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陰陽天師

  另一邊，在現世，羅安易過陰的陽世間。 

  就在隱魂宗四大鬼君之一的破軍剛剛離去，大家都放鬆了警惕的時候。 

  「鬼道第一百八十三式，晝虎。」 

  一聲吟唱在耳邊響起，殺招隨之而至。實在是太快了，就在那一剎那間，羅瑤扔下通冥紙，打起十二分精神，驚愕起身回防。 

  幾乎沒有任何警兆的，去而復返的隱魂宗破軍化作一隻滄瀾白虎從虛空之中現出來，目標直取床上過陰的羅安易。 

  羅瑤《大日如來真經》的陣法才剛剛展開，那隻白虎就一頭撞上，白虎身上被灼燒得冒出絲絲白煙，前爪也齊刷刷的斷掉了，肚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見底。但它兇悍無比，去勢只稍稍一滯，「嗷」的一聲嘶吼，斷爪之處居然又長出一對冒著黑氣的新爪，仍然張牙舞爪的撲向羅安易。 

  羅瑤厲斥一聲，《大日如來真經》的仙術卻絲毫未消，那白虎被陣法灼傷的地方不斷冒出黑色的物質，一個接著一個，一個一個的臉孔不斷冒出來，表情無比猙獰與怨毒。 

  有一個成語叫做為虎作倀，意思是老虎咬死的人，他的鬼魂又幫助老虎傷人，稱為倀鬼。 

  這些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的鬼臉，恐怕多半就是倀鬼。 

  「仙道第四十六式，捆仙繩。」 

  「仙道第一百六十四式，萬象天印。」 

  就在白虎即將躍上羅安易的床的時候，兩聲吟唱同時出聲，羅春濤、師父太虛真人一先一后同時出手，硬生生的將白虎拉回了半截。 

  「鬼道第一百五十九式，神羅天罡。」 

  莫秋萍身上的迷魂也及時出手，這一記鬼術，不但將白虎和床拉開距離，並且生出無數道鬼鎖，將破軍化成的晝虎結結實實的困住了。 

  「就這種程度的攻擊了嗎？太令本座失望了。」 

  一個聲音在白虎的肚子里冒出來，突然「轟隆」的一聲，晝虎爆炸開來，各種黑氣四溢，無數鬼臉凄厲的慘叫著飛了出來，附帶著周圍的氣溫降到了冰點。 

  這，居然是自爆？ 

  「用白痴光環消弱你。」 

  「用虎軀一震推倒你。」 

  「用王八之氣震碎你。」 

  「顫抖吧，卑微無知的螻蟻。」 

  「我就是縱橫宇宙天下無敵拳打鴻鈞腳踩上帝小弟成群妻妾如雲的龍傲天！」 

  爆裂當中，五個聲音，五道影子，分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高階鬼術分別擊向羅瑤、羅春濤、太虛真人、莫秋萍，以及床上躺著不動的羅安易。 

  「難怪他能同時使用五種不同屬性的鬼術，原來他體內吞噬了五個各自會一種五行屬性的鬼魂高手，胃口這麼大，難怪名字叫做貪狼。」 

  這個念頭在迷魂心裡一閃即過。 

  羅瑤、羅春濤、太虛真人、莫秋萍四人分別使出不同術法化解了貪狼的鬼術，又各伸出一掌抵消了龍傲天襲向床上的攻勢，雙方拆解一招，各自退開。 

  那「化整為零」的五個鬼魂一擊不中，又立刻聚在一處「化零為整」，形成隱魂宗四大鬼君之一的貪狼的模樣，「咯咯咯」的怪叫，那樣子像極了移動速度過快而在空氣當中形成的殘影，五個殘影、五道黑氣倏的一合，就變成了隱魂宗四大鬼君之一的貪狼的鬼魂。看起來十分恐怖而荒誕。 

