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三章 如芒在背
「這一點我自然知道,可是天下百姓不會知道,他們只知李公趁突厥動兵之時起兵做亂。」劉弘基肅聲道:「若今日李公聽了大公子你的建議起兵,就當真是斷送了李家數代人辛苦攢下的基業,並且從此成為天下的罪人,再無翻身的可能。」
李建成被他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樣不留情面地教訓過自己,連父親也沒有,劉弘基……真是好膽!
李世民怕李建成臉上掛不住,連忙岔開話道:「所以依先生之意,這會兒不宜起兵是嗎?」
劉弘基點頭道:「不僅不宜起兵,李公還要立刻派兵勤王護駕,如此不止可以建立威信,更可以籠絡人心。」
經他這麼一說,李淵亦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犯了一個大錯誤,連連點頭道:「先生說的不錯,我這就點齊人馬,讓……」他思忖片刻,道:「雲定興前往雁門關勤王護駕。」
劉弘基長揖一禮道:「李公英明,劉某在這裡預祝李公旗開得勝。」
李建成雖依舊心有不忿,但他並非分不清形勢之人,劉弘基說的話雖然可惡,卻並非沒有道理,這個時候勤王比起義更為恰當。
在李建成二人退下后,劉弘基道:「在下還有一言,不知李公可願聽否?」
李淵剛剛得劉弘基醍醐灌頂,避開了一場大難,對他的話奉若聖旨,當即道:「劉先生有什麼話盡量說就是了。」
「二公子英武過人,能征善戰,且心思細膩,此行,李公不如讓二公子從軍勤王。」
「世民?」李淵驚訝之餘,思量道:「世民武功自然不弱,也熟讀兵法,但是他身上的殺戮之氣不夠,而且性子過於溫和,到了戰場上,怕是難以適應。」
「沒有一個人生來就會帶著殺戮之氣,皆是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李公應該給二公子這個機會。」
見他這麼說,李淵點頭道:「好吧,就讓世民還有元吉隨雲定興從軍勤王,建成留在此處助我料理公務,提防柴保昌等叛軍。」
這件事很快就傳了下來,當李建成得知自己被留在河東,而世民、元吉從軍勤王時,當即去找了李淵,希望自己可以從軍勤王,讓李世民留在河東,無奈李淵並不同意。
李建成綳著臉回到自己的住處,有侍女捧了一盞茶上來,前者剛喝了一口,便用力摜在地上,面色陰沉地道:「這麼燙,你想要我的命嗎?」
侍女慌忙跪下道:「大公子恕罪,奴婢這就再去沏一盞來。」
李建成不耐煩地道:「不必了,都給我滾下去,滾!」
侍女與一眾下人聞言趕緊退了出去,正好季容進來,後者撫著已經高高隆起的腹部避開地上的狼籍走到李建成身邊,輕聲道:「相公,這是怎麼了?」
李建成煩燥地道:「沒事,你也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季容應了一聲,往外走去,剛走了一步,忽地「哎喲」一聲,雙手緊緊捧著肚子,李建成見狀,連忙起身扶住她道:「怎麼,可是動了胎氣?」
季容搖頭道:「沒有,是這孩子調皮,踢了妾身一腳。」說著,她又道:「不過也虧得這樣,相公才肯理妾身。」
李建成一怔,旋即搖頭道:「今日遇到一些心煩之事,所以……唉!」
季容好奇地道:「何事令相公如此煩心?」
李建成沉默片刻,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旋即惱恨地道:「我聽父親口氣,這件事分明就是劉弘基之意,你之前說得沒錯,他真正投靠的不是父親,而是世民。」
季容安慰道:「既然公公已經決定了,相公就留在河東鎮守,以防柴保昌等人作亂。」
「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李建成沒好氣說了一句,旋即沉聲道:「之前他當著父親與二弟的面這樣訓斥我,我已是忍了他,他竟然還要興風作亂,實在可惡!」
季容柔聲道:「妾身明白相公一心想要建功立業,如今天下潰亂,就算是妾身這樣的女流之輩,也知道遠非短時間內可以平定,相公往後有的是機會立功,何必急在朝夕之間呢。」
「我知道,只是……」李建成攥一攥拳頭,冷聲道:「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季容眸光微微一閃,道:「但事已至此,難道相公……」
李建成打斷道:「這一次,我會照著父親的吩咐,留在河東,但……」在片刻的靜默后,他一字一句道:「此人不能留!」
季容神色一松,道:「此人一心向著二公子,留著他,對相公確實是一個禍害,但……公公怕是不會同意。」
李建成冷冷一笑,「無需任何人同意,戰亂之中,誰都有可能死於非命,劉弘基亦不例外。」
季容意味深長地笑道:「妾身必會在佛前祈禱,一切皆如相公之意!」
李建成笑一笑,撫著她突起的腹部道:「你如今最該求的,是讓上天賜咱們一個白白胖胖的麟兒,我可是一直盼著咱們的孩子出世。」
季容嫣然一笑,道:「大夫說產期應該在十一月初,妾身也一心希望可以為相公添丁,可萬一……」她神色一黯,低頭道:「若是個女兒,那可怎麼辦?」
李建成握一握她的手腕打趣道:「若是個女兒,就再生一個,一個不行,那就再生五六個,總是能生下男孩的。」
季容嗔道:「相公當妾身是母豬不成,還五六個。」
李建成朗聲一笑道:「好了,不與你玩笑了,總之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生安養,其他事情……」眸光一冷,緩緩道:「我自會處理。」
如此,事情塵埃落定,李世民與李元吉被編入屯衛將軍雲定興部下,做為一名參軍,隨其前往雁門關勤王護駕。
此時,雁門關的戰役已是白熱化,楊廣一直不見援軍到來,而突厥人的攻城之勢越來越猛,令他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