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腿麻
唐繡瑾來這裏這麽多天也沒有幫上忙,她在政務上麵一竅不通,隻知道厲明昕現在非常的忙碌,便每天幫忙熬些湯送過來給他補身體。
而這次,厲明昕過來平叛,他自己身為皇子,身份尊貴,本來就有安撫民心的作用,而他手底下的官員更是人才輩出,能人無數,可以說招安不在話下,整個事件原本是沒有什麽危險的,所以唐繡瑾才跟著一起來了。
誰承想,人算不如天算,他們一來就趕上這麽大的一場餘震,而在這場餘震中,唐繡瑾不但一點忙都沒幫上,而且一出手就把己方最尊貴的皇子殿下給壓傷了。
厲明昕在張老板那裏的時候被放過血,本來就是元氣大傷,拖著一身病體,他在跟著唐繡瑾撲出去以後拿自己做肉墊,幫唐繡瑾擋了一下,自己狠狠摔在了布滿尖銳的石塊的地上,又被唐繡瑾砸在了身上,這麽一摔一砸,直接斷了一根肋骨,連叛軍的麵都沒見著,就躺下了。
李香雲拉著唐繡瑾的手安慰她:“你不用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這種事情沒誰會算在你頭上的,隻能說是他自己身體差了,還要來逞英雄。”
她擔憂的看了一眼臨時軍帳,厲明昕這次這一摔,傷的有點重,裏麵的軍醫進進出出的,這些軍醫都是老成持重的人,也有些很迂腐,看不慣唐繡瑾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麵的,就不準她進去。
唐繡瑾很別扭的說:“你別這麽說,我知道他是不會怪我的,我就是覺得很對不起他,想進去看看他傷的怎麽樣了。”
李香雲拍拍她的肩膀,“他身上傷口多,要給他治傷口就一定會脫衣服,這種時候你跟進去幹嘛呀?”
唐繡瑾不說話了。
而軍帳裏麵,在女人們的想象中被老軍醫大謝八塊的厲明昕皇子殿下衣服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正坐在床上喝藥膳。
斷嗔語氣平平的說:“殿下,你說謊犯戒了。”
厲明昕毫不猶豫地撅了回去:“我又不是出家人,沒有必要遵守你們的戒律。”
這個大尾巴狼根本就一點事都沒有!
厲明昕現在為了抱得美人歸,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麽陰招損招都用上了,這次裝病也是靈機一動想出來的主意。
他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被老軍醫抬走,結果完全就是他裝的,為的就是讓唐繡瑾對他心懷愧疚。
斷嗔這種立身正派的出家人,很是看不慣殿下的這種行為。說起來,他們之間也是一場孽緣,斷嗔從一開始就是被他給綁架來的,那時候他幫忙撒了人生的第一個謊,誰知道這之後還上了賊船下不來了,不得不跟著他做了一件又一件的違心事。
皇子殿下為了查案欺騙地方官也就罷了,現在連女人都要騙,斷嗔雙手合十,感覺十分別扭。
皇子殿下雖然摔了,但是那一頭的平叛卻是不能停的,朝廷一向對這種行為零容忍,叛亂的領頭人基本上都是會被誅九族的,反正陳國別的都不多,就人口多,哪怕把一片地方的人給殺光了,也很快會有新來的人補充進來。
舉旗反叛的齊州人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既然已經開始叛亂了,就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局麵,所以這邊來平叛的官員們,屁股都還沒有坐熱乎,就迎來了一場新鮮的偷襲。
官兵們沒有準備,在這次突襲中死傷慘重。
唐繡瑾是不太懂這些的,但是她作為一個大夫,在軍隊中軍醫緊缺的情況下自然而然的加入了幫忙的隊伍,她親眼看見了一批又一批的傷員。
前麵戰事吃緊,她也幫不上什麽忙,便跟在厲明昕身邊做些雜事,自然而然的承擔起了照顧他飲食起居的責任。
這天唐繡瑾熬了一份雞湯給他送來,這次來的時間很巧,厲明昕剛好把政務上的事處理完畢,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唐繡瑾也就抓到了機會跟他聊聊天。
“這些天裏,我在傷兵營那邊看到的傷員都傷的很嚴重。”唐繡瑾擔憂的起了話頭:“他們身上的傷像是被非常鋒利的刀刃割傷的,根本不像是普通起義的烏合之眾所能擁有的武器。”
厲明昕苦笑著點點頭:“你猜的沒錯,這些人背後一定是有人支持的,前幾天是我托大了,找了他們好幾次道,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傷亡。”
一般的平叛都需要一個在朝中說得上話的人來跟對麵談判,這樣才能跟叛軍你來我往的提條件,而這一次厲明昕就在河霽本地,所以朝廷就沒有派新的官員來,直接就由厲明昕以皇子的身份牽頭的。
誰曾想對麵是這樣的硬骨頭,連跟他們談判的機會都不要,一見麵就打了起來。
好在厲明昕反應快,而且不是一個自傲自大的人,他深刻的知道什麽叫做術業有專攻,毫不猶豫的就把軍事的指揮權讓給了葉老將軍。
現在一邊是熟悉地形、裝備精良,而且背後有人支持的叛軍,另一邊是多年征戰的老將和現役的訓練有素的官兵,這麽一來二去的,兩邊居然僵持住了,打得難分勝負。
這些事情唐繡瑾也基本知道,而且基本不歸唐繡瑾負責,所以她沒有要在這方麵繼續聊下去的意思,她更多關心的是厲明昕的身體。
唐繡瑾關切地說:“我知道你這些天挺忙的,所以一直都沒有來打擾你,今天既然你空下來了,那就讓我給你把把脈吧。”
厲明昕一下子警惕起來,“不,不必了,我身上沒有什麽傷了。”
唐繡瑾莫名其妙的說:“殿下,難道你不相信我的醫術嗎?你前些日子為我斷了一根肋骨,我隻是很擔心你的身體罷了,你就讓我看看吧。”
唐繡瑾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她醫術很好,所以厲明昕才不敢讓她把脈。
厲明昕連冷汗都下來了,就連當初麵對張老板的時候,也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緊張過,因為他自己知道,他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傷口,那所謂的斷了一根肋骨,隻不過是編出來讓唐繡瑾對他心懷愧疚的罷了。
在唐繡瑾熱情地過來要求為他把脈,他還能怎麽拒絕呢?
