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古怪遲疑,抬起眼望向秦顏,憖然低著頭,“啊!什麽?什麽胭脂香味?我我身上有嗎?”
煙古怪忽又羸瘁姿貌,神情哀湣起來,斷斷續續,然腦裏驚忙一閃,“哦!那是我家小婢在我衣上灑過了香粉”。
這時,煙古怪才鬆一口氣,傲然揚起頭,笑對秦顏:“你還以為我是姑娘家不成?”
煙古怪肆意便然,厲聲喝來,對凝神了半天的秦顏拍拍胸脯,已然靠近秦顏,踮起腳尖一把手便環住了秦顏的額頭,“小子!怎麽樣?我衣上有香味你就當我為姑娘了?那你身上是什麽味!菊花味麽?”煙古怪斜著頭,笑盯住秦顏的眼,嬉笑起來,囅然。
“這個煙古怪,他怎麽知道的?他聞出我身上帶有的菊花味了?難道是剛才太過於運氣?”
秦顏心裏一片茫然,細想來,竟然為了救這個煙古怪,差點露出了自己的身份!
秦顏笑意:“我救了你,那你要怎麽謝我呢?”
煙古怪鬆開手,憖憖然,忽肆意起來,笑道:“我剛才不是給了你一巴掌嗎?也算是我還了你的救命之恩吧!還要我還你嗎!”煙古怪舉起手,極笑之意下,嘟起小嘴輕輕一瞥。
“喂!煙古怪,講理點好不好!我可是救了你一次!怎麽說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難道連說一聲謝謝也沒有麽?”
說話時,秦顏一把手扣在了煙古怪的後背上,輕輕在他耳側說道。
“公子公子!”遠遠傳來急促的聲音,青衣女婢急趕過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公子,你沒事吧?我擔心死了!”
“我能有什麽事?”煙古怪熏熏然,揮了揮手。
然而青衣的女婢看到秦顏依附在煙公子的身上,還一副兄弟情義般的模樣。
不由驚然大叫:“公子公子?他他?”青衣女婢急忙得緊張起來。
“急什麽?煙古怪又不是女的,抱他有什麽問題麽?”秦顏笑道,又加一句:“他家一個古怪公子,他衣上也要灑點香粉麽?”對著女婢,秦顏挑釁。
“啊?什麽香粉?”女婢一臉茫茫然,望向自己的主人。
“哦!是香粉,我最不喜歡臭味了!是我叫她灑上去的!”煙古怪對著女婢,說道,
然眼睛眨眨幾下,示意,而女婢茫然點點頭。
“公子,該回家了,被莊主發現就慘了”望了望天上,女婢跺起腳,急忙起來。
煙古怪昂起頭,向天上看去,已到申未之時,轉過頭對自己的小丫環說道:“你先回去,等一會兒我就來。”
“嗯!那公子你自己要小心,”那青衣的女婢親切道,聽話地回去。
“我要走了,”背對著秦顏,煙古怪揮手揚長說道,走了幾步,忽又停住。
突然急切轉身過來,臉色夾帶微笑,又看了看天,對秦顏說道:“人生難得逢知己,喂!小子!可否一飲相識啊?”
“這煙古怪!怎麽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竟學起讀書人的學問來!”秦顏心裏暗暗回想,苦笑一般,嘴邊微微一笑:“那還得請兄台多多招待招待!”
“什麽?你要我出錢?”這時,煙古怪無奈,恣意起來。
“煙古怪!是我救了你嘞!難道你還要我一個外來人來出不成?”
秦顏笑道,心想;“這下你可沒話說了吧!”
“好吧,好吧!”煙古怪一副無奈之意,不過還是當起了主人來。
“那就這家客棧怎麽樣?”
煙古怪指了指前麵的一家酒館,側過頭笑對著秦顏。
“紅塵客棧?”於風中微微搖曳的牌坊,看上去,已經陳舊不堪了,似乎已經曆經了許許多多的風霜。
秦顏望了望那酒家的牌坊,不由頓足,好奇地問道。
“那有什麽好奇怪的!快點!你兩個慢吞吞的幹嘛?進裏麵坐!”隻是那古怪說了一句,便毫不客氣大搖大擺地往那名曰“紅塵客棧”的酒家走了進去。
酒館裏,唯剩下兩個年輕公子坐在桌邊,申未之時的天氣是清爽而冷淡的,微微的一陣陣風拂來,酒旗曳曳搖動,牌坊門外依然是人山人海,不絕的一些武林俠士手持刀劍,然而這個小小的酒館裏,唯獨隻有他們兩個人。
“是你趕了其他客人麽?”秦顏問道。
“我錢都付了!那還能怎麽樣!”煙古怪恣意,“免得打擾了我的興致!”
秦顏看著煙古怪,在心裏苦笑起來:“這個煙古怪!”
