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再見蘇正臣(二)
第六百四十五章
“前輩!”
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王衝走過去,在老人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神態恭敬,認真無比。
如果讓京師裏的人知道,剛剛在西南大捷,立下天大功勞,被整個大唐視為英雄凱旋的王衝,居然會對一個老人如此恭敬,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
但王衝心知肚明,眼前的老人,不管是任何人的大禮,他都受得起。
因為他就是蘇正臣,大唐的軍神,太宗時代就已經名聞天下的傳奇存在,就算是王忠嗣、張守珪這些名將,在他麵前也是暗淡無色。
“來了。”
蘇正臣的聲音很輕,就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樣,完全讓人無法聯想到,他就是那名名動天下的大*神。
“坐吧。”
蘇正臣頭也沒抬,指了指棋盤的對麵道。
“嘿嘿嘿,師哥。”
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從蘇正臣的肋下鑽了出來,兩隻眼睛在燈光中亮閃閃的,看起來古靈精怪,正是常伴在蘇正臣身邊的“小堅堅”。
“小家夥。”
王衝笑了笑,伸出一隻手掌,寵溺的摸了摸他頭頂薄薄的短發。
“師哥,我跟你說,知道你回來,師父可是等了你很久。”
小堅堅故意壓低聲音道。
“多嘴!”
蘇正臣頭也沒抬,但卻有一根手指敲在小堅堅的頭上。
“不好玩,師父生氣了。”
小堅堅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很快把頭縮了回去。
王衝看了一眼旁邊的蘇正臣,眼中若有所思,很快在蘇正臣的對麵坐了下來。
“陪我下一局吧。”
蘇正臣終於抬起頭來,指了指對麵的棋罐。橘紅色的燈光照耀在他的臉上,變幻不定。
“是,前輩。”
王衝笑了笑,拿過一旁的棋罐托在手中。不過當王衝看到裏麵的棋子,頓時微微一怔。以往王衝和蘇正臣下棋的時候,都是蘇正臣執白子,王衝執黑子,白子先行。
但是這一次,蘇正臣給自己的棋罐全部都是白子。
“以前的你,隻是有些小聰明,所以我讓你執黑子,但是現在的你,已經配得起這些白子了。”
蘇正臣的聲音從空氣中淡淡的傳來。
一刹那,王衝仿佛明白了什麽,夜色微涼,但王衝胸中卻湧起了一股暖流,隱隱有些感動。
蘇正臣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毫無疑問,他已經用這種方式表達對自己的認可。這是之前的自己,所沒有的感受到過的。
“下棋吧。”
沒等王衝開口,蘇正臣已經抓起了手中的棋子。
“是。”
王衝坦然一笑,首先落下了一顆白子。
這盤棋一直從深夜,下到東方見白,最後就連蘇正臣旁邊的燈籠都快熄滅了。
“可以了,我輸了。”
最後一刻,蘇正臣棄子認輸,毫無疑問的落敗了。不過盡管如此,蘇正臣卻沒有絲毫的沮喪,反而顯得異常的開心,就好像贏的是自己一樣。
“文成不愛財,武臣不惜死,這才是國家社稷長盛不衰之道。衝兒,這次的西南之戰你幹的不錯,沒有為大唐丟臉!”
蘇正臣說著,站了起來,看著眼前的王衝一臉的欣慰。
“是,前輩。”
王衝低下頭來,心中一片感動,蘇正臣寥寥數語,但卻已經是對他的最大肯定了。蘇正臣從來不輕易參與朝政,更不涉及邊陲,整個帝國,能得到他這種肯定的人寥寥無幾。
為了得到這寥寥幾句肯定,不知道多少人願意爭的頭破血流,為此付出巨大代價。
“上次給你的白子還在嗎?”
蘇正臣突然開口道。
“在的。”
王衝連忙從懷裏取出了那枚白子。
“給我。”
蘇正臣從王衝手中接過白子,隻是輕輕一彈,又還給了王衝。
“你身上的血氣過於剛猛,這種血脈的問題我也沒有辦法,隻能暫時幫你壓住,護住你的經脈丹田。其他一切就隻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就在王衝低頭查看手中的白子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還沒等王衝反應過來,砰,王衝右肩微麻,一隻手掌輕輕拍了一下他,隻是一刹,那隻手掌便收了回去。但是眨眼間,卻有一股磅礴的,強大的難以置信的劍氣,如同洪水一般,衝入王衝的體內。
和王衝以往感受到的劍氣不同,這股劍氣雖然強大絕倫,淩厲無匹,但卻蘊含著一股強大的生機。
這股劍氣剛一衝入王衝體內,立即分成成千上萬,散入王衝的七經八脈,和丹田位置。
“堅兒,天亮了,我們走吧。”
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王衝抬起頭,隻見一道身影大袖飄飄,帶著那名七八歲的小孩,向著遠處行去。
“前輩,我們什麽時候能夠再次相見?”
