界上姓宋的人家何止千萬,其中最不能惹的,便是北河島宋家。
自古以來,皇家都是與世族共治天下的。
雖說皇帝一般都自稱天子,號稱天下共主,但是實際上,皇帝也隻是一個平凡人而已,他不是神,沒有辦法事實地掌握所有人的動態,也沒辦法把天下所有的權力都攥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皇帝在麵對這些千百年前就開始流傳的世家大族的時候,也經常不得不暫避其鋒芒,尤其是……當這個世族是他小老婆的娘家的時候。
北河島宋家,在整個大陳國範圍內,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名號的世家大族了。
他們延續了數百年,光是在北和島一代的分支就足有上千口,這還不算那些依附於他們的小族。
而上一代的宋家家主,更是做了一件非常正確的事,那便是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了皇城的容家。
那位宋夫人去得早,沒有在皇城留下什麽傳說,隻留下了一兒一女,一個是當今丞相容尚書,另一個就是如今懷著龍嗣的容貴妃了。
懷著孕的容貴妃是整個皇家的寶貝,元嘉帝看她哭成這副模樣,心疼的心都要碎了,連忙把人摟在懷裏,輕聲安慰著。
正當他焦頭爛額的時候,外麵又來了消息,他的太子厲明昕,居然在遊船的時候遇到了刺客。
元嘉帝一聽這消息,頓時火冒三丈,幾乎要以為是誰在針對他的皇嗣,可是,當他把兩邊的消息一對,頓時就傻了眼。
容貴妃的娘家侄子,居然是厲明昕殺的?
厲明昕和唐繡瑾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就被元嘉帝傳訊了過來。
元嘉帝在了解清楚事情的經過之後,也非常頭疼。
自己的親兒子對上的小老婆的娘家侄子,從元嘉帝的內心來說,他是很想偏向厲明昕的。
更何況這件事情不管怎麽問,都是厲明昕占著理,他現在連衣服都沒換,身上還帶著北支河的水汽呢。
更何況,刺殺太子,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本身是什麽身份,事後都是要被殺頭的。
元嘉帝很想把這樁烏龍案子糊弄過去。
但是容貴妃在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以後,卻哭得更傷心了,她大著肚子,從元嘉帝身上下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點也不顧自己隆起的肚子,是不是適合跪拜。
元嘉帝道:“今天這事,朕不容許任何人出去聲張。”
容貴妃隻顧著落眼淚,一言不發。
元嘉帝歎了口氣,“愛妃,昕兒也是無心的。”
容貴妃開口了,“臣妾的母親去得早,本就該顧著宋家的子侄一些,誰承想,卻遭此橫禍,連淩霄都護不住……”她眼淚汪汪的轉向了厲明昕,哀求道,“殿下,我知道是淩霄的不對,可是他年紀小還不懂事,你就原諒他吧,我求求你,拿我的命來抵,饒了淩霄吧。”
容貴妃這番話可以說是姿態低到了塵埃裏,不論如何,她一個貴妃,都是不應該以這種姿態對著厲明昕說話的,這副場景落在外人的眼裏,就像是厲明昕欺負了她一樣。
厲明昕鬱悶的不行,他現在也是一肚子的火,還得被容貴妃戴這種高帽子,幹脆一回身,也對著元嘉帝跪了下來。
他說:“父皇,兒臣實在不知那是容貴妃的母家,否則的話,兒臣是絕對不會出手的,”他偏頭看了容貴妃一眼,斟酌了一下用詞,挑了一個角度道,“容貴妃為父皇生兒育女,她的孩子出生之後便是兒臣的血緣兄弟,兒臣是真不知船上為何人,隻是出於自保才出手的。”
他單方麵的和容貴妃拉了個親戚,容貴妃見他剛殺了自己娘家侄子又來套近乎,心裏隻覺得一陣惡心,但是當著元嘉帝的麵卻什麽都不敢說,因為元嘉帝自己和兄弟們的關係不好,就更希望兒子們兄友弟恭,他是很期待太子和容貴妃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好好相處的。如果在這裏反駁厲明昕的話,隻會引得元嘉帝不悅。
這樁烏龍官司到底還是沒有得到解決,元嘉帝不可能為了一個外人問罪自己的太子,也不可能為了太子去追究容貴妃母家的責任,隻能各自訓斥一番,放回了家。
這件事在厲明昕的心裏留下了一個疙瘩,讓他對整個宋家的印象,都不好了起來。
而另一邊,宋淩雲在知道案子的處決結果以後,直接氣得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劈手把桌子上精致的茶盞摔得粉碎。
跪在他麵前向他報信的小廝戰戰兢兢的,生怕被少主遷怒,害得自己人頭不保,但是好在宋淩雲現在隻顧著自己生氣,沒有功夫來搭理他這種小角色。
宋淩雲在房間裏連著轉了好幾圈,咬牙切齒的把唐繡瑾和厲明昕的名字在嘴中咀嚼了一遍,心中懊悔不已。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過,宋淩霄是他唯一的弟弟,雖說不堪大用,又囂張跋扈,但是從來沒有惹過什麽大禍;且若要論其囂張跋扈的話,他宋淩雲自認比宋淩霄還要再高好幾個級別。
如今他還沒出事,弟弟卻先他一步喪命於別人之手?
這叫宋淩雲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他行事一向霸道,雖說這件事情的錯誤在他,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惹上了當朝太子,但是在宋淩雲的眼中,卻根本就看不到自己做下的錯事,隻覺得是厲明昕欺人太甚,居然騎到了他們頭上來。
這時候,他派出去的探子回來了,給他帶來了厲明昕和唐繡瑾的消息。
厲明昕身為太子,雖然不可能輕易的露出破綻,能夠讓宋淩雲滿意的,是關於唐繡瑾的情報。
他以往從來沒有聽說過唐繡瑾的名字,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更是嗤笑出聲。
“家中還有一孕期的母親麽……那就更好了,”宋淩雲獰笑起來,他那張英俊逼人的臉,都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了,“我一定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這天,唐繡瑾直到深夜了,才得以歸家。
之前她久久未歸,而北河島又因為太子遇刺的事而戒嚴,唐英傑夫婦沒辦法去找她,擔心了好一陣子。
好在元嘉帝為了維護太子和宋家的名聲,把這樁公案給壓了下來,等閑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唐英傑自然也就不知道女兒到底經曆了什麽。
唐繡瑾糊弄他說是因為城中戒嚴,她和李香雲才被迫滯留,直到月上中天她們才找到機會回來,居然把唐英傑給騙了過去。
唐英傑沒有追究唐繡瑾說的話,唐繡瑾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真害怕唐英傑在知道自己跟著厲明昕經曆了那麽大危險以後,直接把她給禁足了,不讓她再出去找厲明昕了。
好在如今把事情給壓了下來,她也終於能鬆一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