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絕望到沒有眼淚
八月二十八日，晴。
我可能已經養成藥物依賴了，沒有吃安定片，一夜都沒睡著。
那個男生的臉依然不斷出現在我眼前，不斷問我叫什麽名字，我看著他七竅流血的模樣，沒有一點害怕，隻覺得對不起他，真的很對不起。
天亮的時候，我好不容易睡著，媽媽卻收拾好了東西，把我喊醒，要我去沐清晨家。
媽媽說，一定要好好哄沐清晨高興，爭取走走後門，直接把十月份的競標拿下來。
我懵了，真的懵了，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提到這些。
媽媽一直在笑，還不住的誇我，說我不愧是她女兒，能迷住淩天太子爺的心。還說她原本以為沐清晨已經討厭我了，所以才天天找人打我，看到昨天他抱著我回來才明白，原來打是情罵是愛。
她居然還說，以後挨打別遮遮掩掩的，正大光明的給沐清晨看，這樣他才能更心疼我，更喜歡我，我們林家才能多沾沾淩天的光。
最後，她湊到我耳朵邊，說著絕對不是一個母親該說出來的話。
她說，有的男人就是有淩虐欲，就是變態的虐待狂，越是打的傷痕累累，他越興奮，幹的也越爽，這種男人其實最好對付，隻要摸準他的脈門就行了。
她要我留意沐清晨喜歡哪一種打法，他喜歡怎麽打我，我就配合著讓他打的高興，就算疼也要忍著。
她還塞給我一瓶止疼片，說我之前做的很對，實在疼狠了就吃止疼片，吃多少她都給我買。然後又塞給我一盒不知道是什麽的藥，說一定要把這個喂給沐清晨，一定要借著這三天留個沐家的種，這樣哪怕沐清晨將來不娶我，沐家也有我們林家的一份。
我聽著媽媽所謂的諄諄教誨，看著她邀功似得，說是一大早就出去給我買的好東西。
絕望的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那可真是好東西啊。
皮鞭、手銬、蠟燭、古怪的內衣、各種亂七八糟的銀環，還有一根根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麽的奇形怪狀的棒子，有的居然還能充電。
媽媽，你這是嫌我受的折磨還不夠嗎？
我還不到十六歲啊，你究竟把我當什麽了？
我推開媽媽，跑到衛生間不住幹嘔，嘔的眼淚鼻涕全出來了，很惡心很惡心。
明知道不可能，可我還是在吃早餐的時候，試探著問了一下爸爸，能不能轉學。
爸爸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說，當初我考上秋田高中的時候，多少人知道，現在轉學就是打他的臉。
我知道這隻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是沐清晨在秋田高中。
我又問爸爸，我身上有傷，很難受，能不能不去沐清晨家。
爸爸猛的站了起來，揮起巴掌就要打我。
可能是看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包著紗布，實在沒地方下手了，爸爸最後竟然忍住了。
他說，從現在起，我的任務不是學習，我的任務隻有一個，生下一個沐家的男孩。
做不到的話，就滾出林家，就當沒我這種沒用的女兒。
爸爸的聲音太大，吵醒了還在睡懶覺的雪菲和學海。
雪菲站在二樓叉著腰罵我，學海直接拿著新買的子彈槍打我。
那一刻，我真的心如死灰。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說，好，我去。
吃了早飯，爸媽讓我等沐清晨的車來接我，我騙他們說，車子來了，沐清晨讓我一個人過去，就帶著筆記本，還有他們刻意給我準備的“好東西”，出了門。
我當然沒有去沐清晨家，我把那些“好東西”丟進垃圾桶，去了班主任家。
我跪在班主任家門口，求她告訴我那個男生的名字還有地址，或者是墳墓在哪兒。
班主任隻說，他的墓在郊外的花圃，別的什麽也不肯告訴我。
我打車去了郊外，找不到她說的那個花圃，隻找到一個相似的。
那花圃是溫室，到處都是花，很美也很香。
可是並沒有墳墓。
養花的花匠是個六七十歲的老爺爺，他聽了我的話，看我眼神很是憐憫。
他說，這裏隻是花圃，沒有什麽墳墓，隻有一種和死亡有關的花。
他帶我看了那花。
很美，筆直的莖稈上，沒有一片葉子，隻有一朵妖冶的豔紅花朵。
他說，這是彼岸花，也叫曼珠沙華，是開在黃泉路上的死亡之花。
他說，隻要心裏默念亡者的名字，把這花送給他，不管他在天堂還是地獄都能感受的到。
我買了那盆彼岸花。
我知道，花匠或許隻是想賺盆花錢而已，可我寧願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隻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男生的名字，該怎麽送花呢？
我抱著那盆花，徒步回了市裏。
到市裏之後，天已經全黑了，我沒有回家，跑到公園後門的涼亭，窩在裏麵寫下這篇日記。
我想，即便是到現在，我依然愛著沐清晨。
我知道我再也等不到想聽的那些話了。
我也知道，隻要我還活著，我們隻會彼此折磨，身心的折磨。
我的未來我已經看到了，不是被那些同學失手打死，就是被沐清晨失手掐死。
我想，被沐清晨失手掐死的概率應該遠遠大於被同學打死。
而且，以目前事態發展的速度，我相信這一天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如果真的等他親手掐死我，我想他一定會留下一輩子的陰影，永遠也逃不出的陰影。
我還是愛他的，不想他一輩子活在自責痛苦中。
所以，在他真正強女幹我之前，在他親手掐死我之前，在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挽回之前，還是由我來結束這一切吧。
八月二十九日，晴。
昨天一夜睡在涼亭，意外的竟有些冷，可冷也冷的安心，因為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一盆彼岸花陪著。
我去了書店，買了一本有關彼岸花的書，名字叫做《彼岸花開》。
我想看看裏麵有沒有詳細的介紹，看看究竟怎樣才可以傳達對亡者的懺悔。
看了書我才知道，彼岸花原來是傳達思念和愛意的，並不是用來懺悔的。
我還是被那花匠騙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抱著那盆彼岸花，認真的向那個男生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