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盛世之宴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


  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在洛蘭希爾和蕭語冰這位郡主於雲水中泛舟時，參加燒尾宴的英才們也逐漸入席。


  首先是在當今的春官長帶領下念頌賀詞，然後四時之官的首官依次出來講了幾句，隨後眾人就坐，稍作休息等待帝君的到來。


  而在這時，一些學士劍客們也憑欄遙望，俯瞰這千裏山河、良辰美景、萬家燈火，抒發各自的情懷誌願。


  隨著這些英才們的目光遊動，遠處那雲水之海中的小舟也被人依稀看見。


  “那是.……？”


  “莫非是臨冰郡主。”其中有人認出蕭語冰。


  “可在她身側的那位女子又是誰，渺渺兮宛若天外飛仙。”


  一些人看到那銀發的身影，頓時引發些討論，不過此時相隔甚遠，也有些模糊，倒不是特別驚訝。


  中央的一桌旁，一身白衣的素登樓遠眺那對身影，然後回首。


  “此女之容姿，真當世無雙也。”


  “咯咯，登樓師兄這是說我不如對方咯。”一位身著淺粉和白色相間華服的少女坐在席間，掩嘴輕笑，看其外貌似乎才18歲左右，正是風華盛茂的年紀。


  “要不是我抽簽時運氣不好，遇上蛛顏妹妹，現在坐在上首的可就不是你啦。”這位女子言笑嫣然，聲音軟糯可人，一顰一笑都讓人為之心動。


  “要不妙馨妹妹趁著帝君未到，再和登樓兄再比一場，再定座次，哈哈哈。”穀烈開懷大笑。


  “你就不要攪混水了，穀烈兄，我知道你因為第一場就輸在我手中耿耿於懷。”素登樓搖了搖頭，其實穀烈實力確實不差，除了素登樓和伊妙馨外，在場內也就懷常能與之一戰了。


  “不過說來也怪，我記得穀烈你還有位師妹吧。”素登樓再次看向穀烈。


  “堇華仙子、你、還有那位洛蘭仙子，並稱為此代的緗羽代表，怎麽不見那位洛蘭師妹參賽呢。”


  “這個嘛，我那位師妹性子喜靜，不喜與人爭鬥，她說派係有我參賽就夠了。”穀烈兩手按著腿，擺頭回應。


  “看來這位師妹也是位妙人呢。”一旁的令山君終於開口，今天他倒是穿了件不錯的月白竹繡錦袍，不再是之前的蓑衣打扮。


  “話說，卓兄與那郡主如今怎樣，我最近可是聽說不少傳聞呢，一個比一個離奇。”旁邊又有人問道。


  “這個.……其實是大家的誤解，我與那郡主隻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卓鳳鏜今日穿了件銀鎖將軍輕甲，看著頗為英俊。


  “其實仔細想來，以你的身份迎娶那位郡主也算是門當戶對。”


  卓鳳鏜的父親乃是鎮守邊關的大將，與皇家聯姻確實可以穩固雙方的信任，說來也有幾分合理。


  “在外人眼中或許我家世不差，但在這繁華洛京中可就不一定了。世家豪門何其多也，我這身份也僅夠入圍罷了。”他搖搖頭，飲下小杯美酒。


  八人中除了未到的蕭語冰外，解蛛顏和懷常坐在一邊，各自賞景飲酒不發一言。


  “蛛顏妹妹，來嚐嚐這個吧。”伊妙馨拿起桌上的一小塊圓月點心，放在解蛛顏身前。


  雖然是解蛛顏淘汰打敗了自己，但伊妙馨似乎並不在意，反而對這位容貌平凡的女子很是熱心和欣賞。


  “謝謝妙馨姐姐。”解蛛顏的聲音平淡，簡略點頭，然後拿起點心小口的吃起來。


  伊妙馨曼妙的身姿靠在桌麵側枕在手臂上，看著解蛛顏吃東西。


  “蛛顏妹妹什麽時候能笑就好了，我想一定很好看。”


  “謝謝妙馨姐姐的誇獎，其實並不好看，很普通的。”解蛛顏的膚色偏黑，好像是常年在外曬黑的，手指和手背上還有不少傷疤，看來一直過著頗為辛勤的日子。


  伊妙馨微微搖頭，“不，很好看的，起碼我比較喜歡看，隻是你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美麗有很多種，而有種美麗會讓人感到振奮和充滿希望。”


