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偶遇
對於背著甄可憐走這件事,不管是青靈也好,甄可憐自己也罷,都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兩人都清楚,她們一個是長輩一個是晚輩。長輩背晚輩的,有啥問題。總不會擔心能秒殺後天巔峰的青靈背個甄可憐,就累壞了吧。
可對於路人來說,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之前兩人小孩模樣的走在官道上,雖說有些顯眼吧,也沒幾個人會太關注。但青靈這麽一背,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
起碼從外貌來看,青靈也是一個小女孩,這個情況自然會讓人產生一絲憐惜。雖說,真實情況是青靈就是用一根手指提著,都能提著甄可憐走上好幾十裏地。
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一旦你開始變得顯眼,自然就會有人或事找上門來。
不過是背著甄可憐走了一裏來地,便有一輛檔次明顯不低的馬車駛到青靈身邊,放緩了速度。隨著車窗簾子拉開,一個麵容俊朗的小哥從中探出了頭。目光清澈的看了看青靈二人,小哥柔聲問道|:“兩位小姑娘,你們的父母呢?怎麽讓你二人獨自前行?”
青靈聞言撇了這小哥一眼,隻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在什麽時候,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來著。
甄可憐的反應就直接多了,緊了緊環在青靈肩上的手臂,滿眼戒備的望著小哥。
見兩人的反應,小哥明白她們是有所顧慮,便又柔聲說道:“你們別擔心,我並不是什麽壞人。我是秦嶺趙氏中人,名叫趙扶胥……”
不等趙扶胥說完,甄可憐便開口打斷道:“壞人是不會說自己是壞人的。”
“小姑娘,你要是這麽說,那我無可辯解了。縱然解釋,我恐也是無法洗清嫌疑吧?”被甄可憐嗆了一句,趙扶胥倒也不氣惱,說道:“我隻是見天氣炎熱,兩位小姐卻沒有長輩陪同,所以才貿然搭話。若是兩位長輩暫時無法前來,且不嫌棄的話。我願載二位一程,以緩兩位奔波之苦。”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剛才甄可憐還沒察覺,等到趙扶胥這麽具體一說,這話聽著可就變了味了。
雖說趙扶胥完全無心,但對剛剛經曆父母雙亡這等人間慘事的甄可憐來說,就太過刺耳,乃至有些嘲諷了。
銀牙暗咬,甄可憐盯著趙扶胥俊秀的容貌,輕蔑的說道:“說得這麽好聽,還不是因為我們長得好看。虛偽!這大街上這麽多辛苦的百姓,為何不見你去伸以援手呢?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甄可憐這話說得,莫說是趙扶胥聽得直皺眉頭。就是青靈聽來,都感覺有些過了。別管源頭是不是長相問題,人家好心好意的想要幫你一把。你非但不領情不說,張口就說人家是偽君子假善人的,這也太不講道理了。
這次不等趙扶胥說些什麽了,從車窗內就又擠出一個小腦袋,對著甄可憐就喊道:“你這人怎麽說話的呢!我家公子看你可憐,才好心好意載要你們一程!你們不領情也就算了,還倒打一耙汙我家公子清白!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狗咬呂洞賓!”
甄可憐聽了,也是細眉倒豎,張口便要反唇相譏。
“可憐!”
“翠兒!”
同時響起的兩聲讓四人不約而同的都愣了一下。
四目相匯,趙扶胥率先說道:“翠兒,在人前怎能如此失禮!”
“我……”翠兒剛想辯駁,不過注意到趙扶胥略顯嚴肅的神情,立刻垂下頭,語氣低落的說道:“是小婢口不擇言,還請二位姑娘不要介意。”
道了聲歉,翠兒卻並未停止。隻是將聲音降低至恰好能讓趙扶胥聽到的程度,小聲絮叨道:“臭公子,壞公子,我明明是幫你說話,你還凶我!混蛋!笨蛋!傻蛋!”
