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靈芝出了門便匆匆回了自己的房裏,坐在床上發著呆,腦子裏一片糊塗,她知道其實是她自己強求了,再這樣一個時代,即使是寫出‘一生一代一雙人’的納蘭容若也都是有著妾侍和通房丫頭的男人,她又怎麽能要求四阿哥理解她的想法呢。
自嘲的輕笑一聲,四阿哥對她的情意是真的,對她的好也是真的,他願意給她這個時代像她這樣出身低微的女人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東西,可笑的是她,竟然對一個竭盡全力對她好的男人要求對她更好一點,要讓他做對他來說根本做不到的事,還滿心希望的認為他不會反對。
越想越好笑,為自己的天真,為自己的貪婪,也為自己的可笑,她就這麽笑著,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冬香進來服侍,見她這麽笑著,問道,“姑娘,您什麽事這麽開心呀,奴婢老遠都聽見您聲音了。”
她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說道,“是嗎,我就是想到一件特別開心的事才這麽笑的,以後不再這麽笑了,太傷身。”
冬香好奇的問道,“奴婢怎麽沒有聽說過,不是都說笑一笑十年少嗎,可見笑是件好事,怎麽會傷身呢。”
見冬香這麽認真的問著,她不由也斂了笑容說道,“這世上的人做任何的事若是做的過量了,就都會傷身的,所以人還是知足常樂的好。”
冬香不置可否的說道,“姑娘知道的可真多,”轉而又說道,“對了,奴婢剛才過來時,看見爺一直站在姑娘房外,見到奴婢來了,竟慌忙走掉了,不知道是什麽急事,也沒進來看看姑娘。”
原來他剛才跟來了麽,不由心中一動,過後又苦笑一聲,‘靈芝啊靈芝,你又在祈求什麽呢,’她對自己說道,‘不要再去為難那個已經為你付出那麽多的男人了,你沒有任何權利去要求他為了一個你放棄他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即使他愛你。’
雖然嘴裏這樣告訴自己,可心裏依舊疼痛難忍,她如今真的有些後悔那時回應了四阿哥的感情,畢竟那時她還隻是剛動了情,不像現在愛到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心裏就會隱隱作痛。
可她不離開這裏,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娶別的女人,她已經不知道若是真讓她看到那一幕,她會不會做什麽瘋狂的事。所以她要逃離這裏,隻要不親眼看見,那她就可以自欺欺人那些都不會發生。
打發走冬香,她進了空間拿出烏爾西給她留下的通訊玉符,拿在手裏思忖著,以她現在的能力自己根本沒有能力離開皇宮,勢必要聯係烏爾西來接她,可出去以後該怎麽辦呢?
但她雖然對烏爾西還算的上有些相信,可也不能保證一直跟著他,若是他發現了她的秘密會不會起窺視之心,因為從他的口裏知道,這裏雖然儲物戒指之類的空間飾品雖有多種多樣,但從沒有聽過有可以裝活物的空間,所以跟著他走真的可以嗎。
而且她能在這樣毫無自保之力的時候去到那個修仙者城市嗎?她僅僅是從烏爾西口中聽到的,便知道那裏是以強者為尊的世界,她這樣的小弱雞根本就不是別人的一合之敵,她原本打算至少要在外界修煉到築基期以後才能考慮去那裏,如今真的要提早去嗎?
又想著自己要是一走了之,家裏人該怎麽辦,讓他們留在這裏定然會被降罪,若是帶著一起走,讓他們為了她四處奔波真的好嗎,那她要怎麽說理由,難道要說你們的女兒和姐姐覺得做一個皇子的側福晉不滿足,所以要帶你們一起逃走嗎?
思前想後,最後又可笑的發現現在的她根本就走不了,也不能走,放下手裏的通訊玉符,心緒煩亂又不能修煉,隻能先出了空間。
坐在炕上不自覺的又拿起炕上籃子裏的女紅做起來,最近她正在給四阿哥做一件藏青色的常服,齊嬤嬤年紀大了,這幾年給四阿哥做衣服還有零零碎碎的活兒都被她攬了過來,她已經習慣給四阿哥做這些東西了,隻要一閑下來,就會拿起針線。
靈芝就這樣糾結了幾日,不知是不是為了襯托她的失意,許久沒有回音的宗人府竟然送來了四阿哥一直等不到的身份冊書,側福晉的身份冊書。
四阿哥拿著冊書進了靈芝的房裏,這是幾天來他第一次過來,他一直在猶豫,那一天靈芝走了之後,他就跟了上去,他不敢進房隻在門口呆著,可那時候他聽到了她的笑聲。
還以為是她想通了,可過後他就知道不是他想的那樣,不知道為何他越聽這笑聲越心慌,最後竟慌不擇路的逃走了。
此後幾天他一直不敢過來,可今兒宗人府送來了冊書,在那天之前他一直盼著這個東西,可今兒它送來了,他卻已經不確定這東西的主人是否稀罕它了。
靈芝正在做女紅,冬香在一邊幫著分線,常服已經做好了,隻差在袖子上繡上暗紋,他一向不喜歡太過華麗的衣服,因此隻能用同色的絲線在衣服邊角上繡上暗紋。
不知是不是這幾天她一直讓自己忙碌著修煉,忙碌著做女紅,心情竟慢慢平複下來了。見四阿哥進來,她起身行了一禮,說道,“爺來了,冬香,給爺沏壺茶來。”
“是,姑娘。”冬香應了聲,便出去了。
靈芝像平常一樣把他讓到炕上坐下,便又在另一邊坐下,邊說道,“爺來的正好,待會兒便試試這件常服吧,看看大小奴婢好早點改了。”
四阿哥隻是沉默的坐在那裏,靈芝對他的態度與以前相比沒有任何差別,可為什麽他心裏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這是錯覺麽?
