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誤認

  吐出淤血之後的唐繡瑾陷入了昏厥。


  “你這庸醫,沒有本事還敢來我府上救人?”楊菱珊說著,努力忍住雀躍的內心,指著神醫指責道。


  她又看了一眼唐繡瑾床邊的血,明知是她方才推門的倉促,嚇得神醫失手才會讓她大口吐血,還有就是他助她吐出的淤血,其中混為一談,看著觸目驚心。


  “你真是放肆!”她特意提高了聲音,無疑就是要吵醒唐繡瑾。


  楊菱珊別無所求,隻要讓唐繡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可。神醫怎麽也是在厲明昕身邊待的人,麵不改色泰然自若。他正直的立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楊菱珊的吵鬧。


  現在的楊菱珊猶如一隻咆哮的獅子,容貌姣好卻咄咄逼人。


  神醫不禁感慨:“姑娘,恐怕你是有心病吧?”他笑吟吟的說了一句,說罷打開折扇,手腕輕微搖動,其雙鬢的發便微微飛起,風度翩翩,竟然像不染纖塵的天君,眼神自信。


  楊菱珊又怎麽甘心被人說有病,況且明白人一聽就明白,他這是變著法說自己心術不正心裏有病呢。


  “好你個庸醫,治不好我妹妹也就罷了,現在還來說本小姐不好?”楊菱珊傲慢的指著神醫的鼻子罵道,態度極其不端莊,幾乎看不出來她是大家閨秀,更容易讓人聯想到的是市儈上不容被欺負的寡婦模樣。


  “嗬嗬,聽小姐這意思,就是唐姑娘的命對你而言無關痛癢?”神醫抓住了她說的話的字眼,字字鏗鏘的反問道。


  一時間楊菱珊竟然無力反駁,憤恨的咬了咬嘴唇,暗自想道:沒想到一心急竟然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即便是真實所想,那麽在外人麵前也不該表露出來。


  楊菱珊一雙美眸之中全是憤恨之色,懊惱地瞪著神醫,心想道:

  若不是你,本小姐又怎的會說出那句話?


  柳承軒隻是淡淡的笑,看著讓人很是欣慰,不過在楊菱珊的眼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若不是你柳承軒多管閑事,她唐繡瑾這個賤人,現在早就應該去陰曹地府報道了。


  瑩白如玉的十指緊緊地絞住手裏的繡著牡丹的絲帕,貝齒死死地咬住粉唇,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柳承軒知道楊菱珊此刻必定是恨極了自己,但他依舊字字珠璣,“本以為府上的小姐都是溫文爾雅的,沒想到還有性格粗暴且有心病的,無論如何唐大人也該請人瞧瞧才是,以正家風。”


  柳承軒說的頭頭是道,話裏沒有一句罵人的話語,可是字裏行間卻透露著厭惡與嘲諷。


  當然,楊菱珊也是個明白人,很快就明白了什麽意思。一向以舌尖嘴利的她此刻竟然有些不知該怎麽接話。


  柳承軒上下打量著楊菱珊,發現她已經開始緊張的攥緊拳頭了。


  再回頭瞥一眼床上躺著的虛弱的唐繡瑾,不禁愧疚厲明昕派他過來醫治,卻沒想到因為一個手抖使前麵的幾針前功盡棄,病情非但沒好轉,竟然還有加重的趨勢。楊菱珊並沒注意到柳承軒的眼神。


  一時間,房間裏很靜,靜到能聽清楚地聽到在場的每個人的呼吸聲。


  “咳咳……”正沉默著,楊菱珊還在想著怎麽對付神醫,現在唐繡瑾卻猛的一咳嗽。


  鮮血從她的嘴裏噴了出來,一旁的小秀立刻被嚇住,連忙就為她擦拭床邊衣物,動作雖然是有條不紊,可神情寫滿了緊張。


  “庸醫,倘若妹妹出了什麽事,你就是罪魁禍首。”楊菱珊義正言辭的說著,仿佛把她害到這一步的不是她,而是別人。


  小秀很快就收拾好了,然後擔憂的看著床上麵無血色的唐繡瑾,隻覺得心髒狂跳不止,生怕床上的人兒就這麽離開了,神情之中寫滿了不安與惶恐。


  反觀一旁的楊菱珊除了那偷偷擠出來的幾滴眼淚以外,便沒了其它舉動,臉色一如常態,怎能讓人信服床上的那個女子是她妹妹?

