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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淵來最新章節
飛車黨衝在最前頭的是輛哈雷機車,車身純黑且線條流暢,沒有其他街車一貫的笨重,而是輕巧敏捷如一頭獵豹。
不缺強悍,化作流光,咆哮怒吼著奔來。
開車的青年見前麵有人不知死活站在街頭中間抽煙,立即興奮得‘嗷——’一聲如狼嚎,雙手擰車把加大油門,排氣筒噴出白汽和火花,改裝後的低音炮發出沉悶粗重的吼聲,機車轟轟向前如離弦箭矢。
後麵的同伴見狀,更是興奮得鬼哭狼嚎:“撞!撞上去!”、“幹你他媽給老子撞飛他——”、“缺胳膊少腿老子給你錢!!”、“賭不賭?”
……
“賭!”、“賭他兩條腿斷了!”、“一條腿!”、“我賭他嚇尿哈哈哈……”
他們停在不遠處,摟著身後趴在他們肩膀上的妞肆無忌憚的討論,同時還有人問起拐進暗巷裏的兩人怎麽沒回來。旁邊有人抽空回答:“說不定在打炮……我賭他會躲開。”
興致盎然至此,顯然他們經常往開車撞人的遊戲。
刺眼的強光隨轟鳴聲由遠及近,李瓚眯起眼睛影影綽綽隻能見到個大概的輪廓。煙已經燃了三分之一,夜風輕吹,煙灰落地。
落地的刹那,哈雷機車挾裹著勁風眨眼間就到麵前,李瓚雙手緊握複合棍,腳下兩步一錯正正好擦過高速滾動的輪胎。複合棒球棍似卷著千斤重力橫向揮出去,擦過車頭的後視鏡直接將其削成兩半,碎裂的鏡片飛落,畫麵好像是慢放鏡頭,一絲一毫的變化陡然放大——
橫飛的鏡片、高速滾動的輪胎和刺眼的強光,以及車上一男一女那定格的表情,表情由惡意囂張的笑摻雜著來不及完全覆蓋全臉的驚愕恐慌。
棒球棍正中飛車黨那男的胸膛,衣服連帶表皮肉因撞擊力而肉眼可察的震了震。下一刻,飛車黨那男的和身後抱著他的濃妝豔抹的女人齊齊飛出去。
幹脆利落‘砰’一聲落地、翻滾和哀嚎,三部曲一步未少。摩托車無人駕駛向前衝了十來米撞到一門柱發出巨響,翻倒在地,輪胎仍因加大的動力而疾速滾動並發出咆哮。
“——”
寂靜。無聲的寂靜,坑水街從未有過的寂靜。橫行霸道無往不利的飛車黨沒想到他們有朝一日會踢到鐵板翻車了。
躲在旅館裏暗自可惜李瓚接下來的遭遇的女郎:“酷!!”
李瓚單手握著複合球棍,扭扭肩膀鬆筋骨,說了句:“年輕人缺少社會毒打。”然後拖著球棍上前,一棍一個把沒來得及逃跑的飛車黨全給揍得哭爹喊娘。
這群橫行霸道搶劫成性的飛車黨不是沒反抗,但他們一不是李瓚的對手,二來李瓚手段太下作,又陰又狠專門挑他們手肘筋骨、腿骨、腹部以及下-襠又踢又打。
其他地方就算了,大家同是男人他居然踢襠?!
比他們這群飛車黨還沒品!
“別打別打——”、“操!老子大哥是誰你知道嗎?你他媽得罪不起嗷——!”
