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帶著葉楊回到了皇宮,此刻帝都已經戒嚴,來來往往的御林軍封鎖住每一個關口,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沉重,陛下在狩獵場遇刺,這可是天大的事。平日熙熙攘攘的大街已經空無一人,不時有行色匆匆的軍隊巡邏而過。
路上,洛城已經告訴了葉楊,他們的身份。
赤炎天域,是葉楊從未聽聞過的。但大風守護神這個名號,卻讓他對師傅肅然起敬。難怪堂堂二皇子會對他這個小小旗長青睞有佳,原因便是洛城的存在。
天域守護帝國已經千年,自己當真是無比幸運,成為了這一任赤炎之主的徒弟。就好像一場夢,前一刻他還是默默無聞的小卒,下一秒他就搖身一變,變成舉足輕重的帝國守護傳人。
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為什麼秦蕭會那麼在乎自己,用盡一切辦法去幫助自己。
「師傅,我應該怎麼做?」葉楊問道。
洛城頓了頓,緩緩開口:
「你是想問我站在哪一邊吧。」皇權更替,這大風唯一的聖者傾向於誰,誰就將大獲全勝。兩位皇子平衡了許多年的局面,只要洛城一句話就會立刻土崩瓦解。
「這不是我的事,而是你的事。最遲兩天之後,我就要出發,離開帝都,或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而這一切,都由你來決定,就當作是師傅最後為你做的一件事。留下一片亂世,亂世出英雄,看你是隨波逐流,還是掌控一切。」
「您……要去哪兒?」葉楊根本就不在乎這些,相比之下,師傅才是他唯一的親人。
洛城遙望遠方,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去一個,不得不去的地方。孩子,你要明白,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我已經站在這個世界的頂點,榮華富貴,巔峰權勢對我來說都已經沒有了意義。我要去做的,是真正有意義的事,等你有一天到了我這個地步,自然有人會告訴你。」
「那,我應該怎麼辦,或者說做事應該有個怎樣的底線?」葉楊不解,只能問師傅。
「有一點你一定要清楚,我們赤炎只是守護大風帝國,而不是僅僅守護蕭家。皇權更替,與我們無關,你要做的只是在這亂世中創出一片天,無論用什麼手段,也無論站在什麼立場,永遠記住,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我明白了,師傅,你放心的離開吧,我會儘快追隨您的腳步,等我到達聖者層次,就去找你!」葉楊鄭重的點點頭,他的眼神很堅定,所有的詞語都無法形容即將離別的痛苦,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是他不知道,洛城這一去凶多吉少,能否等到葉楊超凡入聖還是個未知數……
次日。
皇宮,金鑾殿上。
這是葉楊第一次進宮,他跟在洛城身邊,靜靜的站著。
此刻大殿里人頭涌動,盡都是大風帝國的頂樑柱。
昨日陛下遇刺的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一大批守城士兵被憤怒的二皇子以通敵罪名處決,當然他是不是真的憤怒,這就不得而知了。
老皇帝滿臉的疲憊之色,他靠在龍椅上,除了老態龍鍾四個字葉楊再想不出什麼詞語來形容他。
秦蕭和蕭寒站在皇帝左右。平常除了太子蕭寒之外,以秦蕭的身份是不得來金鑾殿的。但今天他們兩同時出現,讓眾大臣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今日恐怕要出大事了,這是所有人此刻的想法。
「咳咳……」皇帝咳嗽了一聲,捂住嘴巴的蠶絲手巾已經滿是鮮血。他本就是風燭殘年,昨日又受到了驚嚇,一路顛簸逃會皇宮,病情越發嚴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陛下的病,葉楊已經通過師傅的嘴知道了。老皇帝平常總是英明神武氣宇不凡的樣子,實際上都是裝出來的。他原本還想多撐幾天,般蕭寒鋪好路,可惜天有不測風雲,昨日的事對他來說是雪上加霜。
「父皇!」
「父皇!」
二位皇子同時跪在皇帝面前,臉上滿是擔憂,蕭寒早就知道父皇的身體抱恙,而秦蕭對此可是一無所知。
他慌了,想不到父皇居然已經病入膏肓,他全盤計劃都將被打亂!
國不可一日無主,只怕父皇今日召集眾人,就是宣告傳位給蕭寒!
從今天以後,他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大風皇帝,而自己無論實力多強,無論多麼有能力,都不能覬覦大哥的皇位,否則只能背負上謀反的千古罵名!就算他日秦蕭大軍壓境,滿朝文武都倒戈相向,蕭寒還是皇帝,而自己不過是謀朝篡位的佞臣而已!
這不是他想的,他的計劃是繼續不動聲色的發展,等到羽翼豐滿的時候,再用強權逼迫父皇廢蕭寒,傳位於自己。
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千不該萬不該,父皇不該在昨天出事!秦蕭此時無比記恨斯拉夫人,要不是你們這群蠢貨,他日自己就將執掌天下!
「父皇,您還好吧……」蕭寒握住皇帝的手。他明白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論才華,他不如秦蕭,論謀略,更是拍馬都不及。自己佔據無數先機,都不過是因為蕭這個姓而已,如果弟弟也姓蕭,父皇無論如何都不會幫助自己的。沒有人比蕭寒更了解自己,優柔寡斷,心慈手軟,若是尋常人,這些都算不得毛病,可惜他身在帝王家,這兩點是致命的缺陷!
「寒兒……」皇帝緩緩開口,彷彿說出這句話就已經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來人!來人啊,退朝,扶父皇回寢宮!叫御醫啊!你們這群蠢貨傻站著幹嘛!還不快去……」蕭寒甚至忘記此時此刻是在朝堂之上,在他心裡沒有什麼比父皇的安危更重要!
可是所有人都一動不動,沒有人聽他的話,全場安安靜靜的,掉一根針估計都能聽到聲音。
「不必了……寒兒,讓父皇交代完,再給我一點時間,一點就足夠了…」皇帝乾枯的手摸著蕭寒的頭,眼裡儘是疼愛之情。他轉過頭,用同樣的神情對著秦蕭。
「蕭兒,你還記得,三年前咱們爺三兒一起出城踏青么?你那時候還吵著要父皇送你一套武將盔甲。」
「孩兒不曾忘記!」秦饒是再不服皇帝,此刻心卻不得不平靜下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外人眼中,他殺伐果斷心狠手辣,可是對這個蒼老的老人來說,他只是一個兒子,一個為老人送終的孝子。
「從孤冊封太子之後,你就不曾纏著孤,想來,咱們多少年沒有好好的聊天了?唉……」老皇帝嘆息著,眼眶漸漸濕潤。
「父皇,我……孩兒不孝……」
「不,你沒有錯,你做的很對,如果我是你,我甚至會比你更加瘋狂。因為,父皇對不起你……」這個戎馬一生的帝皇,此生從未低頭認錯,想不到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竟然是對自己的親身兒子!
「父皇當初想的很好,讓你姓秦,讓你繼承丞相之家,有你和大哥一起,可保我大風百年無憂。可惜,可惜孤當時考慮的不夠周到。孤錯就錯在,不該讓你姓這秦!」
秦蕭愕然,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皇帝,更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他是舉世無雙的二皇子,手下兵強馬壯,還有丞相秦武一族鼎力相助。可是撇開這些,他不過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他的沉穩和深謀遠慮,終究敵不過皇帝陛下那句「對不起」!在這濃濃的親情前,土崩瓦解。
朝堂下,一個留著山羊鬍的白髮老人眼神有些漂浮,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似乎智者思考的時候都會這樣。
他就是兩位皇子的親外公,皇帝陛下的岳父大人,當朝宰相——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