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意
梅雪還真沒與江采萍提過杜如晦的事情,後者的好奇心一下子給挑了起來,迭聲追問是怎麼一回事。
韞儀大概的說了一遍,隨後道:「你之前說樂坊那些人亂嚼舌根子時,我原本也不在意,可是後來又想著,萬一讓如晦知道,事情會有些麻煩,所以急著送信出去,又怕被人發現,所以……」
「所以就說成是送鞋!」江采萍掩嘴笑道:「姐姐想得可真好,虧得我還一直盼著姐姐與二公子成雙成對呢!」
韞儀瞪了她一眼道:「你這妮子,又開始胡說了。」她這個謊話撒得並不高明,不過江采萍對她毫無懷疑,自是說什麼就信什麼,絲毫沒有起疑心。
江采萍吐一吐舌頭道:「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話說回來,姐姐什麼時候讓我見見這位杜公子啊?」
韞儀敷衍道:「他過幾日要入京趕考,等他回來之後再說吧。」
江采萍有些可惜地點點頭,在快要走到她們所住的屋子時,忽地道:「姐姐,武伯父他識字嗎?」
韞儀被她問得一愣,不確定地道:「應該……認識吧。」
江采萍愕然道:「姐姐也不知道嗎?」
韞儀眸光微閃,有些不自在地道:「我以前從私塾偷聽回來,曾教過爹一段時間,當時問他倒是都認得,現在就不清楚了。」
「如果武伯父不識字的話,那他如何看姐姐那封信?」就算江采萍不說,韞儀亦想到這個問題,有些心慌地道:「那現在怎麼辦?」
她真是大意了,忘了武老三隻是一個鄉野村夫,連龍都不認識,又哪裡會識字。
江采萍低頭想一想道:「不行就只能讓李娘代為轉告了,走,我們去找李娘。」說著,她一把拉了韞儀往回走。
在韞儀思索著該如何將信中之事托李娘轉答時,她們已是到了廚房,然並未看到李娘身影,一問之下,方知李娘剛才就已經走了,這會兒功夫,怕是已經出府了。
江采萍跺腳道:「早知道就走快一些了,唉!」見韞儀面有愁容,在出了廚房后,她道:「姐姐也別太擔心了,實在不行,等李娘回來后,咱們再求她出去一趟,總能有辦法的。」
韞儀無奈地道:「也只能這樣了。」
在韞儀為那封信憂心之時,李世民已是趕到了慶春園,李玄霸正好也在,瞧見李世民進來,又驚又喜,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二哥你去哪裡了,可急死我與大哥了。」
被他這麼一抓,李世民痛得說不出話來,李建成看得分明,急忙道:「快放開世民。」
李玄霸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莫名其妙地道:「怎麼了?」
李建成氣得脫口道:「你這個蠢貨,還沒瞧見世民受了傷嗎,快鬆開!」
被他這麼一說,李玄霸方才反應過來,連忙鬆開手,隨即又對一旁的李九道:「快去請大夫來。」
李世民緩了口氣,道:「不必了,剛才我已經讓林總管去請徐大夫了,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李玄霸不敢過份用力,輕手輕腳地扶了他坐下,「二哥,你這一夜到底跑哪裡去了,也不交待一聲,我想找段志宏,結果連他也不在府里。」
「我去給無垢畫雪蓮花,本想著入夜之前能夠回來,所以沒有額外交待,哪知下山途中出了些事情,耽擱了行程,等我們到的時候,城門已經關了,只能在外面歇一夜再行入城。」
李玄霸朝他眨一眨眼睛道:「我聽說二哥是與武梅雪一起出去的,可是看上這個舞姬了?」不等李世民言語,他又道:「可是二嫂還沒有入門,二哥這樣,怕是不太好吧。」
李世民哭笑不得地道:「你這臭小子想到哪裡去了,真是該打!我帶她去,不過是想讓她幫我一個忙罷了。」
李玄霸不以為然地道:「二哥又在唬我了,武梅雪不過是一個舞姬,她能幫二哥什麼忙。」
李世民未說什麼,只是從懷中取出那幅雪蓮花開圖遞過去,「你自己瞧瞧。」
李玄霸隨手打開,看了一眼后,好笑地道:「二哥該不會是想說,這圖是那個舞姬畫的吧?」他雖然不懂畫,但也能大致看得出好壞,這幅圖中的雪蓮栩栩如生,隱約間彷彿還能聞到雪蓮花的清香,非精於繪畫之人不能繪出這樣的畫,而武梅雪只是一個舞姬,怎麼也不可能畫得出來。
「事實上,這確實是她畫的。」在李玄霸驚訝的目光中,李建成將之拿了過去,他與李玄霸這個武痴不同,琴棋書畫皆有涉獵,一眼便看出這幅畫的好壞,「除卻用墨有些不均,線條粗細掌握還不算太好之外,算是一幅難得的精品;想不到區區一個舞姬,竟有這份畫功。」
李世民將昨日無意中在後花園看到韞儀以地為畫,以枯枝為筆的事情說了一遍,隨後道:「所以我就想借著畫雪蓮花開一事試探於她,不過……應該是我多疑了,她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李建成擰眉道:「如果她不是,那女刺客呢?難道當真逃之夭夭了?」
聽到這個話,李世民沉默了下來,他之前一直將懷疑的重點放在梅雪身上,一旦證明她是清白的后,就失去了追查的方向。
見他們不說話,李玄霸不耐煩地道:「要我說,將所有可疑的人全部抓到地牢里去嚴刑拷打,我就不相信問不出來。」
李世民斷然道:「不行,若是這樣做,一旦傳揚出去,必會損壞父親的官聲與名望,更會妨礙了往後的事情。」他指的,自然是起義一事,一旦李淵背上「草菅人命」這四個字,來日揭竿起義之時,號召力必然會減弱許多;在那種時候,民心就是一切,稍有所失,就會功敗垂成並且賠上李家所有人的性,這是他們萬萬堵不起的。
李玄霸不知道這些因由,梗著脖子道:「想要抓到刺客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大哥你說是不是?」在他印象里,李建成常覺得李世民做事過於婦人之仁,料想這次會同意他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