叫囂著自己有後台的飛車黨之一捂著襠-部痛苦的彎腰,疼得額頭冒青筋。同時嚇得剩下幾個人不敢再靠近,提防著李瓚慢慢後退。
李瓚長舒一口氣,突然側身豎起棒球棍對準試圖悄悄靠近的女孩:“爸爸不打女人,但有的是辦法整治你。”
他打得酣暢淋漓,在這寒意凜然的春夜裏竟也滿頭大汗。才剛理過沒多久的頭發短得隻剩一層青色發茬,凸顯出立體的五官,而他此刻眼睛明亮、目光如刀,囂張又鋒利,似一把已經上膛開火的槍。
冒著硝煙味兒,又颯又帶勁。
女孩手裏的小刀掉地上,吞了吞口水後退兩步摔坐在地上,盯著李瓚,內心深處也不知是怕還是悸動。
旅館裏的女郎已經悄悄挪到門檻,見到這一幕啞然,良久才說:“夠勁。”
暗巷裏。
機車已經熄火,但是前方三盞燈全開,強光耀眼刺目。風灌進巷子裏,將巷口一個亂扔的可樂錫罐吹得咕嚕咕嚕響。
可樂罐滾到大號的藍白色拖鞋旁,江蘅撿起之前扔的煙頭和空可樂罐扔進純當擺設似的垃圾桶。然後再抽出煙點燃,狠吸了口呼出來,捏著煙嘴的左手拳峰處,四個凸起的骨節全沾了血。
身後機車旁一個男的被揍得看不清麵目,原本跟著他的女孩早就嚇跑了。
江蘅站在原地又抽了幾口煙,平複有點失控的情緒,等確定自己完全平靜下來才舉步離開。
他穿著黑色高領羊毛衫和黑色長褲,褲子長得差點拖地,腳下一雙大號藍色拖鞋,簡單居家得好像剛睡醒下樓買包煙。
繞了幾條小巷才走到最靠近火車站的一條大街,抬頭就見正揮灑汗水自稱‘爸爸’的李瓚。江蘅頓住腳步,靠著牆壁不帶遐念的欣賞。
本來是心如止水的純欣賞,直到李瓚因熱氣而拉扯外套裏麵那件圓領t恤,扯得有點下。他抬起下巴、眼睛對準光便反射性眯起,脖子繃成直線,汗水滑落下來,順著脖子的曲線滾過凸起的喉結,猛地掉進鎖骨窩。
鎖骨窩那滴汗水很快被甩出去,沒入棉質t恤,潤濕鎖骨處大片細膩緊繃的肌理。
江蘅突然覺得口幹舌燥,右手食指和大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好似想到了什麽畫麵。原本平靜的心湖似被扔下一顆兩顆三四顆的石子,蕩開一圈圈無法恢複如初的漣漪。
他盯著不遠處的李瓚看了好一會兒,有些欲蓋彌彰的撇開目光,嘴巴張合兩下做出吞咽的動作,凸起的喉結下上滾動。
不知怎麽回事,突然沒辦法像以前那樣輕鬆無遐念的觀賞李瓚俊秀肆意的模樣。
但越是刻意避開,腦海裏有關於李瓚拽下t恤露出大片肌理的畫麵就越清晰。
江蘅深吸口氣,拿煙的手微微顫抖。
在心裏給自己打個氣,回頭去搜尋李瓚的身影,結果就見到個衣著暴露的女郎圍著他獻殷勤。
江蘅心一緊,趕緊走出去。
走近了便聽那女郎說:“報警?行行,我這就拿繩子把他們都綁起來送派出所。”
李瓚:“別送派出所,直接打公安分局報警。”
“啊?”女郎愣住:“這兒……沒人管。”
約定成俗一般,派出所不管事,北田和東城兩區分局睜隻眼閉隻眼無視這裏,隻要不鬧出人命便將就著過。偶爾才過來掃黃、掃毒,但基本抓不到販毒大部隊。
李瓚懶洋洋的說:“你打電話就行。”他扔掉棒球棍,‘梆’一聲挺脆。
女郎點頭打電話,很快東城分局接起來,她正要大力描述一番好打動警察過來,但還沒說話手中手機便叫李瓚拿了過去。
“借我用一下。”
女郎癡癡的說:“給你也行。”
李瓚簡單描述一番,然後告知自己的身份,聽到回複後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女郎:“多謝。”
女郎走近還要說什麽時,有個人影大跨步走得比她還快,長臂一伸一勾直接把李瓚帶了過去,接著就聽到那低沉帶笑的聲音說:“真巧。漫漫長夜我們又見麵了。”他壓低了聲,在李瓚耳旁喊了句:“李隊。”
女郎表情一變,望著顏值不輸李瓚的男人,見他二人勾肩搭背居然還很搭配。登時心情悲憤,語氣古怪的問:“他就是你在夜店裏泡的男人吧。”
李瓚肩膀被勾著,但腦袋盡量遠離江蘅,聞言一愣:“你胡說什麽?”
江蘅對此也表示詫異。
女郎瞧瞧江蘅的臉,某種程度上確實長得比她好看。皮膚比她白、比她好,但他身體根本一點都不軟。腰硬邦邦估計還有大塊腹肌,就算隨意邋遢的打扮也莫名穿出頹喪的時尚感。
“……”她盯著江蘅的拖鞋看,然後再看看兩人的臉,忽然豁然開朗並意味深長:“原來你才是下麵那個。”
李瓚:“……”
江蘅‘噗嗤’一聲,額頭搭在李瓚的肩膀處笑得全身抖個沒完。幾乎是咬著李瓚耳朵問:“李隊,您是不是在外麵敗壞我的名聲?”
