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終知身世
韞儀這會兒已是豁了出去,道:「父皇,您現在還在江都一地可以安身,但若繼續下去,怕是再無您的容身之地;開倉放糧一事,還請您三思再三思!」
陳婕妤含著一縷冷笑,輕聲道:「陛下,您聽到她的話了,越發放肆,根本沒將您這個父皇放在眼中,莫說是您,連臣妾聽著都生氣。」
楊廣面無表情地盯著韞儀道:「朕現在回飛香殿去,朕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他的話令陳婕妤不滿,嬌聲道:「陛下……」
「怎麼?」楊廣打斷她的話道:「你有意見?」
陳婕妤聽出他話中的不悅之意,心中一凜,垂目道:「臣妾不敢。」
楊廣橫了她一眼,斥道:「出去!」
陳婕妤雖然不甘心,但她清楚楊廣說一不二的性子,普天之下,敢在他面前說一個「不」字,且又毫髮無傷的也就一個蕭皇后。
待得陳婕妤與宮人皆退出去后,楊廣冷聲道:「你還不肯退下?」
「求父皇以大隋天下為重!」韞儀知道自己若聰明的話,就該聽話離去,可是一想到那群餓著肚子為了一隻兔子打的頭破血流,以及一起靠吃樹葉充饑的人,就怎麼也不能當成沒有事情發生過。
「好一句大隋天下為重!」楊廣連連冷笑,下一刻,他一腳將韞儀踹倒在地,帶著深深的厭惡道:「什麼時候大隋天下要你來操心了,你又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野種罷了!」
見他將韞儀踹倒,如意二人連忙扶起她,緊張地道:「公主您怎麼樣,要不要緊?」說著,吉祥垂淚道:「公主,您就別聽陛下的話,不要再說了!」
韞儀沒有理會她們與身上的痛楚,只盯著楊廣道:「父皇您剛才……說什麼,兒臣是您的女兒,怎麼會是野種?」
「朕的女兒?」在一陣冷笑后,楊廣俯身一把鉗住她的下巴,陰聲道:「你真以自己姓楊嗎?是朕的骨肉嗎?」
這句話令韞儀心中浮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勉強定了心神道:「兒臣當初是……」
「不是!」楊廣厲聲打斷她的話,努力吸了幾口氣,終還是忍不下心中的惱恨,厲聲道:「你根本就不是朕的女兒,你是野種,野種!」
這句話猶如晴天地霹靂,震得韞儀雙耳嗡嗡作響,待得定下心神后,她搖頭道:「不是,兒臣不是野種,父皇,兒臣……」
「不要再叫朕父皇!」楊廣拂袖打斷她的話,一臉厭棄地道;「你可知朕每次聽到你叫朕父皇的時候,有多難受,要不是為了未央,朕早已經殺了你,就像殺另一個野種一樣!」
韞儀喃喃道:「另一個?」
「不錯。」楊廣冷聲道:「可還記得你在弘化郡遇到的那名女子?」
「父……」韞儀下意識地想叫父皇,然在叫到一半時,突然想到楊廣剛才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轉而道:「武梅雪?」
「不錯,你當時不是問未央,說為何你們二人會長得一模一樣,連生辰也相同,而且她還有一塊綉有金龍的明黃色襁褓?」
「是,母后說,那只是湊巧。」韞儀話語剛落,楊廣便連邊冷笑道:「天底下哪裡會有那麼多湊巧,朕告訴你,你與她長相生辰皆相同,是因為你與她,乃是雙生子!」
韞儀怔怔看著楊廣,在最初看到武梅雪時,她心中確實浮現過這個想法,因為實在是太像了,更不要說連生辰也一樣,但在回宮問過蕭氏之後,這個念頭就再沒有出現過,萬萬想不到這會兒竟然會親耳從楊廣口中聽到,可母后明明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勉強定了心神,她道:「既是雙生,為何母后說只生了兒臣一人?」
楊廣冷笑道:「因為那個時候,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產下的是雙生子!」
韞儀聽得一頭霧水,身為母親,怎麼可能不知自己生的是單是雙,想到此處,她搖頭道:「這不可能,若母后誕下的是雙生子,她一定會知道。」
楊廣低頭,帶著一絲獰笑道:「若她醒著自然會知道,可惜偏偏那個時候,她昏了過去。」停頓片刻,他冷笑道:「也是你這野種命大,居然在抱出去之前,未央就醒了,讓你得以撿回一條命不說,還當了那麼多年的大隋公主!」
韞儀努力消化著他所說的話,好一會兒,她艱難地道:「就是說,這所有一切,都是你所為?」
到了這個時候,再沒什麼好隱瞞的,楊廣道:「不錯,朕安排好了一切,讓未央以為她誕下的是一個死胎,結果卻在你與另一個野種身上都出現了意外。你被未央瞧見,而朕安排的人,也沒能殺了另一個野種,讓她得以多活了十五年。」
「為什麼?」其實韞儀已是猜到了一些,但還是想要親耳聽楊廣說出來,因為她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最依戀的母后,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楊廣盯著她,一字一句道:「很簡單,因為你們根本不是朕的子嗣,朕沒理由讓你們活著!」
果然如此!韞儀眼前陣陣發黑,好一會兒方才止住了暈眩,啞聲道:「所以從小到大,不論我多努力討好你,你都不願多看我一眼?」
楊廣回到御案前,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一壺喝盡后又取來另一壺,待得所有酒都被他喝盡后,方才回過身,冷笑道:「不然呢?你存在的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提醒著未央對朕的背叛,要不是看在未央視你如性命的份上,朕早就殺了你!」最後那幾個字,透著深切的恨意,落在韞儀耳中,猶如尖針一般,刺得她耳膜發疼。
「殺了我……殺了我……」韞儀喃喃重複著這句話,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好,所以才令楊廣不喜歡自己,可原來他不止不喜歡,更恨不得殺了自己,可笑……真是可笑;但最可笑的還是她,那麼多年來,竟然想盡法子去討好一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甚至妄想可以得到他的喜歡,真是好生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