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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四二章

  “文王星主,獄卒的話我全聽著了,感謝你能來探望我們,如果你能捎來一本玉曆寶鈔那就更好了,至少能讓我決定是乖乖去黴城監獄受刑還是在此自盡。”布毫的手在耷拉著的腦袋上擱著,再加上整體散漫著的蹲形人身,小小十二歲的少年竟與作案慣犯入監獄的做派有些相似。是啊,在華夏國公民必須具備的常識中有一條便寫著‘黴城監獄乃地獄的人間版’,據說,蹲進去的人永遠都無法從那裏活著出來。能被獄卒在刑後丟出屍體的那些個犯人上輩子估計積了不少德,不管是冤是屈,一律殺完再說,不管是當局在若幹年後要為他平反還是其他的什麽。‘寧濫殺三千,不錯漏一人’一向是暴君的座右銘,若此君濫殺一萬有餘後還未殺到關鍵的那一人,那暴君就自然成了既昏庸又恐怖的廢柴。如此神經者擱在普通人家也就罷了,收著十幾億人民的稅,若不想被推翻,就必須要如物業對付了物業費的業主負責一般領導屬下為人民服務。石玟不了解當朝的皇帝龍醒治,而此時的她對布毫充滿了同情,她對十幾億華夏同胞也充滿了同情之心。也許因此,石玟渾身上下開始發熱,包括頭腦,盡管這熱血事實上生自讓人迷醉的酒,並且無益於健康。


  “區區小獄卒,講錯話是難免的,布毫你就別再賦新詞強說愁了行不?我看你倒像是使那憂天杞人的魂魄投胎出來的,一模子的水銀腦袋!”石玟半怪不惱地嗔道,幹笑了兩聲。對於貧苦百姓來講,任何來自統治階層的施壓或動態一旦與己有關,不管那是多麽細微和渺小,似乎都是不可抗擊的深重災難。


  見布家兄弟還仍如剛吃完黃蓮或苦瓜的啞巴一般苦著個臉。“你們…真的是為民黨人嗎?”石玟試探著問道,她可不相信麵前的兩個如窩囊廢一般的——噢,不能這麽說,他們不是,可在現實生活中也與窩囊廢差不多。不管他們是否是窩囊廢,石玟都不相信他們竟能幹出‘大逆不道’的反叛事情來,這不是窩囊廢該做的。看著麵前的兩人,石玟愈發固執地認為他們與革命絕對扯不上關係,按著李鴻章講的方子看麵相,他們今兒上午好容易憋出的英雄氣概竟又被齷齪姿勢給硬生生憋了回去,這更讓石玟以為他們是被陷害的。


  “為民黨?那可是反叛逆黨,看本那個黨的書都會被殺頭的!我們弟兄倆就是死在黴城監獄裏也不敢信哪!”布行沒耐沒煩地大聲道,聲裏透著怨氣。是啊,官不逼民反,民定順官。每次的起義都是迫不得已,沒人會上了革命的癮,稍有不滿便推翻該政黨的人隻在西方英雄主義幻想中出現並且該人在結尾時一定創造了個無比美好但在現實生活中絕不會存在的奇妙國度。石玟才來法術界區區兩月,她無法斷定任何能決定個人和國家命運的事情,可有些事情她是必須要做的,盡管說不出為什麽,也許是為了曆練,也許是為了尋求真理。


  “麵對衙門時要說些什麽,你們想過嗎?”石玟吃力地蹲下了身,酒後行動不便也是常事。“他們為什麽要抓你們?告訴我,為民黨會救你們的。”石玟側在布行和布毫的耳畔說道,她用的是為民黨的名義,對,為民黨的綱義上寫著;為民黨人最大的理想就是打倒君主立憲製政府的雙層剝削,解救被水深火熱地社會局勢壓迫著的急急等待拯救的民眾。


  聲音小,磁場大。布行呆了,布毫愣了,麥麟驚了,增宮呢?他的肩膀微微顫抖,嘴唇略有波動,他想說什麽,可又說不出來。本就黑暗的牢房在沉默中更顯得寂寥,良久。“星主,你也加入了為民黨?”布行用因半日未喝過水而起皮的嘴唇說道,聲音幹枯而沙啞。石玟點了三兩下頭,眼睛看向布家兄弟。盡管石玟隻交了那麽點黨費並且認為有哪怕一丁點兒的政治傾向,對己都是無益的甚至麻煩的。石玟的蛻變在今天的上午,來源於那個搜查監兵的一躬。


