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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淵來最新章節
李羨橙:“這是一起意外?”
“是謀殺。”李瓚說完便轉身去保衛室,邊走邊說:“鍾學儒,你打電話通知局裏派幾個人過來取證。保證現場別被破壞,收拾男性死者的屍體,帶回去屍檢。”
鍾學儒:“是。”
他留在現場,李羨橙當他助手也留下來幫忙。
江蘅跟著李瓚去保衛室,李瓚頭也不回的問:“為什麽跟來?”
江蘅:“路見不平。”
李瓚:“說實話。”
聽江蘅那語氣是他從未聽過的嚴峻冰冷,好似含了冰碴子。
江蘅:“那女孩才20歲左右,她本來可以得救,卻因為一個人渣受瀕臨死亡。所以,”他頓了頓,捏著指骨說:“我生氣了。”
李瓚聞言挺詫異,走了一段路忽然開口:“因為你的那個‘她’?”
他肯定剛才在大堂裏沒有聽錯,江蘅心裏有個‘她’,與李羨橙和墜樓女孩差不多年紀。
江蘅沒想到李瓚耳朵那麽靈,竟在嘈雜環境裏還能聽見那句音量小的話。
他不想談及隱秘的私事,但望著身旁並肩而行的人,微暖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亮得能見到細微的絨毛。那絨毛似點著金光,莫名無比可愛。
忽然之間,有了想開口的想法。
“我說——”李瓚後仰:“你能別靠那麽近嗎朋友?”
江蘅回神,發現他看絨毛入迷不自覺靠得很近。他若無其事的說:“我挺好奇李隊的耳朵長什麽樣,不是一般的靈。”
李瓚:“天賦,你別羨慕。”
江蘅這回沒接話,他們繼續走。一路問學生來到保衛室,在門口時李瓚便聽江蘅輕聲說:“她是我妹妹。”
“同父同母有血緣的親妹妹,她比我小5歲。”
“要是還在,今年也該考研究生了。”
李瓚頓住:“抱歉。”
“沒什麽。”江蘅敲門說:“她性格很好,不會跟你生氣。”
保安打開門見兩人麵孔很陌生便問:“你們是誰?有事嗎?”
李瓚拿出警員證給他看:“警察。我要查看教學樓的所有監控。”
保安愣神一下,隨即說道:“我請示一下領導。你們先等等。”
他進去同保安隊長說了聲,那保安隊長當即撥打校領導電話。校領導已知道墜樓事件,因此同意保安將教學樓的監控視頻交給警察。
保安得到回應:“校領導同意了,你們進來。”
李瓚和江蘅兩人進監控室,指示保安調取半個小時內那棟‘h’型教學樓每一層的監控。保安調取出來,一群人圍著觀看。
監控視頻顯示12點49分的時候,側樓一樓電梯打開,一對男女相擁著姿勢親密進入電梯。電梯停在第十樓,他們出來,離開監控範圍。
李瓚:“等等,調回去。”
保安調回視頻,視頻裏的男女姿勢非常親密,親密得古怪。比起擁抱,更像是挾持與被挾持的動作。
江蘅上前一步,按下放大鍵不斷放大視頻並指著銀光水亮的電梯壁說:“這裏,”指尖對準一個白點:“是折疊刀。”
李瓚湊近看,發現確實是折疊刀。
男子側摟著女孩,右手搭在女孩的肩膀,左手被女孩寬大的外套擋住,好像是觸碰著她的腰。
但這姿勢很別扭,也是古怪之處。
電梯壁原原本本的映照出監控攝像頭拍不到的角度——男子手持折疊刀抵在女孩的腰間,他將那女孩挾持到頂樓並殘忍殺害。
李瓚問:“十樓到天台有沒有監控?”
