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猛藥
就好像日向光在試音時全力以赴一樣，這裏直接拋出企劃案的無情組合拳，無疑也變成了降維打擊。
簡直好比玩RPG遊戲，你在新手村遇到了旅行商人，因為囊中羞澀無法順利購物，隻能寄希望於NPC有劇情任務發點工資。
結果沒想到商人不但如願給你頒發了任務，甚至還提前把任務獎勵交給你了。
而且這任務獎勵還不是什麽“俺們村裏最好的劍”，直接就是“勇者之劍·改”和“金屬史萊姆王大劍”任選其一。
這種強行落差，導致老鬣狗梅川也有些呆滯。
……幸福來得太突然？
“呃，日向先生，我能兩份企劃案都看看嗎？”
日向光故作高冷、沒有回答，但戲謔的表情很明顯就是拒絕。
梅川庫茲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墜入了日向的談話節奏和誘導陷阱裏。
最終他天人交戰了一會兒，麵目猙獰地咬了咬牙，鄭重答道：“日向先生果然是仁厚之人，如此誠意著實讓我感到惶恐。但其實鄙人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力，不是嗎？”
“我選擇第二個企劃案！”
日向光嘴角的笑意更濃厚了，幹脆俐落地將文件丟了過去。
梅川庫茲的確很有自知之明，但是他根本不知道，第一份號稱步步為營的企劃案，現在還隻是幾張白紙。
真正有實質內容的，隻有第二份企劃案而已。
而日向光也是揣測得十分透徹，對於梅川庫茲這種“不擇手段”的野心邪道角色，沒有什麽比速成從而嶄露頭角的賭博，更具有致命誘惑的吸引力了。
日向光這份注釋“標新立異”的企劃案，其實內容也非常簡單，主要就是圍繞兩首新歌的運營來展開的。
其中一首是風評被害的《新寶島》，另外一首則是毫無深度的《曰本大米世界第一（日本の米は世界一）》。
《新寶島》無需贅言，隻要模仿平行世界拍出那種魔性的MV，這首歌就足以運作成新式擴散病毒。
而《曰本大米世界第一》就更簡單了，甚至都不需要任何運營操作，這種接地氣的噱頭口水搖滾，必然會在市場上占有一席之地。
畢竟……這個洗腦歌曲在平行世界的油管播放量可是超過了350萬。
梅川庫茲對這份企劃案裏的兩首歌驚喜萬分。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高雅之人，太過內涵深邃的東西他可欣賞不來，這種直擊靈魂騷處的俗物更符合他的審美。
“呃，日向先生……您真是當今大才，堪稱鬼神之謀。這份企劃太符合我們會社的需求了。”
這個時候，梅川庫茲甚至都有些後悔，這次前來拜訪賠罪他其實並沒有準備萬全。
在沒有簽訂任何協議合同的情況下，他又要耗費多大的代價，才能將這份企劃案拿下呢？
難道……要恬不知恥地吃幹抹淨不認賬？
日向光倒是對他的肮髒複雜小心思洞若觀火，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日向光話術誘導的目的之一。
因為從平行世界借來的這些作品，除了精神潔癖的良心譴責外，他並不需要消耗任何成本代價。
那麽這作為請君入甕的魚餌就再合適不過了，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握有談判地位的主動權。
而八神小姐作為另一方麵的退路擔保，也保證了梅川庫茲沒有掀桌子的資本。
換句話說，日向光如今完全就是多方借勢後的金身不壞，哪怕他自身孱弱到毫無根基，也一樣可以如魚得水、以巧破局。
最差的結果，也就是梅川庫茲咬了這個魚餌，然後翻臉不認人——但即便是過河拆橋，也隻是退回到分道揚鑣的現狀而已。
可是在梅川庫茲的視角裏，這不僅僅是肥美的魚餌，而是SOX會社脫穎而出的神兵利器。
重點根本就不是這兩首歌的企劃案，而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日向孔明”。
單純隻拿一個金雞蛋，和結交一隻會下金蛋的雞，正常人都會做出很合理的貪婪選擇。
不過為了避免梅川庫茲腦回路清奇，日向光索性再下一記猛藥。
“正如梅川先生所知道的那樣，我和八神小姐那邊已經有了一些合作基礎，”日向光宛若惡魔一般低語，“雖然暫時還不存在所謂的競業協議，但我相信梅川先生也不願意看到，在多方合作的局麵下、貴會社被小心眼的八神小姐掣肘施壓吧。”
梅川庫茲眼神一變，呼吸都變得加重起來，他仿佛已經料想到了日向光接下來要說什麽。
“而我這個人比較注重情義，我們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識。而協議合同終究隻是紙麵上的誠意，所以隻要梅川先生能保證已有的承諾，那麽這份企劃案就當做我投桃報李的回禮，希望梅川先生不要讓我失望。”
“對了，考慮到能夠避免糾紛，這份企劃案所有內容的創作權，我都可以不做任何署名。”
梅川庫茲眼神猛縮，隻覺得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瘦弱男子並不隻是才華橫溢的創作者，更是一個舔刀噬血的亡命賭徒。
這份天真行為的背後，讓梅川庫茲看到了野心勃勃的血盆大口。
“我明白了。SOX會社不會讓您失望的。”
此時此刻，梅川庫茲哪裏半分還有撿漏占便宜的餘裕，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日向光當做同等能力地位的野心家。
文和亂武，片言誅心……說的就是這種危險分子吧。
這也是日向光揣測人心得到的結果。換做其他人來搞這種騷操作，恐怕隻會被當成傻白甜的弱智，把金母雞拱手讓人，還要幫人繼續喂穀子的那種。
但同樣的話語，在不同環境氣勢下，造成的後果是截然不同的。
敲定了“暗度陳倉”的合作模式，梅川庫茲畢恭畢敬地離去。
日向光老神在在地一動不動，根本沒有任何送客的動作。
他現在心裏滿是感慨。
這種無往不利、掌控人心的感覺，非常讓人著魔上癮，卻同樣非常危險。
他很怕自己這樣下去，會變成麻木歹毒的無情機器，看待事物隻剩下冰冷的算計。
屠龍未果，卻已滋生惡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