  貪狼嘿嘿冷笑：「迷魂，當年在隱魂宗你還是紫薇的時候，本座待你不薄，那些記憶，你真的忘了嗎？」 

  他的聲音由遠及近，莫秋萍見他嘴巴一張一合，沒來由的一陣暈眩，層層痛苦的記憶碎片紛至沓來，一個個前來追著她索命，把她拉進了記憶的深淵。 

  隱魂宗紫薇、奈何橋河畔、崔判官、林長風、羅安易…… 

  「羅瑤，你忘了五年前你堅持出家，你羅家爸媽傷心欲絕的表情了嗎？」 

  貪狼再次發聲，他的眼睛注視著羅瑤，漆黑色的眸子極具蠱惑性。「那本地書《大地胎膜》，你究竟藏在何處？」 

  「不好，是幻術。」 

  羅瑤拚命運功想要抵抗，奈何全身上下都凝不起來一絲佛力。五年前的決絕，是羅瑤一輩子也難以忘懷的心結，她記憶的閘口一旦打開，過去的記憶就跟決堤一般泄過來，將她淹沒在一片洪流之中。 

  「太虛，你還記得五年前你的眼睛是怎麼瞎的了嗎？那一夜，你可曾忘記？」 

  貪狼把下一個目標對準了太虛真人，太虛真人臉上一陣抽搐，他伸手摸了幾道符，卻怎麼也丟不出去。 

  「你……竟然在剛剛的自爆中下了鬼毒。」 

  太虛真人雙手顫抖，鬼毒入體，幾道符咒虛軟無力的落在地上，五年前那恐怖的一夜彷彿又襲向眼前…… 

  「羅春濤，你可知五年前你師父的那對招子，是為你瞎的？」 

  貪狼的幻術攻擊接連生效，最後一個矛頭，他對準了實力最差的羅春濤。 

  「不，我師父從未提過此事，你休想用幻術蠱惑我。」 

  羅春濤見連一向最敬畏的師父也中招了，他心神不寧，好不容易抱定心神，手心隱隱出汗。 

  「切，對付你本座還需幻術蠱惑嗎？這牛鼻子不說，是怕你內疚。你也是羅門後裔，身邊本來也有林長風的殘念。雖然數量遠不如靈媒之身的羅安易強烈，但羅安易身上已被釋空禿驢下了封印，所以你身上的林長風殘念，那可是大補。」 

  隱魂宗貪狼見迷魂、羅瑤、太虛真人先後陷入幻術之中，倒故意放慢了下來。他在最初以鬼獸之身寄宿破軍體內的時候，已經謀划好要通過破軍的佯攻來犧牲掉破軍，最後達到自爆從而釋放鬼毒的目的。 

  這鬼毒配合他瞳孔發動的幻術使用，效果相互疊加，能使對手越陷越深，無法自拔，陷到最深處的時候，就會被施術者徹底催眠，說出任何秘密，任由擺布。 

  他這一手計中有計，迷魂、羅瑤、太虛真人果然中招，貪狼算定羅春濤單是鬼毒都已經應付不下，所以抱定了「貓捉老鼠」的遊戲心態，並不著急立刻下殺招。 

  「當時恰逢本座在與八寶寺釋空方丈那個禿驢的交戰中敗下陣來，功力大損。只要吃了你的魂魄，本座損耗的功力就能立即復原。當年，你師父為了保住你的命，跪在地上剜出了他修鍊多年的能夠釋放幻術的『白眼』，那對眼睛，本座收了。要不是有那對『白眼』，本座還不一定能打敗釋空那個賊禿驢吶，八寶寺宗門全滅，也有你師父的一份功勞，哈哈哈……」 

  貪狼看著羅春濤的眼睛，語氣中充滿了戲謔和輕蔑。 

  「你說謊，我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事事都跟他對著干，根本就不值得他這樣做！」 

  羅春濤大聲嘶喊起來，心裡卻更加焦灼，這鬼毒的毒氣攻心，他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 

  他焦急，是因為貪狼說到了某些事實。太虛真人確實提到過羅春濤身上有著陰陽天師林長風的殘念，即使這次到陰間鬼修，也是因為太虛真人提醒他身上有林長風的殘念，有機緣繼承林長風的衣缽。另外青城觀一門也確實有關於「白眼」的秘法，只是到了太虛真人這一代，卻突然失傳了。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師父為了我這個不肖弟子，獻出了自己的眼睛！不，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羅春濤痛苦的大叫了幾聲，種種對師父的大不敬也一一浮上心頭，誰也想不到，這個風趣詼諧的老瞎子道士背後，是這麼的正義仁心。 

