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卡脖子
物是人非。如今,周斯綿卻要厚著臉皮來求汪華延。求就求吧,她還端著個架子,愛理不理,讓人無法接受。他真想拍屁股走人,可是,他還是耐著性子,等汪華延。
有時候,忙隻是一種借口。就像冬天來了,有人說,工作太忙了,我要回家休息。可是,他並不是想回家休息,而是找個話題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或者說,他隻想以休息來顯示自己的重要性,是矯情吧,僅此而已。
“周院長,抱歉抱歉,忙到剛才,讓您久等了!”汪華延端著茶水出現在周斯綿麵前,驚醒了他的瞌睡。
“沒有沒有,你終於忙完了?”周斯綿揉著眼睛,誇張地打著哈欠。
汪華延莞爾一笑:“沒辦法,每天都是這個樣子。真不知道忙到哪一天是個頭。”
周斯綿將自己的來意講了,汪華延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不鬆口不接話。她照例打著哈哈。眼見著找不著聊天的機會,周斯綿意識到真的到了告別的時候。
汪華延火候拿捏得很準:“關於那筆貸款,是我讓停下來的。”
周斯綿點點頭:“我猜到了。這符合你的風格。”
汪華延不置可否。不管怎麽說,她是一個說翻臉就翻臉的女人。當年,周斯綿跟她哥哥幹了一架之後,她就再也沒來找過他。跟這樣的女人打交道,一定要多長一個心眼,否則,把你賣了,還在為她數錢。周斯綿暗自警告自己。
“你一定覺得我很無情!”汪華延的臉上漾起了一絲嘲笑,“跟我接觸過的男人都說我無情。”
周斯綿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回答她。他是來聊斷貸的,她卻聊起了無情。這樣的話題,簡直會把天聊死。他卻不能順著她的話題聊下去:“我們那筆貸款,你沒有理由停掉。”
“其實你比我更無情。”汪華延的語調延續著嘲弄和戲謔。
周斯綿覺得再這樣聊下去,真的沒得聊了。他起身告辭,汪華延卻擋住了他的去路:“別走,我們今天把話說透。”
繞了半天,終於繞上了正題,周斯綿將積壓在心中的疑問和困惑都倒了出來,哪知汪華延聽完之後,隻是笑,那種幸災樂禍的笑,讓他感到頭發都豎起來了,像小時候看到的從茅草屋上垂下的冰棱。她就是想看自己笑話的,看自己焦躁得團團轉的樣子。周斯綿突然感覺自己被她羞辱了,羞辱得無法反駁。他抽身逃離,背後一串讓人掉雞皮疙瘩的笑,泛濫成災。
周斯綿的神經被斷貸事件緊緊揪住,撕扯他坐臥不寧。他一籌莫展。他用那顆有著豐富醫學知識的腦袋,思考著錢這個重大問題。世界那麽大,難道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他不甘心自己被汪華建汪華延兄妹玩弄於股掌之間。他要反擊!
周斯綿驅車去了縣人民醫院。他要找哥哥幫助自己。周斯賢勸他,別跟他們鬥,我們鬥不過。一句話,透露了對方強大的背景。周斯綿的困境,哥哥能理解。兄弟之間向來都是單刀直入,沒有那麽多客套。周斯賢出了一個主意,讓他向上麵匯報。這樣的事,醫院扛不住,隻有通過上麵的力量,才能解決。
周斯賢當院長的時間到底比他長,說話也在理。關鍵時刻,隻有向上麵尋求幫助,汪華建可以向人家求助,他也可以!自己又不是一個人在奮鬥,市人民醫院是全市人民的醫院,不可能讓某一個機構、某幾個人的無理要求就辦不下去。這不可能!
周斯綿看著哥哥,本來想說幾句讓他遠離那些人的話,可是又咽下去了。他不知道哥哥是否已經陷進去,如果陷進去,此時說話他聽不進,還會反感;如果沒有陷進去,哥哥會覺得他多嘴多舌,無端猜疑,影響兄弟感情。
周斯賢掏出香煙的那一刻,周斯綿的心“咚”地抖動。他本抽不起這麽貴的煙,周斯綿說:“哥哥,你能抽得起這麽貴的煙?”
周斯賢“嗬嗬”一笑:“怎麽呢?抽點煙喝點酒算什麽?做大事不拘小節。”
周斯綿的心再次被撞擊。恐怕掩蓋在這句話背後的,不是簡單的“不拘小節”!
報告打上去了,當然,醫院隻是報告斷貸,沒有說什麽原因,更不能說信貸科科長從中作梗。上麵自然會追問原因。
對市人民醫院斷貸,是個別人的原因,這讓市裏的高層也震怒:公權私用,無法無天!
震怒的結果就是,公權私用的有了新的崗位,到一個很閑的地方安度晚年去了。較量的結果,讓周斯綿和汪華建再次白熱化。人這一輩子,得罪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小人。這話的原創是誰說的,周斯綿不記得了,但父親卻無數次跟他說過。他記得很清楚,父親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臉上的肌肉繃得像一塊淬煉過的鋼板。可是,有時候,該得罪還是要得罪。要不然被人家欺負得無路可走了,活人讓尿憋死了,多麽可笑,多麽可悲。
周斯綿大獲全勝,市人民醫院新院建設項目沒有受到影響,這讓周斯綿的盛名再次遠揚。
周斯綿知道,管理醫院,遠遠不止如此,一點小伎倆不能說明自己有什麽高超的智慧。他也清楚,因為自己不隨波逐流,已經得罪了一些人,他一再警告自己,小心謹慎,小心謹慎!
新院建設倒排工期,推進順利,一天一個樣,周斯綿和大家一樣,期待著能早點搬到新院。這將是一家獨一無二的高端建築群,要技術有技術,要服務有服務,要智能有智能,要園林有園林。大家都滿心期待新院能早日完工,早點搬進這個現代化的醫院。
一心撲在新院建設上的周斯綿接到新任務:市人民醫院全盤接收市第五人民醫院。市裏的這個決定,讓市人民醫院突然炸開了鍋。
全盤接收?實際上是合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