  會場內的眾人三三兩兩談論，相互交流認識，今夜能參加宴會的都是王朝未來的棟梁之才，說不定日後就有需要相互幫助的時候，多認識一些朋友，總是不壞的。


  雲水海上，洛蘭希爾伏在船舷邊，清澈透明的雲水從她手指間劃過，帶起些許漣漪，透過這明淨的雲水，她遙望下方那繁華的城市。車水馬龍的街道滿是橙黃燈火，將這座巨城分為四四方方的各個部分，一些行人宛如為不可見的沙粒般在街道中移動。


  良久之後她才將身子從船舷邊抬起。


  “多看了一會，讓你久等了。”洛蘭希爾逐漸從那盛世的夜景中醒來。


  “不要緊的，其實這裏的風景確實世間罕有，我也是因為身份特殊，常來雲水上遊玩，才沒有癡迷。”


  “現在我們回去吧，宴會快要開始了。”


  之後蕭語冰和洛蘭希爾兩人劃著玉槳向著玉章山歸去。


  待到重新靠岸，兩人再次登上露台，早有守候多時的護衛上前，幫其將船係住固定。


  “走這邊吧，會近一些。”蕭語冰牽著洛蘭希爾向山道上行去。


  兩人行走在玉石雕刻的圍欄邊，轉過幾個拱門，又回到了會場之中。隻是相比開始的空蕩，此刻這裏已經坐了不少赴宴的英才。


  “你們回來了，現在先入座吧。另外洛蘭就和語冰一起坐在主桌吧。”昭月皇後對兩人招手，吩咐兩人。


  之後在一旁內侍的宣讀下，兩人也攜手入場。


  “臨冰郡主到~金雀巫女到~”


  嘹亮的聲音頓時打破會場喧鬧的交談聲，一時間眾人皆轉身過來，將目光匯聚到兩人身上。


  一身藍黑宮裙的臨冰郡主依然動人，其美貌與實力並存，讓人不少人為之傾慕。而與其同來的另一位女孩也吸引了諸多目光。


  這位銀發金裙，雍容夢幻的少女乃是第一次被眾人所見，她一出場將無數人為之震撼和驚豔。不得不說，盛裝打扮後的洛蘭希爾將自身魅力完全散發了出來，一時間有如磁石般，讓那些目光無法移走，隻能隨著這位少女的步伐一步步轉動，似乎要將整個身影牢牢銘刻在記憶中一般。


  她是誰，她叫什麽名字，她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不知有多少人心中頓時升起這個想法，其在心中高聲呐喊，讓人急不可耐，但又激動振奮。


  “這位金雀巫女是？”


  許久之後，素登樓轉身問向同桌的人，他也是本桌第一個恢複清明的男性。


  “這位就是本代的王朝巫女嗎，看來當今的皇室找到了了不得的幫手呢。”伊妙馨的目光幽然而深切。


  “她是我的師妹，也就是我們緗羽派的洛蘭仙子。”穀烈這時終於開口，其實剛才他也被驚豔震撼了好一會。


  “或許現在實力還略有不足，但派中同門都極為看好她，也是今後派係的代表。”緗羽派的老一輩們如今逐漸退隱，權力也交接到了堇華和穀烈這一輩的手中。


  “金雀巫女，這怎麽可能……”卓鳳鏜看著這位似乎隻有序列5實力的少女，滿臉的難以置信。


  作為王朝內巫女的最高封號，從開國一來，獲得如此殊榮的也不過十一位，而其中大多是資曆和威望極高之人，但這位看著如此年輕而且實力也不足以服眾。


  和在座的其他人不同，卓鳳鏜算是王朝體係內的子弟，雖說不是長在洛京，但對王朝內的爵位和機構職位很是了解。所以他也更加清楚，要登上如此高位是何等難得，就算皇帝想封，其他宗室、大臣、世家們也不會輕易認可同意。


  這等於在朝內新立一個山頭，增加一個席位，即便不給實權，也會帶來諸多影響。


  可惜目前正是在燒尾宴中，許多事情並不能及時詢問，他也隻好暫且壓在心中，準備之後仔細打聽。


  另一邊，在眾人的注視中，蕭語冰帶著洛蘭希爾來到正中的那琥珀玉石打造的圓桌旁，輕緩坐下。


  如此一來，似乎做實了這位金雀巫女是出自皇室的傳聞。


  由於帝君尚未到來，距宴會開始還有小會，下方露台上的英才們快速交流起來，大家紛紛打聽，而穀烈剛才所介紹的身份也很快擴散出去。


  於是頃刻間，眾人都知道了這位少女的身份。


  來自緗羽派的年輕弟子，夕暮群山災厄的挽救者，皇室血脈，新封的金雀巫女。


  “佳人絕世而傾城，又如明月照長夜。”