  貪狼見羅春濤狀若瘋狂，即使自己不動手，鬼毒攻心，他也撐不了多久。貪狼目的達到，他快速竄到羅安易的床前。 

  他此行的終極目的就是毀掉羅安易的身體，只要毀滅羅安易的身體，林長風的一魂三魄就無法回歸，而羅安易的魂魄也將在陰間徹底失控，永遠迷失在陰間。 

  床前兩隻鞋，兩隻都是正方向的。 

  按照過陰的規矩，床邊的兩隻鞋的擺放，決定了床上過陰人的狀態。過陰時，鞋子必定有一隻是翻過來的，如果兩隻全部是正的，說明過陰人已經蘇醒過來。 

  這規矩，貪狼是再清楚不過了，羅安易明明還無聲無息的躺在床上，但那鞋為什麼會正著？那床邊走陰的蠟燭的燭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了。 

  在以白虎鬼獸寄身破軍體內的時候，貪狼就無數次想要攪亂那鞋，同時撲滅燭光。這時，兩隻鞋意外的正了，燭光熄滅了，貪狼反倒吃了一驚。 

  「毀掉羅安易的身體就等於毀掉了林長風。」 

  貪狼給自己灌輸了這樣的意識，當下再不遲疑，猛然伸出鬼獸巨爪就抓向沉睡中的羅安易的心臟。 

  就在即將觸及羅安易的心臟的時候，一直一動不動的羅安易忽然睜開了雙眼。 

  「林長風！」 

  貪狼失聲尖叫，無數道倀鬼被壓迫的鬼臉變形，從貪狼的體內逸出來。 

  當看到羅安易的輪迴天生眼中的一黑一白、陰陽太極魚形狀的瞳孔緩緩轉動的時候，貪狼差一點驚的魂飛魄散。 

  「鬼道第一百九十一式，驚弦。」 

  他大喝一聲，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的不同鬼術交織，體內的倀鬼全部出動，貪狼使出了他最厲害的一個逃命鬼術。 

  然而還是太遲了，羅安易的眼中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本來陷入幻術之中，紋絲不動的莫秋萍的手腕上閃過點點血紅色符咒。 

  「陰陽遁……」 

  這是貪狼最後的一句話，魂飛魄散前他絕望的看見莫秋萍身上的迷魂使出了林長風的獨門術法——陰陽遁。 

  貪狼身上一百年前被林長風標記的「陰陽遁印記」快速的轉動起來，像是一個無盡的黑洞，很快，貪狼的一切都被捲入到那個黑洞中，被禁錮住，絲毫無法動彈。 

  釋放在迷魂、羅瑤、太虛真人身上的幻術全都反噬在貪狼自己身上，在床上的羅安易面前，貪狼任由擺布，已經沒有了任何秘密可言。 

  「迷魂，解了他們身上的鬼毒吧。」 

  羅安易在床上坐了起來，一黑一白兩隻眼睛神采煥發，全身上下籠罩著一層十分柔和舒服的仙氣。 

  「是，前輩。」 

  莫秋萍手腕上的生死符咒印愈加鮮亮，她隨手一揮，灑出一片金光。金光的照耀之下，陰陽二氣不斷輪轉。 

  「天師秘術，陰陽永隔。」 

  莫秋萍手腕上的生死符咒印再次發出光亮， 

  須臾之間，羅瑤、太虛真人、羅春濤身上的鬼毒解除的乾乾淨淨，三人紛紛從幻術記憶或癲狂中清醒過來。 

  「弟弟。」 

  「羅安易？」 

  「不，他是人間界最傑出的人仙，陰陽天師林長風，林老前輩。」 

  解開了身上的幻術，太虛真人似夢似醒，不由自主的拜倒在羅安易床前。 

  在這幾個年輕人當中，他瞎了一雙眼睛，反而是看的最清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