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要跟著夫君一起出去,唐繡瑾和楊菱珊也稀裏糊塗地被捎帶上了。
她們二人原本是沒有必要跟去的,但是上一次唐繡瑾對楊氏說的那些話在楊氏心裏埋了一根刺,她總覺得自要自己一走,這兩人就一定會在家裏麵打起來,為了防止中二人反目成仇,他們還是決定一家四口一起出遊。
唐英傑倒是很高興,楊氏也懷著身孕,算算胎兒的年齡已經八個月了,他這出門一趟,很可能就沒有辦法親眼看著孩子出生了,如今楊氏願意跟著他一起走,倒是解決了他心中隱隱的擔憂。
至於唐繡瑾與楊菱珊之間的齟齬,這個粗枝大葉的男人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這夫妻倆做這番決定,根本就沒有征求唐繡瑾和楊菱珊的意見,她們二人是被稀裏糊塗的拉上馬車的,等到馬車都已經走出去很遠了,才明白目的地是哪裏。
唐繡瑾眼睛黯了黯。
沒有人知道,對於唐繡瑾來說,北河島是一個讓她傷心的地方。
在前世,她剛與厲韜結婚的時候,厲韜因為新鮮感,還是對她很好的。她那時候小女孩子的心性,夏天覺得熱了,也是吵著嚷著要去北河島避暑,厲韜二話沒說就批準了。
但是厲韜作為謀權篡位的皇帝,剛剛登基,腳下根基不穩,沒法跟她一起去逍遙,便留在了皇城,這才給了楊菱珊可乘之機。
在前一世,他們應該就是在唐繡瑾在北河島避暑的時候勾結上的。
“我們這一次住的房間肯定沒有家裏寬敞,你們姊妹兩個要好好相處,明不明白?”楊氏的聲音把唐繡瑾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她抬起頭來,對上了楊氏希冀的眼神。
唐繡瑾很清楚,楊氏還是希望她能和楊菱珊重歸於好。
但是可能嗎?
楊氏不像唐繡瑾,作弊一樣的擁有前世的記憶,她心裏還對楊菱珊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總覺得她隻不過是小孩子心性,隻要能夠把性格扭轉過來,就還有的救。
唐繡瑾卻明白,她這輩子,和楊菱珊之間注定是一個你死我活的結局。
唐繡瑾垂下眼眸,避開了楊氏炯炯的目光,輕聲應了是。
唐英傑在北河島購置的別院並不逼仄,至少還是能夠保證唐繡瑾和楊菱珊各自擁有一個互不打擾的小院的。
在看到那房子的一刻,唐繡瑾鬆了一口氣。
家裏的仆人們比他們先行一步,已經把別院打掃幹淨了,唐繡瑾他們走了三天,一來到別院,就可以躺回床上休息,放鬆一下一路上因舟馬勞頓而酸澀不已的腰。
另一邊,容貴妃的別院裏難得的來了一位稀客,厲韜。
厲韜曾經是一個不可一世的王爺,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厲明昕漸漸崛起,沉重的打擊了他的勢力範圍,而如今容貴妃也懷上了龍嗣,大有要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麵的架勢,如今他根本就擺不起架子來了。
在貴妃麵前,也隻能恭恭敬敬的行禮。
容貴妃看了他一眼,很是驚異,“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厲韜心裏對這個女人是很不屑的,如果不是靠著他的藥話,這個女人怎麽可能懷上皇兄的龍嗣?可是如今形勢比人強,他再怎麽高傲,也不得不低頭,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聽說前些日子,唐繡瑾在您宮裏與您起了衝突。”
容貴妃一聽他說到唐繡瑾的名字,頓時很不舒服,她不止後悔了一次,恨自己沒有及時向皇帝告狀,等再在醒來的時候,唐繡瑾那個小賤人居然已經領了封賞回去了,分明就是她害得她摔倒的,就因為配出了幾枚藥丸,居然還能有這等好事。
容貴妃冷笑一聲,質問他,“王爺的時間緊,為了防止耽擱您的正事,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厲韜靜靜的看著她,“不瞞你說,我對這個女子有幾分興趣,如今她聽說他也隨著她的父親一起來到了北河島,那麽三日之後的宮宴,她一定是避不開的,到時候還請娘娘幫我一下,讓我會會她。”
容貴妃一開始驚訝了一下,但是當她平衡利弊過後,馬上就回過神來,當即應允了。
在容貴妃答應之後,厲韜鬆了一口氣。
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唐繡瑾了。
古語有雲,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這漫長的幾個月過後,厲韜簡直要被自己的思念逼瘋了。
尤其是當他的線人告訴了他,唐繡瑾在河霽與厲明昕是何等的親密之後,他心中的嫉妒與憤怒達到了頂點,終於決定兵行險招,用最粗暴的方式,把唐繡瑾變成他的人。
厲韜危險的眯起了眼睛,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狼,他心想,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以後,即便唐繡瑾不願意又能如何呢?