  有的人感慨而傾慕，有的人羨慕而嫉妒，還有的人貪婪而想占有，眾多目光不斷在這兩位女孩身上交匯。


  這時一陣玉石佩環碰撞聲從遠處傳來，緊接著一道又一道的呼聲隨之響起。


  “恭迎天法聖宣帝君~”


  金雀花王朝的皇帝到了。


  十二位身著金鎖戰甲的侍衛在前開路，後方是兩排提著八角宮燈的女官，再往後是手持書卷朱筆的近臣，最後才是緩步而來的金冕帝君。


  其容貌沉著有神，僅僅是那目光緩慢掃過，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眾卿平身。”


  平緩的話語下，眾人彎下的身軀緩緩抬起，但還是不敢抬頭直視。倒是中央那桌旁的蕭語冰和洛蘭希爾以平常的姿態平視這位君王。


  見蕭語冰這個孫女望著自己，這位君王早已習慣並不奇怪，倒是她身旁的這位銀發金裙的少女引起他的幾分興趣。


  “你就是洛蘭吧。”


  “是，陛下。”洛蘭希爾提裙，再次行禮。


  “好。”他微微點頭，然後將目光看向場內的眾人，一一打量這來自天下的各路天才們。


  “汝等皆為王朝之才，往日苦讀修煉，今勝而入榜，一身抱負得將施展，乃是幸事。”


  “今日之宴，一為祈願天下太平，二為祭謝天地，三為祝賀諸位，金榜題名，赤樓奪劍。”


  “願諸君不忘今日之誌，趁勇前進，共鑄這天下盛世！”這位君王拿起金盞酒杯，對眾人言說道。


  “謝陛下！”


  隨即，在場所有人一同舉杯，然後共同飲下。


  “宴會開始。”


  之後君王身側的內侍一同宣讀，然後就見一位位穿著白綢宮裝的侍女們端著盤子走來，挨個給各個桌子上菜。


  燒尾宴乃是王朝內最知名和豐盛的宴席，僅菜肴的品類就有上百種，而其製作的材料更是包攬山珍海味，素食葷菜，力求全麵。


  其肉類就包括有魚、蝦、蟹、雞、鴨、鵝、牛、羊、鹿、熊、兔、鶴，而其他素菜麵食更是繁多。


  不僅四個季節的蔬菜俱有，而且天下一百三十四洲都還會出一種特色食材，用來製作。


  就拿其中的二十四節氣混沌來說，一道菜中的24個混沌口味各不相同，用了近50種食材來製作。


  其他的諸如：巨勝奴（蜜製饊子），婆羅門輕高麵（蒸麵），貴妃紅（紅酥皮），漢宮棋（煮印花圓麵片），長生粥（食療食品），甜雪（蜜餞麵），單籠金乳酥（蒸製酥點），曼陀樣夾餅（爐烤餅）等。


  通花軟牛腸（羊油烹製），光明蝦炙（活蝦烤製），白龍曜（用反複捶打的裏脊肉製成），羊皮花絲（炒羊肉絲，切一尺長），雪嬰兒（豆苗貼田雞），仙人臠（奶汁燉雞），小天酥（鹿雞同炒），箸頭春（烤鵪鶉）過門香（各種肉相配炸熟）等。


  除此之外，還有專門展現廚藝刀工的精美看菜，其用蔬菜水果的切片擺成花草亭閣，遊龍鳳鳥，舞女飛仙，不一而足。


  在桌席中間的空地上，還生著火，用鼎煮烤著不同的肉塊，其撒上香料後，一陣異香便在筵席中飄散。


  待其烤好，或煮好，一旁的侍從則會用木盤將其盛好，端到桌麵，供眾人享用。


  宴會開始後不久，一位位身著飄帶羽衣的舞女也從天邊翩翩而降，和著周圍的樂聲，這些舞女在雲水海間翩然起舞，如蓮花般盛放又聚攏，不斷起伏。


  良辰美景，盛宴佳節，一時無兩。


  玉章山頂的燒尾宴開始後，洛京中的大小庭院內，無論是富貴人家，或者平民百姓也和家人坐在桌旁，開始慶賀這一年中為歡喜團圓的節日。


  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便是如今金雀花王朝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