“剛才你說你是從外麵來的,那你來洛陽城做什麽?”煙古怪問道,看著秦顏,然而這時,秦顏卻被他的一句問話給定住了,
遲疑著眼神,半天都沒回過神來,黯然的雙眸落裏,隱隱立動,隻是落在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問你話呢?”煙古怪急促起來,奇異般的眼神注視秦顏。
眼前這個小子,一身浪蕩之容色,隱然沉靜,那一張俊俏的臉,
隻是偶爾麵帶沉鬱,劍眉之墨黑,輪廓分明之五官,消瘦之身型,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愛玩取鬧的人啊?——煙古怪冥思。
“喂!小子!本公子問你話!”煙古怪怒道。
“煙古怪!你剛才說什麽?”秦顏回過頭來,興致問道。
“你到這裏是來做什麽?”煙古怪一眼茫然,眨眨著眼,看著秦顏,恣意。
“我來找一個人”秦顏淡淡,隻是持起酒杯,不管麵前的煙古怪,倒喝了一口。
“那你找到了嗎?你找的那個人一定是你親人吧?”煙古怪好奇般的追問。
“沒有”,秦顏還是淡淡一句,突然抬起頭,隻是看著麵前的酒杯,即道:“親人?應該不算是親人!”
煙古怪更加好奇起來,酒也不喝,一再問:“你確定你找的那個人會在這裏?”
然而這時,秦顏突然自顧自地冷笑起來,倒喝了一口,“我倒是確定了這整個江湖!”說罷,又往酒杯裏注酒,莫名的冷笑起來。
“煙古怪,幹!”秦顏舉起酒杯,邀對麵前的煙古怪,這時,煙古怪愣了愣,不過還是微微舉起了鬥莦之器,“好!小子!那我就先幹為敬!”煙古怪眯起眼,喝了起來。
“煙古怪,看你不怎麽會喝酒啊?”秦顏碎道。
“什麽煙古怪,我可以有名字的!”煙古怪頓然傲氣,怒衝著他。
“大家不都是這麽叫你的麽?”秦顏肆意笑起來,看著煙古怪,心裏總覺得怪異,但是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可是煙雨山莊的少主!煙小小是也!”在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煙古怪頓然聲音氣勢然然。
“煙小小?”秦顏碎碎念著,忽又問道:“怎麽像一個小姑娘家的名字?”秦顏奇異地看向他,疑問起來。
“是麽?別人也是像你這麽想的,但是我確實叫煙小小!”煙小小笑對著秦顏,嘟起了嘴。
“小子!你叫什麽?”煙小小輕輕快然的說出,盯著秦顏,一臉疑問茫然之貌。
“要問我名字幹嘛?你呢!隻管叫我恩人便是!”秦顏得意,舉杯,慢慢小喝了一口。
“小子!不想說是吧?那我見到你就一直喊這個名字!”煙小小竟然肆意起來,也忍閉著雙眼,小口小口的喝起,然而眼神卻指向秦顏。
“算了!說不過你,告訴你吧!我叫羽花”秦顏驚忙停口,突然斷開了聲音,轉而碎道:“我叫秦顏”。這時,秦顏才鬆了一口氣,回過頭大喝起酒來。
“秦顏?你是叫秦顏麽?不會是騙人的吧?”
煙小小顯然看到了秦顏剛才慌忙的樣子,有些警惕起來。
然而就在此話一出口時,秦顏驚忙抬起頭,死死地盯住煙小小的嘴。
“太像了太像了!”
秦顏死盯著他,想到了以前小丫頭也說過這麽一句話。
然而眼前這個煙古怪煙小小,他說的話,竟然跟小丫頭一模一樣。
“怎麽?我說的沒錯吧!”煙小小問道,對突然詫異而來的目光震懾而躲避。
“嗬!信不信由你!”秦顏淡淡一句,對著墨灰的酒器,有所不顧一屑然。
繼而那杯裏的酒又減退了一半。
“哎!小子!看你還挺自在的嘛!”一襲素衣之貌的秦顏,煙小小看著他,不由歎一聲出來。
“對!自在也是挺自在的!”
這句話裏,然而在秦顏說出來,卻添加了莫名譏諷之味,秦顏忽冷笑,丟出一句,轉而繼道;“煙古怪!我也是有名字的!”
“好好!秦顏!秦顏!”煙小小無奈起來,“不許你也再叫我煙古怪,我有多麽古怪麽?”煙小小嘟起嘴,撇道,不過在他的嘴邊,卻還是顯出了令人不易察覺的笑意。
“喂,煙公子煙少主煙小小,你出來這麽久了,不怕你的小丫環找不到你而到處找你嗎?”秦顏向窗外遠遠望去,天空上,那一點點暮色之意愈來愈濃,昏暗之色漸漸潑散下來,秦顏轉向煙小小,碎道。
“啊!糟糕!”煙古怪一聲驚歎,連忙拔地而起,似乎有所焦急,竟一聲道別也沒有說,就自顧自地向門外疾跑而去。
“小子!秦顏!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以後我定會報答!”
煙小小走了幾步,忽然轉過身,急立停在門檻邊,轉頭看向秦顏,微微一笑。
“報答?”
秦顏在心裏暗暗冥思,也許以後再也不會再相見了吧!
這洛陽城裏,大街道上行人如此之多,暮色襲來了也仍然不肯休止,隻是不見了那一襲淡紅色的人影。
而遠遠而去的人,是否仍然不會駐足而遠遠相離呢?
看那急急忙忙而去的煙小小,跑起路來竟像個小孩模樣!
秦顏站在路邊,抬起頭,望向天際,那滾滾的黑點漸漸散開,涼風忽吹來,發絲零亂任風裏,偶爾散漫於他的眼前。
然這樣的深秋之暮,也已不知看遍了多少個日月,如潮水般來了又去,有如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