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住店
說著,轉向大將軍道:“爹爹你想啊,這麽一來,不是在與丞相府難堪嗎?”
二娘和喬玉林之意,就是想破壞顧生嬌在大將軍心中的地位。大將軍素來重視和各府關係,聽兩人這般說,心下確有暗自責備顧生嬌的想法。
這日,墨子衍等人來到會稽地界,舉目望去,盛夏之際,原本應是草木蔥蘢,但目之所及,都是蔫了頭兒的枯草敗葉,墨子衍命林忠拉過自己的青驄馬來,翻身騎了上去。
林忠抬頭看了看炎炎烈日,十分擔心他身子吃不消,於是上前要勸他入轎,可想來哪裏這麽容易勸得動,話沒說上兩句,墨子衍已經打馬而去。
眼見土地幹涸,赤地千裏,田間地頭的莊稼已然枯槁殆盡,墨子衍隻覺得雙目也被灼傷,薛銃上書之時,僅僅隻是有災象,而時過半月再來看,顯然已能判定,這必是災年無疑。
墨子衍身後的梁龍和秦芩,看到眼前的場景,也久久沉默不語,林忠卻是按捺不住了,道:“公子,會稽本是江南魚米之鄉,如今遭此大旱,隻怕不僅莊稼顆粒不得收,就是那些依靠打漁為生的漁民,也不得不歇業了。”
墨子衍緩緩閉上眼睛,想到在邊境的時候,父親燕盛南曾經反複和自己說起,百姓乃衣食根源,不管身居何位,永遠要愛民如子,燕家對封地子民的恩恤那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在燕盛南的封地上,舉凡百姓,對燕家無不敬之愛之。
如今,這江南大地,如此蕭然景象,加之這裏人口密布,墨子衍想都不敢想,秋來之後,麵臨的會是什麽局麵。
“墨子衍兄。”眼見墨子衍雙目潮紅,麵色沉鬱,梁龍忍不住喊了他一聲。秦芩也看過來,秦芩自是知曉墨子衍的心思,不等墨子衍說話,便道:“大災已成,萬民難安,我看眼下隻有趕緊到郡守衙去,共同商議賑災之法最為緊要。”
墨子衍點點頭,道:“大旱之後,多有蝗災,瘟疫,甚至地動,如此一來,唯恐……”墨子衍看了看周圍眾人,沒有再說話。
梁龍一向深居丞相府,不為世事,如今聽墨子衍一說,又看看眼前,心中不禁也感慨萬千,焦灼不已。
幾人複又登了車馬,一路往會稽將軍府衙去了,到了府衙,已是入夜時分,眾人本要找官店歇息,不想看到府衙還有燈火。
“等等,進去看看。”墨子衍說。
林忠點點頭,先一步走近府衙之前,兩個看門的衙役攔住了,問道:“爾等何人,半夜三更來此作甚?”
林忠覺出有些不對,轉念一想,想著先不說出實情,便道:“哦,官爺,是這樣的,我家主子要入皇都,路過此地,失了些貴重物件的,這些物件乃是被強人索去,一時無奈,路過府衙,見還有光亮,故而主人派我過來看看,順道問問,這事兒郡守爺可管得著?”
兩名衙役聽這話,這才又好好打量了一下林忠,其中一人歎息道:“若是往時,這事兒郡守他一定是要管的,隻是今日今時,郡守鐵定是管不了的了。”
林忠聽這話的意思,以為是說今日來的太晚,便作揖笑道:“官爺說的甚是,甚是,那明日一早,我同我家主子爺再來稟上也不遲。”說完就要走。
不想那衙役又搖了搖頭,道:“明日來也沒有用,你也不看看外頭什麽情況,如今災年當頭,你等還敢從這段路,物件不被強人索取,那也是難事。要我說,你等就當舍財免災,還不如趁著夜黑,早些起身趕路,隻一日半日的,便可脫了咱們會稽地界,到時候,也算是脫離危險了。”
林忠聽這衙役的話,倒是忠言逆耳,但有一點不明白了,便問道:“這麽說來,裏頭的郡守爺,竟也不能替我等主持公道了?”
另一名衙役聽說,麵上有不耐煩的慍怒之色,道:“不要再和他囉嗦,什麽時候了,趕緊趕了去吧。”
林忠見狀,也不再多問,回來到車轎旁邊,把所見所聞和墨子衍等人說了,墨子衍聽了,心中著實惱火,隻怕這一郡之守,此刻半夜三更還在將軍府衙,說不定就是在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畢竟這種事情見的多了,舉凡災年,許多為人父母官者,不但不關心子民,反而想要借機發國難財。
沉思了一陣,墨子衍一揮手,道:“前頭有住店,咱們就隨便尋了,先安頓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依照墨子衍之言,眾人在離府衙最近的一家客棧安頓下來,墨子衍要了臨路的一間屋子,住進去之後,便打開窗戶,對著將軍府衙打量了又打量。
“公子,要不,先歇息了吧,這郡守的事情,明日一早,在過去細查。”林忠見墨子衍心事重重的樣子,又著實擔心著他體力不支,便出言勸道。
見墨子衍不動聲色,便又道:“熱水已經備好了,你就先去趁熱盥洗了。”
不想墨子衍回了身來,似乎對林忠先前說的都沒聽到,隻是道:“林忠,把我的夜行衣取來。”
“公子,你,你這是還要去哪兒?”林忠驚訝的看著墨子衍,臉上極為不解。
墨子衍眼睛盯著府衙的方向,伸出一個指頭又指了指,林忠當即明白墨子衍的意思,也知道他下了決心要做的事情,斷斷是不可能阻止得了的,隻好依照他的吩咐,取來了夜行衣。
墨子衍迅速換好之後,打開窗戶,縱身一躍,便消失在夜色之下了。
“哎,勞碌奔波的命!”林忠看著墨子衍消失的方向,搖頭歎息道。
不多時,墨子衍便來到了府衙房頂之上,他輕輕翻動瓦片,向下望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隻見一個瘦弱的老人,正借著微弱的燭光,伏在案上,在翻弄批閱著案上的書簡冊子上揮筆。他的麵前,冊子已然堆砌了整整一撂。
那瘦弱的老人批閱了一陣,又站了起來,不時搖首歎息。
墨子衍看到此番情形,料定其中必有緣由,正要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