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歲那年
花間樓外，櫻花樹下。
韓嬌兒拿出一沓大額銀票，「昨夜公子為了奴家一擲千金，奴家萬分感謝，因奴家緣故，公子惡了西涼世子許言，奴家萬分愧疚。這裡是四千兩銀票，公子拿走以後就不要再來花魁大會了。」
「嬌兒小姐，這是什麼意思？」白易道，心中猜測韓嬌兒或者是其背後的老闆知道惹不起西涼世子，與自己保持距離，避免被許言遷怒。
韓嬌兒苦笑著道：「西涼世子無人敢招惹，就在今夜，柳青兒被秘密送去西涼世子府上，奴家只是一個小女子，萬不敢招惹西涼世子。」
「我懂了，嬌兒小姐。」白易點頭，一臉鬱悶，內心卻是開心的不行。
本抹不開臉皮，以為拿不會自己的三千一百兩銀子了，誰料韓嬌兒主動送了過來。
四千兩啊。
放高利貸也沒這麼大利潤。
誰說的戲子無義，這四千兩很夠意思了。
白易一臉失落，「那我回去與其他人告別，便立刻離開。」
「謝謝公子了。」韓嬌兒施了一禮，繼續道：「公子，你是西林人，回西林吧，王都對於公子來說，真不如回到西林當一個紈絝子弟，聲色犬馬、呼盧喝雉，也或者娶上十幾房嬌妻美妾，做詩詞、寫小說，傳於世間……總之，那樣的生活比起公子在王都更加自在吧。」
白易沒等韓嬌兒說完，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以前確實是有過這般想法。
他的大伯父是西林郡守，因他父母早亡的緣故，對他疼愛有加，視為己出。
用現代的身份來講，他就相當於省書記的親侄子，直接生在了裁判席，紈絝一生輕而易舉。
不過這樣的想法是在四歲之前。
四歲之前，經常有一群小屁孩喜歡來找白易玩，捉迷藏，玩泥巴之類的，以成年人目光來看極其幼稚。
郡丞沐家有一嫡系女孩，當年八歲大小，很喜歡帶領一群西林二代們玩鬧，其中找白易最是勤快，拒絕不了的白易給小姑娘上了一課，並且告訴了小姑娘自己的人生規劃。
也就在四歲那年，沐家老二，被譽為有曠世之才，扶龍之臣，三十歲前便可拜相的沐天頂撞了君上，剛剛上位的君上震怒，沐天凌遲處死，本準備全族搬入王都雞犬升天的沐家全部抄斬。
真正的伴君如伴虎！
白易當時偷偷去了刑場，扳著手指頭計算過，一共有九十一人被當場砍下了腦袋，另外還有三百多人被牽連，女子進了司教坊，淪為娼妓，男子送入人均壽命只有半年的苦役囚。
「我姑家的孩子若犯了大罪，我得丟腦袋，我的嬌妻當場砍頭，美妾送入司教坊，讓我的墳頭綠意盎然。」
「我姑家孩子的妻子的弟弟犯了重罪，我得淪為苦役，挖山開礦，修橋填海，活過半年算是超出預算。而嬌妻美妾也要被送入司教坊，幾年後墳頭照樣綠意盎然。」
「不對，埋的是亂葬崗，沒有墳，也沒有墳頭。」
「艹蛋的株連法！萬惡的封建古代！」
「生在古代，最怕的便是死的不明不白，最虧的便是沒幹抄家滅族的事，卻要被抄家滅族！」
「不如我來做風王吧……」
……
那一夜，白易想了很多，也就在那一夜，腦海中這個簡陋至極的系統出現了。
此後，那個只想紈絝一生的孩子有了大逆不道的想法，並且一步步壯大。
白易笑著看韓嬌兒，容顏與當年那個八歲的沐姓小丫頭有了些許相仿。
只是白易明明記得沐天是沐家丫頭的二叔，沐小姑娘在當時的斬首名單上。
「嬌兒小姐，我兒時倒是真有如你所說的這般想法……哈哈。」白易笑著道，面色如常。
「公子何不回西林實現你兒時的想法，總比呆在王都，惡了西涼世子要強上很多！」韓嬌兒在確認白易表現如常后，認為白易並沒有聯想到自己身份。
這次的勸誡也沒有先前那般隱晦。
「兒時的想法又豈能當真。」白易繼續道：「不過嬌兒小姐放心，我會注意，避免嬌兒小姐受到許言的遷怒。」
白易告別離席，留了暗號給他設立的情報組織。
夜間，天眼頭領艾佳進了白易的屋子。
「易哥。」艾佳拱手道。
「煙雲巷有咱們的探子嗎？」
「有，如意樓、明月坊、麗雲院……總計十四家有我們的探子潛伏，花魁榜第六、第九、第十都為我們的死士。」
「注意下花間樓的韓嬌兒，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查清楚她的真實身份，另外，不要傷到她。」
「是。」
艾佳沒有問太多問題，領命后便主動退去。
天眼是白易一手組建的情報網，頭領艾佳是白易建立統帥的五個名額之一，100%忠誠。
天眼成員只有一千五百人，但每個成員在其所屬區域都有自己的關係網和消息渠道。
一千五百人每年的花費，相當於風國二十萬中·央軍的開銷。
不過如此大的花費下，天眼的情報能力也是絕無僅有的強大。
成員遍布風國全境各郡縣，可以保證風國境內有什麼消息，他可以比風王更先知道。
鄰國寧莫兩國，也有天眼探子潛伏，甚至有探子成功混入了兩國王廷。
白易命令天眼去探查韓嬌兒的身世，他相信天眼的能力。
「雖然不知道沐家丫頭是怎麼混過了刑場，但能再次見到，還是很開心的。」
白易心道。
在花間樓，韓嬌兒對自己的提醒透著善意，或許就是因為她還記得自己這個當年年紀很小，卻老氣橫秋的小屁孩。
當年沐家滿門抄斬，白易確實傷心過一段時間，雖然沐家丫頭喜歡找他玩幼稚遊戲，很煩人，但那是一份難得善意。
現如今白易有了能力，如果沐家丫頭有什麼危險，他倒是願意保的對方周全。
一道聲音響起，艾佳又一次出屋內，神情帶著一絲急迫，「易哥，靈鴿急書，是天幕郡弟兄們傳來的。」
一向比起男子都要沉穩的艾佳此時表現的很焦慮，看在眼中的白易心中有了準備。
攤開書信，白易的神情不受控制，掛滿了不敢置信。
「嵐山縣有疫病傳染，染病之人喪失理智，只識血肉，瘋狂攻擊健康之人。被咬傷之人，二十息徹底感染！」
「嵐山縣據點覆滅，根據嵐山縣弟兄最後寄出的信鴿判斷，生存希望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