看這情景,顯然趙扶胥對於這個小侍女往日裏的管教也並不嚴格。若換做其他大家族的小婢,莫說是當麵這樣說話,就是背地裏嚼一嚼舌根,恐怕都會被亂棍打死了。
即便是被翠兒小聲非議,趙扶胥也隻當是沒聽到,麵帶笑容的看著青靈二人。
見趙扶胥這個態度,青靈也開口輕聲說道:“可憐,趙公子好心欲載我們一程,即便你不願意,拒絕了也就是了,完全沒有隨口汙蔑的道理。還不向趙公子道歉。”
雖然隻是簡單的交流幾句,不過趙扶胥這人給青靈的感覺也還不錯。從趙扶胥的眼中,青靈也未發覺有什麽隱藏惡意,應當隻是真心想幫她們一把。
若是不安好心的話,甄可憐嘲諷也就嘲諷了,青靈最多也就事後告誡一下甄可憐不要太招搖,不會讓甄可憐道歉。可這趙扶胥明顯是好心好意,那自然也不該讓他因為他的好意而白白招受一頓辱罵。青靈又沒什麽仇富情節,自然不會眼紅而找他麻煩。
甄可憐也有些愣住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青靈對外人這麽好說話的。甄可憐當即明白,她可能真的說錯話了。可明白歸明白,見青靈不向著自己,甄可憐心中還是泛起了些許酸楚。
仗著青靈的視線看不見自己的表情,甄可憐惡狠狠的白了趙扶胥一眼,咬牙切齒的說道:“趙公子,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了。”
見甄可憐這毫無誠意,也不知道是威脅還是賣萌的模樣,趙扶胥也當真有些無奈。苦笑一下,趙扶胥搖頭說道:“道歉就不必了,是我太唐突了。既然二位不願,我也就不繼續叨擾……”
“前方的馬車,可是秦嶺趙氏來人?”就在趙扶胥準備告別的時候,突然從後方來了這麽一聲,打斷了趙扶胥的言語。
聽到這聲招呼,趙扶胥轉頭回望一眼。眼神一變,趙扶胥開口讓讓車夫停下了馬車。待馬車停下,趙扶胥也未裝腔作勢,直接從車內走了出來,望向後方的來人。
順著這聲,青靈也回頭望去。卻見後方一輛裝潢同樣華貴的馬車,正不疾不徐的朝這邊趕來。趕車的是一個麵色嚴肅的中年,在馬車的車頂,有些招搖的插著一杆明黃色的旗幟,上書一個黑色的朱字。
若有所思的回頭看著身旁的馬車,青靈抬頭往上看,又往邊上走了幾步。才看到這趙扶胥的馬車頂上,也有杆寫著黑色趙字的旗幟。
沒一會,那朱家馬車也來到了邊上。剛一停頓,一個穿著白色衣裳,看著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孩便從車內鑽了出來。
白衣女孩目光快速的在趙扶胥和青靈甄可憐身上溜達一圈,露出一個狡黠笑容,笑道:“喲,這不是扶胥公子麽,怎麽在欺負小女孩呢?這可是個大新聞呢!堂堂秦嶺趙氏的大公子,竟然沿路調戲良家婦女,嗯,良家幼女!這要是傳出去了,趙氏恐怕就要名聲掃地了吧!”
聽女孩這麽說,站在趙扶胥一旁的翠兒可不幹了,直接嗬斥道:“小何,你這臭丫頭,一見麵就編排我家公子,皮癢了是吧!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伸手按住翠兒不讓她真的跑去找小何的麻煩,趙扶胥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說道:“小何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可以去問一問那兩小姑娘,我可曾有過不軌之舉!”
“小何,休得胡言亂語。”說話間,朱家的車廂內又出來一位穿著黃色衣裳的美麗女子。和有些跳脫的小何相比,這位女子頗具大家風範,麵容柔和的對趙扶胥福了一禮,輕聲說道:“朱芸雯拜見趙世叔。許久未見,趙世叔近來安好?”
