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花璇璣,你不許碰
寬厚衣衫將渾身是血的小人緊緊包在懷裡,燁華一身戎裝還未卸下,雪白面容被塵土掩蓋,卻怎樣都無法磨滅那雙眸子閃爍的耀耀光輝。
滿地血污和腹中劇痛讓花璇璣恍惚回過神來,自己的孩子,終究卻還是沒有留下。
緊緊攥著燁華垂下的衣袖,晶瑩紅豆在雪白藕臂上更顯突兀,燁華,你要早一點來,該多好。
燁華一張臉化作了鐵青色,那一貫涼薄的眼眸中怒火洶湧防滾,嘴唇緊緊抿著,身上不知是不是鎧甲的緣故很是僵硬,大紅衣袍的袖口因是白的,連帶著捂著花璇璣小腹的手,一片殷紅。
燁華不敢使太大力氣,鬆鬆的讓花璇璣枕在自己懷中,聲音沉重,卻是幾近爆發:「白焰,六皇弟,燁焰,本王該怎麼叫你?你又怎麼給本王好好講講這是怎麼一回事。
事很是簡單,也擺在眼前,他一把火燒了太子府,又一刀捅進了花璇璣的小腹。
花璇璣流出的血將燁華白皙手指染得血紅,看著漸漸失去意識的花璇璣,燁華也不想再做停留,打橫溫柔將花璇璣摟在懷中,別過身子只留下冷淡眉眼:
「皇位之爭明爭暗鬥本王都全部奉陪,只是,花璇璣,你不許碰。」燁華的聲音很是平靜,卻帶著及其鋒利的光芒。
彎腰撿起那還帶著零星血滴的寶貴匕首,燁華嘴角勾起一抹讓人看不明的笑意:「倒是謝謝你為我掃平了身前障礙。」
就算自己此時恨不得將眼前的人撕成碎片,但這隻會給花璇璣和自己帶來更可怕的後果罷了,燁華深知此時糾纏下去再無絲毫意義,而且花璇璣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給他一個提醒,記下這筆賬,日後再狠狠的算上一筆。
小九帶著昏死過去的輕歌已備好了馬車,然而花璇璣腹中的血好像流不盡般,始終不停的向外冒著,如果坐馬車,lang費時間且徒添麻煩,將外套脫下將花璇璣緊緊裹住,眨眼便消失在月色火光之中。
整個過程白焰一直未發一言,抬頭望向那被熊熊火光染紅的天際,再低頭查看時,自己那雙修長秀美的手突然變成了血紅的顏色。
白焰再次赫然抬頭,望著那無論怎樣依舊皎潔異常的明月,妖孽的臉龐之上勾起一抹殘忍異常的笑意。
太子沒了,那害死母妃之人的兒子沒了。
母妃,你開心么?
母妃,你要等著兒臣,等著兒臣將那些曾經負過你的人一一斬殺,他們叫母妃一分不好過,兒臣定要奉還十分。
他們逼死了母妃,兒臣定要他們用滿城鮮血為此祭奠。
緊緊合上雙眸,那本是殘忍面容之上赫然出現一道於此格外不符的淚珠,身後忽的傳來窸窣聲,白焰回頭,看著那滿臉平淡的姬焱,開口詢問卻不知問的是自己,還是眼前之人。
「你開心么?」
劇烈的風在耳旁呼嘯而過,燁華腳下健步如飛,一刻也不敢耽擱。
懷中女子一張小臉早已慘白如紙,就連那時常彎起的紅唇也沒有絲毫血色,額頭中央一朵桃花分外顯眼,層層痕迹不知被描畫了多少遍。鮮紅鮮血還在不斷湧出,密長的睫毛中閃爍著零星淚珠。
兵臨城下,八千大軍對戰四萬精兵,血染沙場,燁華心中唯一執念就是勝利,因為只有勝利了,才能趕快回到自己的王府,將朝思暮想之人緊緊擁入懷抱。
誰知好不容易取勝,還未來得及與眾位兄弟飲上一杯慶功之酒,卻突然從探子口中得到了花璇璣潛入太子府的消息。
連身上的血跡都沒來得及洗去,燁華滿是怒火快馬加鞭的急急向回趕路期間,卻意外遇見了滿身傷痕架馬前來的輕歌。
當明白事實原委之後,燁華所想突然一剎那變得分外簡單——花璇璣,不許出事,不能出事。
沙啞嗓音幾近瘋狂,隨著匆匆腳步飄散風中,感到花璇璣身子慢慢變得冰涼,燁華的目光也幾近失常:「花璇璣,你給我睜眼,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本王,本王命令你睜開眼睛。」
加緊步伐趕到王府,將花璇璣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燁華緊忙叫來太醫為花璇璣診治。
那總是涼薄的墨色眼眸被焦急和擔憂所代替,將拉著那雙臟污染著鮮血的小手放在唇邊,望著那雪白被單上的大片鮮血。
燁華知道,自己的孩子,沒了。
最開始得到花璇璣懷孕這個消息燁華心中卻是滿滿的顧慮,然而,當把每天早上起來去聽胎動化為一種習慣之後,燁華心中就做好了打算,無論皇上那頭提多大的要求,自己都會默默承受。
只要,不是,放棄江山!
雙眸一瞬不瞬的絞緊女子臉龐,伸手習慣性的將她雜亂髮絲別到腦後,「花璇璣,相信我,終有一日,我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榻上的女子緊緊合著雙眸,睡姿安靜而平和,那張清秀小臉雖被污血染臟卻依舊絕美異常。望著那與自己日夜相處幾近半年的女子,狹長雙眸微微眯起。
輕歌帶來的消息對於燁華來說無疑是一個震撼,他沒有想過,那樣小小的軀體里,竟然藏著如此能量,甚至,不惜為他盜取兵符。
因為流血過多的原因,花璇璣遲遲沒有蘇醒,皇上那面因為太子消逝而舉國哀掉,吩咐所有皇子大臣為他守靈十日,卻被燁華生生推辭。
每天二十四小時死守花璇璣身側,一雙涼薄眸子已熬得滿是血絲,本就清瘦的臉龐更是活生生的瘦了一圈。
每天休息時間不過片刻,國事瑣事都推到一側,生怕錯過花璇璣睜眼時刻,每天給花璇璣喂葯成了他的唯一大事。
「王爺。」看見燁華此番模樣,從小便跟在燁華身側的小九更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伸手從輕歌手中接過一碗清粥,小心翼翼的遞到燁華面前。
「怎麼說也吃一點,要麼,皇子妃還沒醒,王爺這身子倒先垮了。」 ——
註:大泱三年,秋。嫡子燁昇猝於大火,原因不明,葬於西陵。舉國哀悼七日整,三月內不得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