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聲東擊西
卑衍的大帳之內一片寂靜，氣氛十分凝重。
眾人都在看著這個渾身血跡的斥候。
“將、將軍！大事不好，魏軍大批軍隊向南而去。我等摸到近前方探得消息，可惜被魏人發現。我等拚死才突出重圍，一隊（五十人）僅我一人存活！”
說到這裏斥候的眼角開始滑出淚珠，若不是要將情報傳回來，若不是答應過妻子兒女要回家，他多想和袍澤們一同死在那裏。
卑衍上前扶起斥候，拍著他的肩膀說了一句。
“辛苦了，回營歇息罷。”
斥候抱拳一禮向外走去，卑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開口叫住了他。
“等等！”
斥候疑惑的站在原地，隻見卑衍從自己營帳中翻來翻去，找出來幾串銅錢交到斥候手上。
“汝等拚死帶來如此重要的軍情，這些汝拿去分給彼等家人。某囊中羞澀，隻有這些銅錢，莫要嫌棄耶！”
斥候含淚接過銅錢，捧著離開了這裏。
斥候走後卑衍開始和其他幾個將領討論起來。
這段時間遼東軍吃了兩次大虧，這一連下了二十天的大雨。
讓大家的心情十分煩悶，現在都咬著牙等著找魏軍報仇。
除了當年在青州敗給張遼那一次之外，遼東軍幾乎是戰無不勝。
打的周圍的高句麗、烏丸等族嗷嗷叫。
連東南那些老秦人的國家都對遼東俯首稱臣。
總是欺負三韓的扶餘人國家更是遼東的忠實狗腿子。
第一代國王尉仇台靠著娶公孫度的宗女才站穩腳跟。
現在的國王簡位居算是公孫淵的舅舅。
雖說公孫恭時代一直都很和平，但是這些軍中的將領們，多是公孫康時代和外族打仗的悍將。
自然不甘心自己輸給魏軍，他們都認為先前那兩次都是公孫淵在瞎指揮。
先是幹掉了老家柳毅，後派一千人去河邊送死。
最後連心腹卑衍都想扔出去害了，這一係列騷操作才導致遼東兵敗。
更有甚者跑到卑衍身邊，鼓動卑衍自立。
卑衍聽後大怒，當著眾人的麵腰斬了這人。
現在帳中的將領們聽到這個消息，一個個嚷嚷著要去南邊打魏軍主力。
卑衍手中這一萬多人裏，有五千人都是輕騎兵。
人人都能在馬上開弓，腰懸環首刀，頃刻間便讓敵人斃命。
他們認為南邊的平原才是他們的戰場。
這裏麵還有一人名曰王方，乃當年遼東長吏王烈的孫子。
此時三十出頭，蓄了長長的胡須，王方開口說道。
“這並不知道是不是魏人的計策，萬一是為了誘導我等向南。待我等走後，在大舉越過壕溝，進犯遼遂，豈不得不償失？”
王方的話讓大家陷入沉思，然而卑衍卻說道。
“王將軍所言有理，可一旦魏人從南邊繞過遼遂，襄平危矣。吾不能坐視君侯陷入險地，還是出兵為好。”
王方繼續勸道。
“不若進攻河岸，試探魏軍虛實？”
卑衍搖了搖頭，現在的卑衍滿心都是公孫淵的安危，哪裏顧得上這麽多。
於是卑衍最後拍板。
“收拾行囊，五千騎，五千卒隨我南下，餘著入遼遂固守。”
命令已下，王方也沒有辦法，隻能堅定信念回帳收拾行裝。
夏侯稱這裏很快也得到了遼東軍南下的消息。
帳中眾人大喜過望，王雙扯著那銅鑼般的嗓子喊到。
“大將軍！賊人撤了，我等直接越過壕溝，打入遼遂罷！”
王雙的話遭到其他人鄙夷的目光，而文欽、丁奉二人也跟著一同看著王雙。
當大家看向和王雙交好的牛金時，牛金聳聳肩，露出一副和我沒關的樣子。
王雙迎著眾人的目光憨憨的開口道。
“都看著某做甚？某上個月洗過澡！”
說完王雙還聞了聞身上的味道。
“沒什麽味道啊！”
夏侯稱笑著和眾人說道。
“就依先前的部署，諸公下去準備罷。”
說完大家向著夏侯稱施禮，隨後向外麵走去。
王雙拉住牛金問道。
“子禁，汝等到底在笑甚？”
牛金甩開王雙小聲的說一句。
“某也不知道啊！大將軍和子揚公都笑了，肯定是有深意的。某不笑豈不是也被當成憨兒了？”
說完牛金走出大帳，王雙抱拳問起了夏侯稱。
夏侯稱笑著回道。
“遼遂城乃土石築基，十分堅固。霹靂車亦難傷其分毫，打下它耗費太多時日。最好的辦法是繞開它，直接圍住襄平。”
王雙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夏侯稱欣慰的點了點頭，看來王雙還是有點腦子的。
哪知道王雙下一句話說道。
“牛憨兒方才的意思，是在說某是憨兒。”
王雙抱拳說了一句。
“大將軍！某告辭了。”
說完怒氣衝衝的走出去尋牛金去了。
夏侯稱很是尷尬，原來王雙明白的是這句話，自己剛才解釋這麽多，全部都白說了。
魏軍早已為此做了好幾日的準備，現在就等待遼東軍走遠。