  看到這樣的場景,柳承軒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答案。


  “小姐,你真的把唐姑娘當做妹妹?”柳承軒眼神堅定的盯著楊菱珊看。


  後者好像是被柳承軒看的心裏發毛,忽地就提高了聲音:“怎麽,她就是我妹妹,我自然要關心她的安危。”


  楊菱珊說的義正言辭,要不是柳承軒知道了事實,隻怕也會被她給欺騙。


  而此時眾人都沒有注意到,床上的唐繡瑾已經慢慢蘇醒。唐繡瑾似乎在夢中聽到了爭吵的聲音,這才想睜眼看看出了何事,不曾想到拚盡全力都無法睜開眼睛,好像被很大的力氣合上,然後眼皮像是有重物壓著,怎麽也睜不開。


  恍惚之間,她好像看到了穿著一身月牙白色的男子站在床邊,看不清來人是誰,心中轉念一想,這種時候除了“厲明昕”,想必不會有別人了。


  而腦中又開始充斥著楊菱珊的聲音,她好像在說:“來人,把他抓起來。”


  唐繡瑾隻感覺她在混沌之中,無論使用多大力氣,花費多長時間都是一個樣子,渾渾噩噩的,怎麽也醒不來,之後就再次渾濁下去。


  “快走啊……”她在夢裏呼喊著,突然想到外麵的厲明昕還沒離開,正在和心懷蛇蠍的楊菱珊對峙。


  於是,她又靠著毅力睜開眼,張開嘴沙啞的說著:“厲明昕你快走啊。”後來發現並沒有聲音,整個人便陷入了深深地絕望之中。


  小秀看到她這個樣子,就不顧楊菱珊的咄咄逼人,去為她倒了杯水,然後慢慢喂下。


  之後,唐繡瑾才感覺自己的嗓子裏好像流過一股清泉,清涼不已,本想著還要再說些什麽,可是腦袋裏卻好像被沉沉的東西壓抑,使她很快就又入睡。


  “小姐,倘若您真的有那麽一瞬間讓她當成自己妹妹,她就不會如此。”神醫開口說著,隻是麵上沒有了笑吟吟的笑容,而是臉色鐵青,態度嚴謹。


  “那也由不得你這個外人去說三道四。”楊菱珊大言不慚的說著,語氣自信。


  柳承軒恢複了以往的淡漠性情,周遭空氣仿佛都冷了三分。


  身後自然也有丫鬟們對他有所議論,楊菱珊一聽,皆是對麵前這人的讚美之詞,不由得怒火中燒,道:“將口不擇言者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立在門口的家丁突然闖入房間裏,拉住了兩人。她們瞬時花容失色,立刻跪下求饒。


  “拉下去。”楊菱珊不為所動,紅唇勾起吐出的話語毫不留情。


  “心病還需心藥醫啊,不知小姐可有什麽心事?”柳承軒見楊菱珊大動肝火,不由得在心裏想道,這女人果然是心狠手辣。


  楊菱珊往前又進兩步,鳳眼圓睜,秀眉擰起,“你這庸醫,休得在此胡言亂語。”


  夢境裏,唐繡瑾現在在一個空間裏,四處渺惘,看不清周圍有什麽。


  看到樹葉舒咻舒咻的停止了。忽然,一陣風吹過,周邊的霧都消散了,映入眼簾的就是厲明昕被一群人包圍著,而且他麵露難色,事情好像很棘手。


  唐繡瑾於是二話不說就跑了過去,可是很奇怪的是,不管她再怎麽努力,都碰不到厲明昕。


  厲明昕轉身看了看這邊,形容憔悴,他在說著什麽,可是唐繡瑾卻怎麽也聽不到。


  此刻小秀所看到的,就是唐繡瑾快要哭了的表情,嘴巴微張,緊接著就伸手指著站立在一旁的柳承軒,似乎是想要他離開此地的意思。


  一旁的柳承軒不知道她把自己當成了厲明昕,所以就一臉疑惑的看著她,莫不是看到了什麽?他將手中的折扇收好,想要過去為她把脈。


  楊菱珊現在可不會讓他接近唐繡瑾,唐繡瑾越是狼狽,楊菱珊就越開心。她衝著下人點點頭,幾個家丁立刻擋住了他的去路。


  柳承軒冰冷得眼神盯著他們,使他們毛骨悚然。不過,相比之下,府上楊菱珊的手段更加令人懼怕,畢竟,柳承軒並不能把他們怎麽樣。


  楊菱珊看著床上好像在掙紮著的唐繡瑾,麵上故作擔憂之情,其實內心裏確實狂笑不已。許是唐繡瑾氣急攻心,一口血又噴了出來,頓時房間裏又亂做一團。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倘若我妹妹出了什麽事,你逃不了幹係。”楊菱珊抓住這個空隙,趕緊說道。


  “小姐這話說的,好像與方才的話不符啊,看起來很糾結。”柳承軒說道,本來合好的折扇又被打開,上麵的潑墨山水畫自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你這巫醫,居然敢質疑本小姐的話?”楊菱珊冷聲道。


  柳承軒充耳不聞,隻是關切的看著床上的唐繡瑾。


  “咳咳……”唐繡瑾的病情好像越來越重,小秀更是愁眉不展,幾乎快要哭出來。她也不顧及那麽多人在場,就跪下來求楊菱珊,“大小姐,求你,讓柳神醫為小姐醫治吧,求你了,小姐要撐不住了。”


  小秀口中的“柳神醫”三個字讓楊菱珊眼前一亮,她眯起了眼睛,問道:“你剛剛說什麽,神醫?就他?說,他到底什麽來曆?”她並不知道柳承軒是厲明昕身邊的神醫,所以對他很是放肆。


  柳承軒示意小秀不要說話,小秀當然也識趣的不再說話,而是膽怯的看著楊菱珊。


  他繼而悠悠說道:“神醫倒是稱不上,隻是小秀姑娘抬舉在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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