見朱芸雯如此大禮,趙扶胥臉色反而露出了越發無奈的神情。伸手摸了摸並未蓄須的下巴,趙扶胥歎口氣道:“朱家妹妹,我不是說過了麽,不要這麽叫我!我也就比你大幾歲而已,你叫我叔叔,都把我叫老了!”
朱芸雯抬頭看著趙扶胥,麵色溫馴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禮不可廢!莫說世叔還年長餘幾歲,便是餘癡長幾歲,這聲世叔還是要叫的!”
默然的看著朱芸雯,趙扶胥不禁扶額歎道:“朱老爺子也是一方豪傑,怎麽教出你這麽一個書呆子的孫女!”
“趙公子,你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小何一聽這話,當即像被惹毛了貓咪一般反譏道:“馬兒不知自個臉長!你說我家小姐是書呆子,你在外麵不也是被人當做腐儒!聽說,趙老爺子可很不待見你這性子呢!可是……”
“小何!掌嘴!”小何還未說完,便聽到朱芸雯低沉的嗬斥。
“小姐,我……”小何轉身剛要辯解,便看到朱芸雯麵無表情的模樣。心中一抖,小何轉頭對著趙扶胥,抬手便是給自己臉上狠狠來了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過後,小何的臉上迅速浮現出一個通紅的巴掌印。帶著這巴掌印,小何低聲說道:“賤婢不知輕重,胡言亂語,還請趙公子切莫往心裏去。若是餘怒未消,賤婢願意承擔所有罪責,還請趙公子不要有所芥蒂!”
趙扶胥原本有些陰沉下來的麵色,見此情景,頓時消失無蹤,轉而是有些憐惜的說道:“芸雯妹子,我們朱趙兩家本就世交。小何姑娘不過說錯一句,何須如此責罰!”
朱芸雯搖搖頭,神情溫和的說道:“正因為是世交,才不能讓這婢子胡言亂語壞了交情。若是讓爺爺知曉這婢子的胡言亂語,恐怕她小命就不不保了!如今隻是受一巴掌,已經隻是極輕微的處罰了!小何,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如此亂言!”
“朱老爺子的性格。”趙扶胥聞言,也不禁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說道:“也虧得朱老爺子性情如火,卻生養了你這麽一個孫女。”
“趙世叔何必驚歎。”這事本就是朱芸雯心中的一根刺,要不剛才小何也不會護主心切進而失言了。為此,朱芸雯都責罰小何了,卻不想趙扶胥竟然又提起,朱芸雯心中頓時不悅。
峨眉微皺,朱芸雯輕聲道:“趙老爺子比起爺爺,性子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也有趙世叔這種性格的孩子。餘還和爺爺隔了一輩,趙世叔可是趙老爺子的親生骨肉!這有什麽好驚奇的,龍生九子罷了!”
這時,趙扶胥方才醒悟,他似乎有些惹到這朱芸雯了。朱芸雯的性格趙扶胥也知曉,看著好像溫和得有些怯懦的樣子,但實際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
真把朱芸雯當做沒啥脾氣的棉團,不知輕重的一巴掌下去。恐怕打這一掌的人,就要被這綿裏藏的針紮穿了。
差不多的話從小何口中和從朱芸雯口中說出,自然是有著天壤之別。婢子畢竟隻是婢子,即便平日裏可以以禮相待,但真說錯話該翻臉還是得翻臉的。可被朱芸雯突然懟了一句,趙扶胥第一反應卻不是惱怒,而是開始反思。
剛才那小何一句話沒說好,朱芸雯可是讓人家自己掌嘴了。他趙扶胥好歹還有個世叔的身份,從身份上趙扶胥就不能太過分。
更別說這事畢竟趙扶胥也不占理,傳揚出去以朱老爺子護犢子的性格,恐怕會直接找上秦嶺和趙扶胥他爹以武會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