王衝心中一動,忍不住脫口叫到。
“等到時機到來,會有再見之期的!”
蘇正臣的聲音從風中飄來,一老一少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衝望著兩人遠處的身影,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他深深知道,這一去之後,兩人又會進入那座深深的府邸之中,與外界隔絕。
再想見到他們,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
整了整心神,王衝很快返回了府中,拜見了自己的母親,王衝很快趟下睡覺。西南之戰他幾乎沒怎麽合眼,現在回到京師,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
當王衝在家中好好休息的時候,整個皇宮中早就已經是鬧翻天了。聖皇的旨意已經下來,著禮部和六部,以及朝堂上的公卿一起商討西南眾將的封賞問題。
不管是鮮於仲通,還是王嚴,王符,又或者西南的其他將領,他們的封賞全部沒有問題。唯獨王衝的封賞出現了問題。
“這不合禮數!王家幼子王衝,根本沒有一官半職在手,如何封賞?”
“不錯!他雖是出生於將相之家,但是隻是平民庶子而已,連安南都護軍的軍冊上都沒有他,怎麽封賞?”
……
朝堂上麵,幾名禮部,還有鴻臚寺的官員,還有朝廷的禦史紛紛出言阻止。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想要封賞王衝,也要依據朝堂的規矩法度來。無規矩不成方圓,難道要因為一人而亂法嗎?”
蟠龍柱旁,段禦史神色凜凜,大有一人而獨戰天下的架勢。
他倒不是和王衝有仇,隻是朝廷要大加封賞王衝,這樣就亂了朝廷的法度。作為禦史,就是應該不畏權貴,誓死守護朝廷的法度,不管上至君王,下至臣民百姓,隻要違背了朝廷的法度,都必定誓死彈劾,抗爭到底。
而且從古至今,由大唐立國之日起,還沒有對一個“平民”進行大肆封賞的先例。
不遠處,齊王冷眼旁觀,心中早就是樂翻了天。
西南之戰中,他已經過於顯眼,已經不適合再跳出來了。所以他特別聯係了鴻臚寺和禮部的人,再找了這些個刻板守舊的禦史,為的就是打壓王家那個最顯眼的麒麟子。
整個王氏一族,不管是王亙,王嚴,王符,還是其他人,在齊王的眼中,全部都是潛力有限。
如果他們真的那麽厲害,早就已經封王封侯了,哪裏還輪得到現在。唯有這個王衝,讓他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
一個隻有十七歲,就已經能夠打敗大欽若讚、火樹歸藏的存在,這已經讓齊王嗅到了當年的九公的味道。
當年九公在位時,他們齊王府一脈,幾乎被壓得死死地。齊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在朝堂中出現一個這麽厲害的對手。
而王衝身上沒有一官半職,更沒有軍隊的編製,這就是最大的死穴。按照朝廷的規矩,王衝不在軍伍的編製之中,就沒有辦法記錄軍功。
王衝就算在西南立下再大的功勞,也一樣和他無關。
“哼,那按照段禦史的意思,王衝立下這麽大的功勞,我們是不是還要治他私自豢養軍隊,鍛造武器,幹擾戰鬥指揮的罪啊?”
一個怪怪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沒等其他人說話,段禦史的對麵,另一名朝廷的禦史說話了,聲音中滿是諷刺。
“楊禦史!”
看到那名說話的禦史,段謙頓時臉色一變。那名出言諷刺他的禦史,兩鬢斑白,赫然是他以前的上司楊維。
如果反駁他的是其他人也就罷了,但偏偏是同為禦史的楊維,而且還就是他的頂頭上司。
段謙頓時被說的臉孔通紅,但是隻一會兒他就恢複了正常。
“有何不可?”
段謙梗著脖子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違背了法度,就算是自己的上司又如何?
“哼,所以你的意思,是把王衝收了,關押進監獄,然後你去帶領大軍,親赴戰場,帶領大唐的戰場擊敗大欽若讚,擊敗火樹歸藏,擊敗段葛全,還有周邊野心勃勃的那些異邦番主,保護大唐的百姓是嗎?”
突然之間,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段謙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隻枯瘦的手掌突然伸了過來,捏住他的耳朵就是狠狠一掐,然後猛的扭了起來。
哎喲喲,剛剛還剛正不阿的段謙立即痛得叫了起來,不過更讓他心驚的,還是身後掐他的那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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