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好心救治
從昭陽宮大門開始，便是一條長約二十丈、寬達三丈、紅色石磚鋪成的甬道，直通盡頭的主殿。
李公公解釋道：“這條路叫丹山路，是用紅碧石切割後的地磚鋪成的，兩旁種滿了桐花，取‘桐花萬裏丹山路’之意。”
桐花萬裏丹山路？這句詩的後邊一句便是“雛鳳清於老鳳聲”，顧勝嬌玩味著，忍不住為自己卜了一卦。
宮名叫昭陽，《爾雅》中說，太歲在癸曰昭陽，癸指的是北方，又有歸的意思，她是重生的，重生不就是歸來的意思麽？太歲是星辰中掌管福禍的，太歲在癸的意思，也可以解釋為執掌福禍的人歸來了。而她住的地方是丹鳳樓，豈不是也預兆著她即將是鳳凰？
天意如此，這條複仇之路，必定會平平坦坦。
她心中思索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丹山路的盡頭。
路的盡頭是是一座麵闊七間、高大宏偉的大殿，遠遠地能看清上邊寫了“昭陽殿”三個字，便是昭陽宮主位嬪妃的大殿了。因為昭陽宮沒有主位嬪妃，所以昭陽殿的大門緊緊鎖著，大殿兩旁另有圍牆，牆上另開了內角門，是方便宮人和低品階的嬪妃出入的，此時也緊緊關閉著。
“小主。”李公公道。“按理說小主都要給主位嬪妃行禮的。
“公公說得甚是在理。”顧勝嬌點頭，眉頭卻輕輕皺起，問道：“可這宮殿的門已經鎖起來了，怎麽才能進去行禮呢？”
“不礙事，奴才已經讓人將鑰匙取來了。”李公公使了個眼色，便有小太監上前開了西角門。
“小主請。”
顧勝嬌便先走了進去，然後前腳才踏入，她便嚇得驚叫一聲：“啊！”
左寒條件反射性地上前當在了顧勝嬌麵前，素心也大聲呼叫起來：“保護好小主！”
“何事？”一旁的李公公也立即帶著小太監們衝了進去，把顧勝嬌圍了起來。
周圍一片混亂嘈雜，隻有依靠在牆角的一名女子若無其事的上下打量著顧勝嬌，嘲笑道：“綠色禮服？一個小小主，來這昭陽宮作甚？”
“休得.……”素心開口便要訓斥。
顧勝嬌抬手止住了她的話，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隻見她模樣在三十四五上下，身上穿著一件不知多久沒洗的袒領襦裙，已經被灰塵染得看不出本來顏色了，渾身散發著臭味。但身上這樣亂，她的頭發卻用樹枝挽成發髻在腦後，而她的雙眼，雖然充滿了嘲諷的神色，但並沒有瘋癲之意。
何況，她還認得綠色禮服，必定是宮裏的老角色，顧勝嬌心中一動，難道她就是玉樓口中說的那個昭陽殿的宮女？
想到此處，顧勝嬌便溫和道，“你不必驚慌，我不是壞人，而是今日被冊封的寶林。聽說宮中有冊封時拜主位嬪妃的規矩，所以來昭陽堂拜一拜，你怎麽在這裏？你的右腳怎麽了？”
女子聞言不由得將右腳縮起來，冷冷道：“關你什麽事？”
“我不僅是個嬪妃，更是個醫生，隻要你不是該死之人，那麽所有傷痛我都不能坐視不理。小星子、小軫子。”顧勝嬌轉身吩咐道，“把她抬回丹鳳樓，小心著點，別讓她再受傷了。”
“不，我不用你可憐！”女子想掙紮，卻因為身體虛弱沒有力氣，隻能被人抬走。
顧勝嬌先是擔心地看一眼被抬走的女子，接著才走到昭陽堂前。昭陽堂當然也是大門緊閉，但是堂前的台階卻很幹淨，沒有枯枝落葉。
怎麽會沒有呢？難道是……顧勝嬌猜測著，走到台階前跪下，雙手合十輕聲道：“顧勝嬌蒙太後隆恩，得封為小主，幸甚至哉。今後的宮中歲月，不敢求富貴榮華，隻願求仁得仁，不負一生。”
身為一個重生的人，顧勝嬌對鬼神之說是十分相信的，而昭陽堂裏不知住過多少嬪妃，有多少冤魂。對神魔鬼魅是不能說謊的，所以她祈禱的是求仁得仁，而不是一生平安。
祈禱完之後，顧勝嬌又對著昭陽堂拜了一拜，才抬手讓左寒將她扶起來。轉過身，她卻發現李公公的目光四處漂移著，並未落在她身上。
他在看什麽？顧勝嬌察覺不對，卻沒說什麽，隻是問道：“李公公，這樣可以了吧？”
“啊……啊，可以了。”李公公猛地回過神來說，“小主可以去長樂宮謝恩了。”
“嗯。”顧勝嬌走出後殿，看著西角門被鎖上，仿佛鼓起勇氣一般說：“李公公，你……你能不能替我瞞下一件事？我想先去看看那女子受的什麽傷，再給太後請安，就當是為太後累積陰德了。”
李公公正有事要與玉樓商量呢，巴不得先回長樂宮，聞言立刻點頭說：“小主心慈人善，小主也看看就走，免得太後責罰。奴才們，也不能遮掩太久的。”
“我明白的。”顧勝嬌道，“多謝公公。”
“小主太客氣了。”李公公哪裏敢受她的謝？再怎麽樣，她現在可是太後身邊的紅人，隻是趕緊離開，往長樂宮去了。
顧勝嬌則趕快回到丹鳳樓，問道：“人呢？”
小軫子捏著鼻子道：“回小主，給放在屋簷下呢，這人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澡了，害得咱們整個院子都彌漫著一股餿味！”
“胡說八道！”顧勝嬌斥責一聲，往院門旁的遊廊走去，果然見那女子被放在走廊的柱子下。她走過去，蹲下問道：“我要給你把脈，查看傷口，你不要亂動，好嗎？”
“哼。”女子冷冷一笑，別過頭說：“到了這地步，我還能亂動什麽？”
“你……你這人好沒良心！”素心氣憤道，“我們小主好心救治你，你竟然說這種話，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小主，就讓她繼續回後殿裏呆著吧，早晚餓死病死嚇死她，何必為了這麽個人浪費時間，耽誤您給太後謝恩？”
女子的頭沒有轉過來，但目光卻動了動，依舊沒有做聲。
“世上隻有命是不分貴賤的，若是有朝一日咱們落到了這樣的境地，難道不希望有人能拉咱們一把麽？”顧勝嬌溫和道，“做人要有仁慈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