靈芝拿起衣服想讓四阿哥換上試試,可叫了一聲,四阿哥竟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回過神時卻看見靈芝正揮著手在他眼前晃,似乎正在問他什麽,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扯就把她攔腰抱住,靈芝身體猛的一僵,但很快放鬆下來,隻是一瞬間並沒有被四阿哥發現。
四阿哥隻是抱著她,把臉靠在她的懷裏,之後良久都沒有說話,就在她想推開他的時候,他忽然收緊了手臂,一下把她的腰勒得很疼,她忍不住疼,正要讓他放開。
“靈芝,你等等,你再等等好不好,等我想辦法,在等等,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眼睛一酸,她在被他拒絕的那一天都沒有哭,可聽到他這句如哀求一般的話,連自稱都忘了。卻忍不住眼睛的酸意,一顆淚珠掉了下來。
可她又要怎麽給他回答,這幾日她也想了很多,相通就明白了,是她錯了,她與四阿哥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是要走上逆天大道的修煉者,而四阿哥則會慢慢成長成曆史上那個雍正皇帝,兩人本就不該有交集,也不該有後續。
這本就是無解的題,他也不可能想的到辦法,之前是她太天真,想要以一己之力去挑戰這整個時代的世俗規矩,還要拉他下水,卻沒有想到她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這個如今還很稚嫩的肩膀是何其殘忍。
他是那麽的在意她,不過是幾天他就堅持不住的想要依著她的意思,隻要她再堅持,也許到最後即使再受到更大的懲罰他也會努力去做到她想要的一切,可這值得嗎?
為了她這個可能連與他白頭偕老都做不到的女人,去觸怒他的皇阿瑪,皇額娘甚至整個皇室,還要失去以後可能會得到的遠大的至高無上的地位,真的值得麽?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的話,不知該怎麽安慰他,他是那麽敏感,她的離意沒有流露出絲毫。可他卻還是感覺到了,才會說出那一番話,那樣挽留她。
可她要怎麽答應,她已經決定要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努力修煉到隻要能有自保的能力,她就要遠遠的離開這裏,不再強求任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也不願意撒謊騙他說願意等他,因為她知道他做不到。
兩人就這樣一直抱著沒有在說話,冬香的茶一直沒有端過來,守在門口的蘇培盛也沒有進來伺候,直到晚間四阿哥離開時他也沒有把懷裏的冊書取出來。
這一天之後四阿哥再也沒有來過她房裏,而她也開始努力修煉起來,除了必要的生活所需,她幾乎都在修煉,那件常服就一直再也沒有機會繼續做了。
如此過了幾個月,她漸漸不再人前出現,就好像這院裏就沒有她這個人一樣,除了冬香還每日張羅著她的生活所需,幾乎就沒有別人再見過她了,四阿哥也隻是躲在房裏讀書很少出來,因為住在邊上的幾個小阿哥也被康熙勒令不能來打擾四阿哥養傷,因此四阿哥院裏平靜的就好像一潭死水一樣。
這一日皇貴妃卻讓人過來知會了齊嬤嬤,說讓她把後院開了,把一切置辦起來,理由是既然四阿哥院裏已經有了側福晉,那後院就不能虛設在那裏,並且命靈芝在後院準備好之後就搬過去住。
齊嬤嬤做事很快,後院改修的修,該洗的洗,不到半月時間便一切打點妥當,正房是嫡福晉的房間,靈芝自然是不能搬進去的,原本她想找個偏僻點的房間住進去,可四阿哥卻直接安排了她住到東側出正房外最大的偏房,三間一開門的套間,兩側還各有兩間耳房,她順從的搬進去而了。
隨著她一起搬進去的還有另外兩個姑娘,這兩人一個是皇貴妃賞賜的,一個是德妃娘娘賞的,都是格格名分。靈芝已經沒有力氣理會這些,搬進去之後還是繼續之前深居簡出修煉的日子,而四阿哥也一直不曾踏入後院一步,沒有見過那兩個格格,也沒有再見靈芝。
如果沒有接下去發生的一件事,那麽也許他們可能就這樣進水不犯河水一樣的過下去了吧,可世事總是不會那麽平靜,總要出現許多波折讓人感歎世事無常。
養‘病’的四阿哥終於‘病’好了,宮裏也開始準備要過年了,過年的氣氛總是很喜慶,作為皇貴妃的佟佳氏,在沒有皇後的後宮自然要總攬年宴的事,雖然她懷孕了,許多宮務都已經分派給四妃共同承擔,可有些事還是隻能她親自辦理,因此她在忙亂中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