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殺人，你們願不願意幫我？
剛剛那一刹，王衝竟然奪了他的刀，殺了一名和他們一起抵達京師的胡人幽州勁卒。
這麽多人看著，誰也沒有想到，王衝真的就動手了，眾目睽睽之下，當眾殺人，就連李林甫此時都震住了：
“異域王，你……”
李林甫呆立在那裏，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而安軋犖山望著眼前的王衝，臉色也是陣陣慘白。
那一刹，其他人沒感覺出來，但是安軋犖山卻知道，那一刀最初是衝著自己來的，距離自己的鬢角隻有數毫而已。
“這次隻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不要以為在京師裏有人保得住你，我要殺你，誰也保不住！”
王衝冷冷道，說完這句話，衣袖一拂，就在眾人的目光中轉身離開。
李林甫看著王衝的背影，深深皺了皺眉，王衝最後一句分明在影射他。
而另一側，安軋犖山肥肥的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而他垂在袖中的雙手，也是不斷的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再次握緊，但卻至始至終，看著王衝的背影，什麽都沒有說。
倒是李林甫微微沉吟片刻，很快就回過神來，朝著安軋犖山的方向走了過去。
“宰相大人！”
看到李林甫，安軋犖山也很快回過神來，帶領眾人紛紛行禮。
“大人，你也聽到了，異域王簡直欺人太甚！而且這麽多人看著，他竟然敢在城門口當眾殺人，大唐律法森嚴，難道王爺就可以殺人了嗎？此事，我一定要上告朝廷，絕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他！”
一旁，田承嗣開口道，憤怒的眼珠子通紅。
死的那名幽州勁卒是他麾下的兵馬，親眼看到他被殺，這種羞辱和憤怒如何能夠承受？！
“罷了吧！”
出乎預料，李林甫手掌伸出，擺了擺手：
“如果是以前，這個忙我也就幫了，殺人償命，你們想要鬧大我也不反對，但是現在不同，你們還是放棄吧。”
李林甫淡淡道。
田承嗣等人的心思他如何不知，無非是想幫安軋犖山出口氣，但是如今所有的禦史統統被貶，能夠彈劾的人不在了，還靠誰來對付王衝。
如今聖皇性情大變，不說幹的那些荒唐事，單單就說聖皇自己在宮裏，聽說就打殺了好幾個宮人。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就連聖皇自己都拿殺人不當回事，又逞論拿這一點來對付王衝？
——這不是讓聖皇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可是……”
田承嗣滿臉憤恨，還想再說點什麽，但是很快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
“夠了，聽宰相大人的！”
就在這個時候，安軋犖山開口了，攔下了田承嗣：
“大人，這次多虧你幫忙，安軋犖山日後必有厚報！”
安軋犖山說著，彎下腰來，深深行了一禮。
和在其他人麵前不同，安軋犖山既不裝乖，也不買傻，而是一臉的真誠。
“算了吧，等你能夠扳倒王家再說吧！”
李林甫道，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這一次為了幫你，我算是徹底得罪王衝和整個王家了，我本來還想留幾分顏麵，暫時還不想和他們鬧到這種地步，但是現在看來，以後再見麵，恐怕就得撕破臉皮了。”
李林甫身軀筆挺，兩隻手掌攏在袖中，渾身上下自然而然的便顯露出一股士大夫名臣的氣質。
李林甫和王衝之間雖然一直有些“罅隙”，私底下也有一些常人不知的刀光劍影，但是完全是一種本能，李林甫並不想和王衝撕破臉皮。
不過這一次不做也得做了！
“多謝大人相助！”
安軋犖山一臉感激道。
“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你準備一下，以後在城裏，盡量避過他，不要和他發生衝突。陛下那裏還等著你，以後不要讓我失望了。”
李林甫淡淡道。
“是，大人！”
安軋犖山，田承嗣，崔乾佑等人紛紛低下頭來，躬身行禮。
李林甫也沒有多說，衣袖一拂，轉過身來，徑直朝著遠處走去。
安軋犖山，田承嗣，崔乾佑等三人，躬著腰身，一動不動，一直到李林甫走遠了，才站起身來。
“主公，李林甫此人隻是一個文臣，我們連都護大人都弄下去了，真的用的著對他如此客氣嗎？而且我們這次離京之後，也肯定不會再和他有交集了。”
田承嗣望著李林甫的背影，突然聚氣成束，在安軋犖山耳邊低聲道。
安軋犖山對李林甫的態度已經超越了尊敬的範圍，這在田承嗣看來，實在是沒有必要。
而且眾人遲早是要和大唐為敵，李林甫隻是一個大唐宰相，用的著對他如此客客氣氣嗎？
“你錯了！”
安軋犖山微眯著眼睛，看著遠處，搖了搖頭：
“以後記住，在大唐，得罪任何一個人都不要得罪這位宰相大人！”
安軋犖山也沒有過多解釋，說完這句話，很快收回目光，轉身朝著後方的高尚，嚴莊等人走去，留下身後崔乾佑和田承嗣怔怔的站在那裏，若有所思。