第二日一大早，夏侯稱便出兵向北而去。
夏侯稱一路走到大遼河中段的岔路口，從這裏一路向東南便可直抵襄平城。
這個時候大雨已經停止，天氣放晴開始陷入一種幹燥的狀態。
此時已經是十月底，接下來就要開始進入寒冷的季節。
現在夏侯稱距離襄平隻剩下一半的路程，魏軍從北方進軍的消息也被斥候帶回了襄平。
公孫淵大驚失色，現在也顧不得什麽上中下策了。
保住老巢襄平才是重中之中，楊祚卻不這麽看，他對公孫淵說。
“君侯！眼下我軍兵力分散，調子祭回來，恐怕趕不及。而且還會造成遼遂等地失守。不如君侯帶著小君侯向東南撤去，在扶餘王（百濟王）那裏暫住。待大雪降臨，魏軍久戰不克，必會撤軍。”
公孫淵本來就有點想跑路，但是他想了想楊祚說的話。
既然快入冬了，隻要大雪一下，魏軍就會退兵。
城中的糧食起碼還能撐一個月，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留下來守城呢？
這倒不是公孫淵突然間變成了鐵血硬漢，隻是因為公孫淵常年在這旮瘩生活。
小時候也聽過這個扶餘人舅舅介紹過，那百濟國在帶方郡。
聽說那裏到處都是丘陵，連塊像樣的平地都沒有。
而且扶餘人是遊牧民族逃去南邊的，雖然和漢朝融合已久。
王宮仿造漢人，但是也就是幾間破土屋。
甚至還沒有公孫淵在襄平城的侯府大，這種地方能住人嗎？
讓公孫淵跑那去哪是避難去啊，哪是去受罪的。
要是這個舅舅連王宮都不給公孫淵住，讓公孫淵去外麵住破房子，甚至住帳篷。
公孫淵還不如現在拿塊淮南豆腐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算了。
而且公孫淵誰都信不過，更別說這個隻在每年朝貢時才能見到的舅舅了。
畢竟公孫淵的父親公孫康，當年就是把來遼東避難的袁家兄弟抓起來，送給了曹操。
因此被曹操封了官爵，遼東才獲得了這個半獨立的狀態。
這事在東北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扶餘王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誰知道他會不會把公孫淵父子抓起來，送去給魏國大將軍領賞？
換一個外附胡侯的封賞？反正遼東這一片都是苦寒之地。
魏國也看不上，養這麽條狗看家護院，何樂而不為？
公孫淵越想越害怕，這扶餘國不能去，起碼現在不能去。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投奔扶餘人。
自己現在好歹寸土未失，手裏還有兩萬多人。（一萬在卑衍那，一萬多在襄平。）
打不過魏人，守城等著下雪總是可以的吧。
公孫淵開口對楊祚說道。
“孤要與遼東共進退！傳我軍令，速調卑衍回師襄平！”
楊祚聽這話，真想大嘴巴抽公孫淵。
你守就守吧，調卑衍回來幹嘛？遼遂不要了？
還稱孤了？雖然公孫淵的地位足夠稱孤。
但是現在是危難時刻，搞著一套就是讓自己閉嘴唄。
於是楊祚不說話了，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去給公孫淵傳令去了。
而心裏也漸漸的埋下一顆危險的種子。
楊祚派了二十多個快馬，去遼遂送軍令。
比起繞路的夏侯稱，這些快馬反倒更快。
他們很快到了遼遂城，卻發現卑衍已經南下，於是馬不停蹄向南尋找卑衍。
終於在遼口附近找到了卑衍，卑衍接到軍令大驚失色。
自己居然被魏人騙了，原來魏人的進攻方向根本不是南邊。
他們的主力也根本沒有南下，從始至終自己都被夏侯稱牽著鼻子走走。
現在襄平岌岌可危，繞路北方的魏軍隨時有可能抵達襄平。
卑衍下令騎兵先行，步卒跟著後麵快步進軍。
隊伍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卑衍帶著五千騎兵以最快的速度向襄平趕去。
王方帶著剩下的五千步卒從後麵追趕。
卑衍部的動向也被石苞探聽到，石苞拍了一下案牘站起身來。
“看來大將軍已至襄平，時機已到，出兵！”
石苞部也快速的行動起來，朝著遼東軍撤退的方向進發。
石苞知道遼東軍撤離的這麽倉促，一定會有很多人掉隊。
於是石苞先是步騎並進，讓騎兵牽著馬走了半日，然後把步卒交給了陳泰和淩烈。
自己和文欽帶著遊擊營加快速度，襲擊遼東軍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