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仕子宴
夏日炎炎,空氣中流動著一抹燥熱。這樣的日子,最是無聊。
白七淺梳妝打扮之後,帶著紫苑去參加仕子宴。
夜離淵初登帝位,人心不穩。
本應該在春闈時分舉辦的仕子宴,硬是推到了現在。為了安撫那群仕子的心,夜離淵特別看重此次的仕子宴。後宮中,三品以上的妃嬪,全部都要參加此次的仕子宴,以彰顯君主對天下仕子的重視。
宴會席宴之上,言笑晏晏。
更有甚者,在宴會上高談闊論,此等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白七淺抬眼,看著夜離淵,嘴角勾勒起一抹安心的笑意。
夜離淵坐在高位上,輕輕掃了一眼離自己不遠的白七淺,很快又別過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片刻之後,蘇晚涼邁著細碎的步子,從外面走進來,夜離淵一直緊繃的臉上終於舒緩下來。他從高位上走下去,親自迎接著蘇晚涼,牽著她的手,柔聲問道:「蘇蘇,今日怎麼這樣遲?」
那種關懷備至,與小心翼翼呵護的溫柔,刺痛了白七淺的心。
雲妃寬慰說道:「扶搖,現在讓她得意,到時候,我們看她是如何從高處摔死的。」
白七淺咧開嘴笑道:「雲染,你放心,我沒事。」
她們的話一字不露的落入那兩人的耳,蘇晚涼甜蜜的依偎在夜離淵的身邊,故作嬌羞的說道:「皇上,今日臣妾描繪紅梅妝,因此耽誤了一些時辰。」
夜離淵仔細看著她,身上穿著一襲紅艷的衣裳,額間描繪著一朵傲然而立的紅梅。
果然,比平時多了幾分嬌媚。
紅裳寂寞,不知道為何,腦海中浮現起那一日,白七淺身穿華服的模樣。
明明是很相似的面容,可偏偏只有她才能將那一襲紅色的華服穿得那般的妖嬈,美艷不可方物。心隨意動,夜離淵不由得朝白七淺看了過去。
今日的她卻是素雅如菊,一襲白色衣裳,如同是落入凡塵的仙子。
那眼神中滿是迷離,好似在懷念,好似什麼都沒有,如同一潭幽深的湖水。
蘇晚涼坐在夜離淵的身邊,不知道在夜離淵的耳邊說著什麼,夜離淵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白七淺雙手緊緊的捏著酒杯,彷彿要將它捏碎一般。
今日夜若塵亦是穿著一襲白衣,衣服的袖口上綉著淡雅的竹,多了幾分儒雅的味道。曾經的風流王爺,如今的性子已經沉寂下來。
紅鸞跟隨在夜若塵的身邊,臉上滿是端莊的神色。
夜離淵輕掃了紅鸞一眼,臉上並無多大的表情。
席間,紅鸞走到白七淺的身旁,笑容中藏著一抹深意:「九婀,你沒有想到,在這深宮中,會有一位女子與你容顏相似,似乎已經代替你得到夜離淵的寵愛呢。」
白七淺淡淡的說道:「你似乎早就知道她的存在,所以,你當初也只是好意的勸我離開,而並未強加反對。」
紅鸞的笑容帶著一抹怨恨:「九婀,你應該明白,我是多麼的喜歡看到你痛苦。」
白七淺將酒杯中的酒水飲盡:「可惜,要讓你失望了。」
紅鸞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讓我失望也好,至少看到你幸福,他會比較開心。」
白七淺朝夜若塵的方向看過去,一段時日不見,他似乎比從前消瘦了不少。夜若塵,若是我當初愛上的人是你,那我們該有多麼的幸福。
他一直很努力的期待著白七淺愛上他,為此,他做了許多的事情。
可是,她始終沒有愛上他。
十里樹林中發生的事情,是他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情。他以為夜離淵死了,白七淺就會回心轉意,畢竟時間可以癒合一切傷口。
可是,沒有料到,最後墜入懸崖的那人是白七淺,是他的扶搖。
只要她還活著,他決定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半年後,出使裂章國,卻是見到那一張日思夜想的容顏。心,再一次無可自拔的淪陷。
他知道她的心裡只能容得下夜離淵一個人,可是那顆被傷了千百次的心,還是不甘心,還是卑微的想到,也許她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自己。
和親的詔書,她的傑作。從頭到尾,她都在防備著自己,她害怕自己再將她強留下來,所以,她選擇先出手。
那時候,他的心是疼的,疼得難以忍受。
扶搖,你為何那麼傻,你還停留在原地,可惜夜離淵的身邊已經有人取代了你的位置。
她成親的那天,夜若塵給了自己最後一次機會,也給了她一次選擇的機會。
他瘋狂似的跑到皇宮,問她是否願意跟著他一起離開。
她只是搖頭,輕聲對他說,世事無常。
世事無常,所以,就讓這一切都隨風而去。他相信她,終有一天會贏回來獨屬於她的寵愛。夜若塵朝著白七淺輕柔一笑,眼中已經是一片釋然。