……
而與此同時，另一處地方，就在王衝離開之後不久，街道兩旁的酒樓裏，兩道身影大袖翩翩，突然從王衝身後跟了上來。
兩人一左一右，很快和王衝並肩走在一起。
“王衝，這個人真的值得你如此大動幹戈嗎？”
一個聲音響起，仔細看去，王衝左側的身影，一身蟒服，氣息尊貴，赫然正是宋王。
而王衝右側的身影，雖然穿著一身便服，但是舉手投足之間，渾身上下流露出一股大將氣息，赫然正是兵部尚書章仇兼瓊。
一個是新任的安東大都護，一個是和兩人交好的王衝，兩人在城門會麵，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可能瞞得過兩人。
尤其考慮王衝為了“迎接”安軋犖山，連重型車弩這種殺戮重器都拿出來了，就這麽赤果果的擺在城門口，一副明顯敵意滿滿的樣子，兩人能在府中坐得住才怪。
不過內心深處，兩人始終覺得，王衝身為九州大都護，連諸國都要畏懼的大唐戰神，用如此陣仗來對付一個安軋犖山，未免有些過於小題大做了。
“章仇大人，你也這麽看嗎？”
王衝停下腳步，望向右側的章仇兼瓊。
“這……”
章仇兼瓊遲疑了一下，他和宋王一樣，其實也是覺得王衝有些過於小題大做，太看得起安軋犖山了，不過王衝此時問他，顯然不是想要聽到這種簡單答案的。
“這個人我以前沒有接觸過，也從未聽聞，倒是這一次的東北之戰，此人崛起的速度奇快無比，這方麵倒是和你有些相似！”
章仇兼瓊說至此處，望了王衝一眼，卻是想起了之前的西南之戰：
“因為知道的太少，所以我也沒法細說，不過隻看他帶領的兵馬，一個個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絕非一般的都護兵可比擬的，隻衝這一點來說，此人絕對有其過人之處，絕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而且張守珪是安東都護軍的靈魂人物，此人在張守珪離開之後，還能保持幽州不亂，軍容鼎盛，完全不遜於張守珪在的時候，隻這一點就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了！”
章仇兼瓊道。
別的東西他很難說，但是在軍事上，章仇兼瓊還是能夠看出很多東西。
“宋王，章仇大人，你們信我嗎？”
王衝沉默，半晌之後終於開口。
聽到這番話，兩人大為意外，不過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並沒有遲疑很久，很快就點了點頭：
“這個自然！”
一路走來，兩人和王衝以及王家早已是過命的交情，而且從以往來看，王衝的判斷也從未出過差錯。
“那麽我要殺掉這個安軋犖山，不計一切代價的除掉他，你們願不願意幫我？”
王衝繼續道。
“嗯！當然！”
這一次兩人倒回答的很快，沒有過多的遲疑。
如果換了其他人，兩人或許會遲疑，或者幹脆拒絕，畢竟達到兩人這種身份級別，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真的是一個唾沫一個坑，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說不定還真的會惹出什麽滔天大禍。
不過如果這個人是王衝，兩個人則根本不會有這方麵的思慮和擔憂。
若說私心，王衝恐怕是整個大唐最沒有什麽私心的了。
而且既然選擇了相信王衝，相信他的判斷，那麽接下來幫他也是自然而然，情理之中的。
“謝謝！”
王衝的神色柔和了許多，一臉感激道。
放眼天下，又有多少人可以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去相信另一個人，隻憑這番話，宋王和章仇兼瓊就已經是王衝左右最堅定的盟友了！
“兩位大人，我暫時無法告訴你們太多，但是有一點請你們相信我，安軋犖山此人，將是大唐未來之敵，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想辦法殺掉他！”
“這個人活的越久，對大唐的危害就會越大，某種程度上，恐怕還要超越大食！”
王衝一臉鄭重道。
“轟！”
聽到王衝的話，宋王和章仇兼瓊渾身劇震，猛地睜大了眼睛。
知道王衝對安軋犖山非常重視，也非常敵視，甚至當著李林甫和萬國使節的麵，不惜冒著被彈劾的風險，殺了他身邊一名幽州勁卒，但是兩人根本沒想到，王衝對此人的重視居然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甚至還要超過了大食帝國！
大食帝國對大唐的威脅有多大，兩人都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王衝挺身而出，恐怕大唐已經遭遇大食的鐵蹄踏踐，成為異族的奴隸了。
如果王衝說的是真的，那麽安軋犖山此人，就真的該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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