而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來了。
皇宮之中舉行宮宴,其實不是什麽稀奇事,元嘉帝不是一個殘暴的君王,很多時候,他也願意與臣子好好的交流交流,拉近自己與他們之間的關係,而那些名目不一的宮宴,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途徑。
這一次的宮宴,打著的名頭是端午節。
皇宮之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唐繡瑾對這座行宮很熟,並沒有像別的官家小姐那樣,好奇的東張西望,也沒有像楊菱珊那樣,丟人的四處顧盼。
楊氏看著楊菱珊像一隻愚蠢的大鵝一樣,伸長了脖子左顧右盼,不由得也覺得有些丟人,便輕聲提醒道,“珊兒,這雖然是行宮別院,但是也得講究規矩。”
楊菱珊不耐煩的回過頭,白了一眼自己的姑母,她壓根就不耐煩楊氏的勸告,她心裏想著厲韜,知道厲韜也來了這座行宮,楊氏的勸告告落在她的耳朵裏,隻是阻礙她與心上人見麵的障礙罷了。
楊氏見說不動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再做無用功了,卻又轉頭把炮火對準了自己的女兒,“瑾兒,你怎麽死氣沉沉的?去,與夫人們說說話。”
唐繡瑾抬起頭,默默地看了一眼母親,她的心情非常糟糕,一來到這座行宮,前世的回憶就止不住地從頭腦中冒出來,弄得她心煩意亂,哪裏還有閑情去會那些夫人們。
正在唐繡瑾焦灼的時候,一個宮女過來,解了她的圍。
“你是說,容貴妃讓我過去?”唐繡瑾驚訝不已,他可是很清楚,容貴妃對她有多麽的看不順眼的,她為什麽會讓她再過去一趟?
小宮女低著腦袋,唐繡瑾隻能看見她的後腦勺。
“貴妃娘娘說唐姑娘醫術了得,還想請唐姑娘再去幫她安胎呢。”
“原來如此。”唐繡瑾放下心來,除了有些自得以外,還又覺得有些好笑,原來貴妃娘娘雖然嘴硬,心裏還是對她的醫術服氣的。
唐繡瑾欣然前往。
她跟在小宮女後麵,被她領著從熱熱鬧鬧的前院轉了出去,一直來到了後院的花圃之中。
走到這裏的時候,唐繡瑾心裏忽然生出了一股疑惑。
對於這座行宮,她是了如指掌的,也很清楚能夠住人的院落都在哪個方向,而這裏,若她沒有記錯的話,就隻是一片很大的花圃,根本就不可能讓一位妃子住在這裏,畢竟貴妃娘娘又不是從土裏種出來的。
難道是這小宮女帶錯路了?
唐繡瑾這樣想著,也就這樣提醒了一下,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小宮女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她就像見了鬼一樣迅速回過頭瞟了一眼唐繡瑾,然後又趕緊把目光挪開,僵硬的道,“就是這個方向,我是不會帶錯的。”
唐繡瑾心裏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她原地站住了腳跟,大聲說道,“我不去了,讓娘娘另請高明吧。”
“你說不來就不來,容貴妃可是會傷心的。”一道慵懶的男聲在她身邊響起,那聲音低沉又悅耳,聽在唐繡瑾的耳朵裏,卻無異於一道催命符。
唐繡瑾的身體都繃直了,她僵硬的轉過身來,果然看見了厲韜那張能夠讓她做噩夢的臉。
小宮女看到正主出現了,識時務地退開了,這偌大的花圃之中,隻有唐繡瑾一個人麵對這個魔鬼。
厲韜滿意得看著唐繡瑾的表情急劇變化,心中升騰起施虐的快感來,他獰笑著說:“好久不見。”
唐繡瑾在那邊遭遇這致命的威脅,楊氏卻渾然不覺,還在高興的與別的夫人們談論著皇城之中最新發生的事情。
楊菱珊跟在她的身邊聽了一陣子,不禁打心底裏對這些人鄙夷起來。
真是一群粗鄙的女人,每天就知道聊一些家長裏短的事情,而且腦子還這麽不清醒,簡直是活該在家裏當黃臉婆。
楊菱珊在心中惡狠狠的把這些官家夫人們都罵了一通,然後往周圍掃了一圈。自來男女有別,宮宴上自然不會犯下這樣的大錯,男女的席位都是分開的,現在在她身邊的,除了千嬌百媚的官家小姐們,就隻有這些人老珠黃的夫人了。
這是半個青年才俊也無。
楊菱珊無趣的收回目光,心思又活絡起來,她想,厲韜會不會也在這裏呢?
這是宮中的宴會,男人們都在另一個院落之中喝酒,不過,以楊菱珊對他的了解,厲韜是不會老老實實坐在那裏當排麵的,他更願意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舞劍看書。
我都已經從他那裏出來這麽久了,他就算有什麽氣,應該也消了,不如我這就去找找他?
楊菱珊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