李瓚麵無表情:“麻煩你幫著看他們,等警察來就行。”說完他就甩開江蘅向前走,走了幾步駐足回頭問女郎:“天峰健身俱樂部怎麽走?”
女郎一聽,臉色陡然變了。她左右環顧一圈,快走兩步到他們麵前壓低聲音問:“你們想找陳三黑?”
李瓚:“去健身俱樂部當然是健身。”
女郎:“我在這兒混了七-八年,當時那場能改變坑水街的械鬥我就在樓上看著。我親眼看著坑水街從騰飛到一蹶不振,到現在變成粵江市一塊死活鏟不掉的毒瘡!”她語氣很急:“外人來坑水街找天峰俱樂部,肯定就是找陳三黑!”
“姐勸你們,別逞英雄,別以為陳三黑跟那群沒腦子的飛車黨一樣好玩弄。當初那場械鬥……坑水街傳遍了幕後黑手就是陳三黑。”
李瓚定定的望著女郎,半晌扯唇笑了下:“多謝提醒。等警察來了幫個忙說一聲。”
女郎見他不為所動,心知說服不了。她今晚突發善心提醒一句,誰料沒人領情。於是揮揮手指了個方向:“在裏麵,靠近廢棄的火車站。”
李瓚又道聲謝,然後走了。
江蘅快走兩步跟上,踩著拖鞋走得還挺快。
“你查到多少?”李瓚問。
江蘅反問:“交易嗎?”
李瓚沉默,兩人並肩前行。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燈光灑落在他們身上,不知從哪個迪廳還是旅館傳來一首輕柔的情歌。
女歌手在歌唱,聲音是與情歌輕柔的曲調截然相反的粗嗓,歌唱時帶著點漫不經心和滄桑。讓人產生一種踏錯時空的錯覺,仿佛時間與空間在互相倒錯,而駁雜明暗的燈光與電線恰好造成空間的倒錯感。
良久,李瓚開口:“你追查毒品是為了你妹妹?”
江蘅:“是。”
球鞋鞋麵落在老舊的水泥地,正好和藍白色拖鞋踏出的步伐平行。
李瓚:“陳三黑管控坑水街,曾經涉及走私販毒,後來不知是誰將他撈出來。他在坑水街不聲不響的發展,最後成為這塊毒瘡的心髒。市禁毒支隊一直盯著他,想法設法要搞他。”頓了頓,說:“沒搞成功。換你。”
江蘅:“因為他背後還有藏起來的人。我猜禁毒警察不動他,也是為了一網打盡背後那隻真正話事的黃雀。”前邊地麵出現個凹坑,他頓一下,跨過去,說道:“七年前,陳三黑被撈出來。六年前,坑水街發生械鬥,整改發展規劃暫停。”
“大概四年前,坑水街開展過一次大型掃毒行動。抓獲製毒、販毒、吸毒人員超過150人,收繳冰-毒40公斤包括毒資200萬餘元。自那次後,陳三黑異軍突起,迅速布控整個坑水街,並將販毒網絡籠罩住整個東區甚至是粵江市。”
李瓚停下腳步,側頭看他:“他的這條網絡已經伸到全市?”
“應該還沒有。”江蘅說:“需要一個壟斷的契機。”
新型毒品?
李瓚繼續往前走,沒將這個關鍵的契機說出來。
“陳三黑幕後那隻黃雀會是誰?”他心想,順便問了出來。
江蘅笑:“這我就不知道了。”
李瓚跟著也莫名的哼笑出聲,戲謔道:“你之前不是自誇為人慷慨,交易合作時最喜歡搞優惠嗎?”
“當然。”江蘅頷首,從褲子口袋裏掏啊掏的,掏出一塊糖果還鄭重的把它放到李瓚的手掌心:“贈禮。”
“……”李瓚:“不會價值22萬吧?”
江蘅搖頭:“沒那麽貴。”
李瓚嗤笑一聲,撕開包裝含進嘴裏。蘋果味道,又香又甜,衝淡了嘴裏彌留的煙草苦味。
江蘅搓著手指算了算:“大概2-3萬。”
“咳咳咳……”李瓚差點被嗆死。“你做慈善去了?”
江蘅但笑不語。
李瓚想起在明灣醫院這人用22萬買下一根劣質甜膩的棒棒糖,還非要當著男孩的麵搶走糖果的惡趣味。不由挑了挑眉,舌尖將嘴裏的糖塊頂到臉頰處,眯起眼認真嚐2、3萬的糖果。
含到沒了,他就剩一個感受:太甜了。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