厲明昕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算了算了,唐姑娘,男女授受不清,而且我身上也沒有什麽大礙了。”
誰知道唐繡瑾居然因為這句話而生氣了,她很憤怒的說:“你也覺得女大夫就治不得病嗎?”
“啊?”厲明昕呆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唐繡瑾被他氣得有些臉紅,這可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氣血翻湧。她這些天裏一直想幫軍醫的忙,但是那些迂腐的老頭子們就是不許她進去,一會兒說她女人家受不了那些血腥的傷口,一會兒又說她不過會些雕蟲小技的醫術,不要進來添亂,總而言之,這些人就因為她是一個女人,就剝奪了她作為大夫的權利!
唐繡瑾心裏氣悶不已,她作為一個大夫,救死扶傷本來就是她的天職,這是唐繡瑾刻在骨子裏的東西,但是現在傷員這麽多,軍隊裏軍醫這樣緊缺,她空有精湛的醫術,卻因性別而被拒之門外,隻能眼睜睜得看著那些原本可以得到救治的傷員因為傷勢過重而死掉,這樣的情況已經引起了唐繡瑾的反感。
現在唐繡瑾完全陷入了氣憤的狀態,已經忘了自己是來找厲明昕幹嘛的了,滿心都是自己因為性別而受的委屈,就這麽越想越氣,最後她把湯碗一丟,自己找了個角落開始掉眼淚。
連唐繡瑾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已經開始對著厲明昕撒嬌了。
她雖然是一個溫和內斂的人,但是也不是沒有脾氣和負麵情緒的,以往對待別人的時候,她總是克製自己,寧願自己一個人忍著,也不願意表露出來,讓別人難受,隻有在遇到特別親密的人的時候,她才願意掉上兩滴眼淚,向對方訴一訴苦。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厲明昕居然也被她劃進這個範疇了。
可是這些話,唐繡瑾自己都不太清楚,厲明昕就更不明白了,他隻是心驚膽戰的想——我又把她惹哭了。
厲明昕尷尬的起身,走到唐繡瑾身邊,和她並排蹲下來,試探著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
唐繡瑾沒有躲開。
厲明昕心驚膽戰的等了一會兒,看到唐繡瑾沒有什麽反應,便大著膽子把她往自己懷裏摟了摟。
這樣就讓唐繡瑾的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現在他們兩個的姿勢十分可笑,唐繡瑾是用手環抱住兩個膝蓋的方式,蹲坐在地上的,而厲明昕為了和她保持同樣的高度,隻能選擇蹲在地上,如果現在有人從遠處看他們,隻會覺得這兩個人的姿勢就像是兩個田埂上的老農一般,沒有半點貴族應有的氣派。
好在厲明昕的帳篷是機密中的機密,平時沒有誰會膽大包天的闖進來,所以也就沒有人欣賞到這兩人這麽不雅的姿勢。
唐繡瑾的肩膀瘦削,本來她就不是一個胖子,這麽多天以來,和厲明昕兩個人奔波勞累,他們倆基本上是瘦到一起去了,瘦弱的身體溫度不高,靠在一起也暖和不到哪裏去,反正厲明昕隻覺得自己抱住了一把羸弱的骨頭,硌得他同樣羸弱的肩膀生疼。
“你別哭呀,我沒說你不能做大夫,我一直都知道你的醫術的。”厲明昕的聲音輕輕的,生怕把懷裏的這個女孩嚇跑了。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給你把脈?”
“我……我是怕你擔心我,我身上早就好利索了,沒必要讓你操這麽多心。”
唐繡瑾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哪有你這麽想的,我本來就是一個大夫,給人看病就是我的職責,怎麽能算是操心呢?”
唐繡瑾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拉著厲明昕絮絮叨叨的數落了一番,很快就覺得心情明朗多了,而且厲明昕支持的態度也給了她一些信心,所以兩個人抱在一起暢聊了一炷香的功夫過後,氣氛就已經徹底調節了過來。
“你把胳膊伸過來,我給你把把脈。”唐繡瑾心滿意足的說,然而厲明昕一聽這話,剛才還笑盈盈的臉麵色一變,就像是撞了鬼一般,瞬間從地上跳了起來。
“你跑什麽?蹲久了瞬間站起來對身體不好。”唐繡瑾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跳起來,然後又因為蹲久了腿麻了而沒跑兩步就摔在了地上。
腿麻了的皇子殿下以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拉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