  社會被蛀蟲侵蝕,或者說,社會這個玩意兒就是蛀蟲,人性的蛀蟲,因它充斥著欲望,不論是為民黨,還是君主立憲,亦或是無政府,它都充斥著欲望與罪孽也就是那些個人性的蛀蟲。可在當前環境下,石玟,甚至包括鬼魔凡巫仙聖帝,估計都也無法想象出一個比當前社會更便捷科學的生存環境,因此,如何讓被肮髒空氣與天氣影響的人們更好的在本就因欲而肮髒的地球上生活而不是生存,這是個大難題,可社會解決了它。看事情要有雙麵性,盡管,社會隻是個多少萬個退讓後求出的次次之選。


  “既然…既然法術界的救星都加入了為民黨,那麽,它是否真如政府所說的那樣十惡不赦?我想,這應是不會的吧。”布毫求知心切,畢竟他在黨派方麵掌握的知識的確不夠在這亂世中用的,不過,似乎大部分華夏國普通公民也都不太清楚這一點。當局的洗腦宣傳的確相當強大,強大到了能扭轉和控製人們的世界觀。但一旦,華夏大地有了為大義的知情者,那因長久昏政和剝削而積壓下的民憤就定會如火山爆發一樣勢不可擋。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燎原一發不可收拾。有領袖頭腦與思慮的統治者或未來統治者以及政客們都或多或少的從史書和各個起義中參與者的理想中明白華夏國的民憤是極易煽動卻極不易平息的,畢竟,比起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四處漂泊流浪,百姓更喜歡的生活方式還是老婆孩子一頭炕安生謀稻粱。


  “我可以用在曆史中得來的經驗向你們保證,跟著為民黨絕對是當前華夏國唯一的出路。盡管我相信,在若幹年後,它還是必須一定得以同樣的方式在曆史中終結,可當前與曆史是不同的,朝代更替乃自然規律,歲數已盡無法挽回,一切皆從天意。”石玟見二人已有了些動心,不由得提高了聲音,隻屬於他們的躁動在牢房裏上演,壁角反彈了聲音,嗡嗡的,夠膽小者驚呼一陣,

  “畢竟咱目前還是在政府的地盤內,就別說太多了,你們仨輪番講講自己是怎麽被抓的?”石玟道,她可不想直接在被君主立憲製政府所直接管轄的國家拘留所中煽動民憤,令人匪夷所思的話兒還是用布家兄弟的嘴說出來吧。“我知道你們是蒙冤的。”石玟又補充了一句。


  “抓我的那兵是何詼,抓毫子的兵也是何詼,我們在校裏和何家人積怨已久了。”布行講道。“何詼?是什麽人?”石玟問道,聽話兒他似乎是何諶何謂那家子的人,可她從未聽說過校內有個叫何詼的。也對,那些監兵都是中級學校的在讀生,中校與初校的校區隔著老遠,分離的自然不熟。“何謂親大哥,何諶親表哥,人稱龍淵中校小霸王何詼是也。”布行搶著介紹道,也是英聯會會長那支的何族人氏。


  “哥哥在這次龍淵切磋賽上鋒芒畢露,讓何謂受了不少輕傷,他住院二日,並還丟了不少麵子,那群金係的偽君子最受不得傷麵子了!想著複仇也是自然的。本就沒奢著他能使明招,誰承想…”布毫究竟還小,年紀閱曆還略缺些,難過也是自然,言辭袒護親哥哥更是自然之舉。但這隻是措辭,真正的現實不容忽視。


  “布毫,別說了,我心頭上還悔著呢。本是同校同輩子的師兄,創校先祖們設立切磋賽的本意也隻是為互相聯誼相互進步而已。這樣傷了和氣,即使此次並無大礙,日後又該怎樣辦呢?”布行皺著眉頭,事實上,從他被逮捕的那時候他的眉頭就已上了鎖,若幹小時過去了,鎖卻一直沒鬆開過。


  “你二人別難過了,明兒你們便就可以再去上課,我與溫教習關係極好,特免了你們今兒的作業。”石玟腫著眼圈子強顏說道,她很難受,難受在法術界的貪贓枉法,難受在無官不惡,無官不貪,即使那公務員還不算個官。


  幾時辰後,東方泛起魚肚白,天空的顏色如剛死了的魚一般低迷,卻又因某個角落裏的小小紅光而充滿了希望,略有些怪異。不過,此時身在密封牢房與朋友聊天的石玟卻並未看見此情此景,是白晝了,真相總不能永遠被黑暗掩蓋,同樣的,人們從來也都得忍受著無遮蔽的陰暗白日。


  “時候該到了吧,我去與安詣聞回合,放心,我們一定效率辦事,你們一定能趕得上課時。”石玟掏出懷表,還特露了鍍金的那麵看給布行,顯示她有這個實力和財力將他們從連個窗戶都沒有的臨時拘留所或未來的黴城監獄中拯救出來。盡管,若想成事,財力比才氣更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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