紅鸞飲下烈酒,九婀,夜若塵那麼愛你,你怎麼捨得傷害他到如此地步呢。
白七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正想找一個理由退下去。
此時,卻是聽紫苑在自己耳旁小聲的說道:「娘娘,你看新科狀元。」
白七淺回過神,朝著新科狀元看過去。
狀元溫文爾雅,一表人才。聽說他文采斐然,深得夜離淵的喜歡。想到這兒,白七淺不由得微微一笑,夜離淵看上的人,能差得到哪裡去。
紫苑微微彎下身子,低聲在白七淺耳邊說道:「娘娘,你有沒有覺得狀元郎與蘇妃身旁的丫鬟有些像。」
白七淺不由得朝著高位上看過去。
她來回打量著,他們的眉目間的確有些相似。
夜離淵見白七淺頻頻的看向這邊,愣了愣神,也朝著她看去,對上那雙純情的眼眸,瞬間有些失神。
女人向來有些敏感,夜離淵細微的情緒並未逃過蘇晚涼的眼睛,她順著夜離淵的目光看過去,瞥見白七淺嘴角的笑容,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明明她的容顏與她很相似,可是夜離淵在對著她的時候,從未露出過失神的眼神。
蘇晚涼偏了偏身子,擋住夜離淵的視線。
從碟盤中拿出一顆葡萄,剝了皮,遞到夜離淵的嘴邊:「皇上,臣妾覺得這個甚甜,您嘗一嘗。」
夜離淵回過神,用嘴含下蘇晚涼指尖的葡萄。
白七淺看著他們相愛的模樣,心中泛起了一抹酸澀。
她起身,向夜離淵行了一個禮,便是告退。
她剛離開,雲妃也跟在她身後,一起離開了這場宴席。
夜若塵看著她的背影,再看了看高位上的夜離淵,眼中滿是疑惑不解。為什麼,她已經回來了,夜離淵還不好好的珍惜她呢?
紅鸞瞥了他一眼:「怎麼,看見她那麼失落,你心疼了?」
夜若塵很認真的點頭:「不錯,我是心疼了,可那又能夠怎麼樣呢?」
本來想說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是又被他一番話,給噎了回去。
紅鸞揚起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果然,這世間,酒才是最好的東西。只要喝醉了,便是什麼都不用去想。
夜若塵看著她倒了一杯又一杯,終於伸手將她手中的酒杯搶了過來:「少喝一些,傷身體。」
紅鸞苦笑:「夜若塵,你是真心不懂,還是怎麼著?心都已經被傷透了,還在乎這具身體么?」
夜若塵皺了皺眉頭,眉心硃砂如火:「罷了,你想喝就喝,喝醉了,可是別指著本王帶你回去。」
紅鸞歪著頭:「難道你就不怕我喝醉,丟你的臉么?」
上次夜醉,兩人借酒消愁,卻是上演了一場鬧劇。雖然,紅鸞至始至終沒有提過要夜若塵負責之類的話,可夜離淵還是冊封了紅鸞為側妃。
塵王府中,也就紅鸞一位側妃罷了。
夜若塵不以為意的說道:「你自己都不怕失態,本王怕什麼。」
紅鸞嘟起嘴,沒有說話,卻是很乖巧的沒有再倒酒。安靜的欣賞著席間的歌舞,眼中含著絲絲笑意。
他給的一絲溫存,她會好好的放在心中,拿來慢慢的回憶。
白七淺在御花園中漫步,回想著席間的種種情形,臉上的表情變幻多端,眼中的神情亦是晦暗難測。
紫苑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你沒有事?」
白七淺轉過頭,有些茫然:「我能有什麼事情啊?」
紫苑吁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我剛才還以為你看到皇上和蘇妃,傷心了。」
白七淺笑了笑:「算了,這樣的場景,每天都會上演幾遍,要是我整日去想,那豈不是會難過死?」反正,夜離淵心中最愛的人始終是自己。
紫苑有些好奇的問道:「娘娘,那你剛才在想些什麼呢?」
白七淺目光觸及遠處那一片迷茫的紫色花海:「我在想,當今的新科狀元與蘇妃身旁的貼身宮女,究竟有沒有關係呢?若是有關係,也許我們可以利用其間的關係,從那婢女身上找突破口,去探知蘇妃的事情。」
紫苑聽聞,點頭說道:「娘娘,那今晚我派月宮的人去查探一番。」
白七淺言道:「也只能如此了。」
真希望月宮的人能夠查出一些事情,這樣,自己在處理蘇晚涼的事情上,就少了許多的阻礙。
紫苑忽然指著前方那抹淡綠色的身影,有些驚訝的說道:「娘娘,那不是雲妃娘娘么?」
雲妃站立在一片花海前,肩膀微微的聳動,好像是在哭泣。
紫苑正想走上前去,卻是被白七淺給拉扯住:「紫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白七淺凝望著那道淺綠色的身影,轉過身:「我們回去。」
紫苑跟隨在她的身後,回到瑤池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