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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遺憾(上)

  “你憑什麽帶走我哥?憑什麽!”沈奇崩潰的怒吼,聲音回蕩在荒廢已久的舊校區。


  “我說過,命運,是每個人自己決定的。”死神少女平靜的望著沈奇。“你為什麽這麽過不去呢?”


  沈泉躺在枯黃的熏衣草堆裏,從地底冒出的藤蔓漸漸地將他纏繞,吞噬……“你帶走了我哥叫我怎麽可能過得去?”眼見沈泉的身體被一點點吞滅,沈奇悲痛的叫嚷“可惡……我恨你!你隻會帶人走,你的存在有什麽意義?為什麽要讓我看得見你?”


  “你希望我消失?”死神少女困惑的望著沈奇,心中莫名的湧現一陣不悅。


  “對!你叫我目睹一樁樁死亡,束手無策,怎麽還能過得去?”


  “你要我消失,隻有一個辦法。”麵對情緒狂亂的沈奇,死神少女的眼底閃過一縷悲傷,“隻要你願意變成奈何橋下的石頭,就可以交換我的消失。而且我會永遠的消失,再也不複存在”


  沈奇滿臉淚痕,愣住了,喃喃到:“我隻是不想你在帶人走……”死神少女輕輕地拂過沈奇的臉龐,留下一陣沁涼。


  “沈奇……”呼喚聲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沈奇迷迷糊糊張開雙眼,一個男人站在他的眼前。


  “哥……你回……”沈奇躺在殯儀館的家屬休息室,不斷夢語。男人握住沈奇的肩膀,將他喚醒,“沈奇,是我!”沈奇凝神一看,

  “唔……小舅……”。


  “怎麽又暈倒了呢?頭還痛嗎?”小舅關心的看著臉色發白的沈奇。“葬禮結束了,我和你外公要回山上了。”沈奇勉強起身,發現自己手中還握著黑石。


  “不去療養院看媽一下?”


  “下次吧!”小舅壓低聲音,“我不想再刺激你外公,一直騙他說你媽在國外靜養。如果看到你媽被丟在療養院,一定會更不開心的。”外公在殯儀館外麵,許久不見的他蒼老了好多。


  “對不起……”沈奇低下頭,想必剛才爸爸一定沒給外公好臉色看。小舅歎了口氣,“算了,去看看你爸吧,隻剩他一個人在墓園裏。”沈奇點點頭,目送外公和小舅離開。


  在學校裏,沈奇從不提起自己的家庭。師長同學對他的印象隻停留在“惹不起的議員公子”和“自言自語的陰陽眼怪咖”


  敏感的沈奇當然知道大家對他的負麵評價,但辯駁或特別表現友善,隻可能讓他更受排擠。所以他選擇沉默,選擇獨來獨往。有著特殊體質的他萬萬也沒想到,死神少女的出現,竟讓他的人生出現了始料不及的動蕩!剛開始,沈奇對渡是畏懼的。渡的出現如同瘟疫一般,不但引發他劇烈的頭痛,更讓自殺潮成為石雨高校不能明說的陰霾。


  然而,也是因為渡,向來獨來獨往的沈奇,意外多了一群曆經生死關頭的好朋友:李優、阿國、小侖和大東。每當有人又握著黑石許願。


  都讓沈奇有了更新的體悟:因為渴望有愛,小琳、小菊、巧巧寧願用生命來交換永恒的相伴;


  為了做自己,李優和小侖遭受輿論殘酷的施壓;


  為了保護所愛的人,妮可寧願風塵籌錢、小刀決定犧牲自己完成正義。


  一樁樁輕生悲劇,體現了這世界的醜惡與溫暖、強悍與脆弱,其實隻在一線之隔。


  成績與品行不一定成正比關係、冷漠的態度隻是掩護自己的脆弱,沒有絕對的善與惡,有的,隻是每個人寧願拿生命來交換某種真理。


  沈奇父親整天忙於政務,對家庭不曾付出太多關愛。當初會娶沈奇的媽媽,是愛上她的脫俗與單純,然而,這也是沈父拋棄妻子的原因。


  沈奇的媽媽太脫俗,脫俗到難以理解沈父的野心,媽媽因為對婚姻的失望,漸漸地引發成嚴重的憂鬱症。沈父為了不讓她影響孩子,就把他送進了療養院,這一住就是二十年。沈父沒有想到自己的專製獨斷,竟也讓失去初戀情人的大兒子沈泉,步上他母親憂鬱症的後塵。


  在沈父的認定裏,男孩子就是要有擔當、有野心,沈泉為了一段走不出的戀情自盡。讓沈父覺得顏麵盡失。為了不影響他的政治聲譽,隻對外宣布沈泉是因為心髒病發作去世。


  沈奇不能諒解父親的行事作風!雖然爸媽沒有教過他如何去愛一個人,但哥哥卻用自己的生命去證明為愛付出的決心。爸爸總說媽媽和哥哥太懦弱,才會逃避在自己的世界裏;

  沈奇卻覺得他們是在用生命在等待、守護最初的愛,比誰都勇敢!就像那些為了愛、為真理而犧牲的同學一樣。雖然,沈父打從心裏覺得,除了死,一定還有其他解決問題的方式。隻是現在的他,還沒有強壯的羽翼可以保護這些他所在乎的人。


  “媽,我來看你了”哥哥的葬禮過後,沈奇來到療養院探望媽媽。在療養院住了十二年,沈母似乎將時間按了停止鍵。她的臉龐依舊清麗單純,對沈父的眷戀如昔,還將他極少的探望,當做珍貴的約會期盼著。沈奇和媽媽每見麵一次,心疼的感覺又加深一層。他還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媽媽,有關哥哥的死訊,但媽媽卻主動開口說了讓他驚訝的話。


  媽媽微笑的整理花園,“前幾天你哥來過了,還帶了他種的薰衣草給我。偷偷跟你說,他有帶女朋友來呢!那女還很清秀呢,兩個人還是一起穿著高中製服來,像是情侶裝呢!”


  沈奇瞪大眼睛,“他們來過了?”照理說,媽媽在這住了十二年,不可能見過哥哥的女友若瑤;父親可以要療養院對媽媽封鎖對外的通訊,媽媽要如何得知哥哥的死訊?“可是,哥哥他……”沈奇不知該如何說出真相。


  “我知道,你哥他走了”媽媽表情恬靜,“你爸爸反對他們,你哥說隻有選擇離開,他們才能繼續相愛。”


  沈奇不解,“可是,你不會舍不得嗎?”


  “我孤單慣了,沒關係,隻要他們幸福就好。”媽媽語氣好溫柔,抬頭端詳著沈奇,“那你呢?上次偷偷跟著你來的女生呢?”


  “啊?誰啊?”


  “那個長頭發,穿黑衣的女孩啊,每次來都躲得遠遠地,不像你哥的女朋友,比較大方。”不會吧?是渡?

  “你們吵架了嗎?”媽媽問。沈奇沉默,點點頭。媽媽慈祥的看著沈奇。“難得相愛,就要珍惜啊……”沈奇聽媽媽這麽說,心中有些自責。沒錯,是他要渡離開的。但這回,她真的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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