保安:“樓梯裏有一個。”他趕緊翻找出來播放。
但見視頻裏很快出現兩人的身影,女孩被拽著長發往上拖,她瘋狂尖叫、掙紮,然而每一次掙紮伴隨而來是狠戾重力的踢打。
每次踢打正中身體最脆弱的部位,幾次之後,女孩縮成蝦米狀,疼痛使她無法再高聲呼救。
她像一個破布袋,無力的被拖到天台。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去大廳,連保安都更關注人群安危而忽視了教學樓天台。所以女孩的呼救隻能在空蕩的教學樓裏不斷擴散,可惜無論她喊得再大聲也沒人聽見。
因為根本沒有人。
她既痛苦又絕望。
無聲灰白的視頻冰冷還原當時堪稱恐怖的暴行,隔著屏幕都覺得不寒而栗。那個暴打女孩的男子根本是在殺人,他抱著殺人的目的下手,哪怕是個強壯的成年男人都不一定抵擋得住這份惡意傷害。
江蘅低語:“他狀態不對。”
李瓚湊過去看,敏銳的察覺問題:“過於狂躁,動作時常重複。他踢打的落腳點基本在背部和腰側,哪怕女孩躲避,他還會追上去踢在同一個位置。”
江蘅:“中間有幾次踢到鐵欄杆,他用力很猛,反作用力會原本返還。正常人應該很痛,反射條件下縮回腳。尤其腳趾最不耐痛,但他沒有,一次都沒有。”
李瓚:“他可能患有狂躁症,也可能注射了類似於興奮劑的東西。”
江蘅語氣篤定:“他更有可能吸-毒。”
李瓚沒回話,緊盯屏幕,顯然認可江蘅的話。
天台沒有監控,無法得知上麵的情況,隻能等痕檢和法醫的反饋。
李瓚帶走監控視頻,接到老曾他們已經到達粵江大學教學樓的消息。
他和江蘅再次趕過去:“注意搜索天台查找物證。”
老曾:“我知道。”
陳婕和季成嶺也來了,他們跟在老曾身邊幫忙。鍾學儒他們在樓下收拾屍體,屍體有一部分爛成肉泥牢牢黏在地麵,還得用鏟子連石塊鏟回去。
痕檢在樓裏和天台搜索物證,其他刑警在校園裏作排查和問訪。
至於案發現場則圍了黃色警戒帶,一大幫記者已經趕到,正在采訪警察和目睹全過程的學生。
忙活大概兩個鍾頭,所有警察回分局。
……
中午11點58分。
一對初來粵江市的母子站在北田區榮京社區的北門,他們被保衛攔在小區門口。
年老的女人說:“我女兒在這裏住,您能幫我找找嗎?”
保衛:“有沒有聯係方式?”
她沒有。她站在原地躊躇不肯走,幹脆蹲坐在旁邊鐵門,那個高大卻有智力殘疾的兒子陪著她。
那鐵門不常開,保衛睜隻眼閉隻眼,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能給點方便就幫助一下。
母子倆在原地等了半個鍾,保衛點了外賣在吃因此沒注意到有個都市精英裝扮的男人靠近那對母子。
他們說了一會話,男人避開監控走了。年老女人再次叩開保衛的門,這回她具體的說出要尋找的人的姓名、住址和聯係方式。
保衛翻找過後發現沒問題就放行。
母子倆乘坐電梯來到高層樓某間房,他們在門口按門鈴,耐心的等了很久還是沒人來開門。那母親猶豫半晌,還是拿出了剛才別人給的鑰匙開門。
擰動兩下,微不可察的‘哢擦’聲響,外層的防盜鐵門吱嘎著打開。鑰匙再插-進紅色的木門,擰動兩下,依舊是‘哢擦’、‘吱嘎’緩緩推開——
房屋裏的景狀像幕布揭開的舞台,一點點逐漸暴露在視野中。
淩亂的家具、癱倒的鞋櫃和地麵、桌角四濺的血跡,空寂得可怕的房屋和滴滴的水聲,食物腐爛的味道和開門刹那間流動的空氣而揚起的灰塵。
無形中好似行刑時的槍響,‘砰’一聲打在尋找女兒的母親的心裏。
此時,中午12點49分。
同一時間距離榮京社區不遠的粵江大學教學樓正發生一起慘案。
暖陽融融,春光無限。
微風與光塵拂過破開的淩亂的房屋,穿過沾血的教學樓樓梯欄杆縫,如孩童般不識人間愁與悲,快活而自由地行走在這座繁華忙碌的城市。
不經意間,微瀾已起。
……
下午2點52分。
東城區分局接到留守醫院的刑警同誌來電:“傷者傷勢過重,經醫院多次搶救還是……沒能挺過來。死者的母親和男朋友已經到醫院,死者家屬傷心過度,強烈要求警方查清到底是誰害死她女兒。她堅定認為死者是被謀殺而亡,而且同意解剖。”
“現在我們是否受理這樁案件?”
接電話的刑警同誌傳達意思,其他人看向倚在門框旁的李瓚。
李瓚:“立刻將死者遺體接回法檢中心。”
“行!”
“所有人各司其職、各就各位都給爸爸我打起精神來,咖啡、濃茶……但凡能提精神的都準備好!”李瓚拍兩下掌心,喊道:“陳婕你去法檢那邊催一下他們趕緊給結果,季成嶺你去痕檢那邊直接要結果,他們要是拖拖拉拉你可以嚐試踢館。”
陳婕和季成嶺應了聲。
“王璫璫,你問法檢那邊要男死者的顱麵複原圖,然後把他幹過什麽招貓逗狗的破事都給我查個底兒掉。”
王璫璫有氣無力:“哦。”
刑偵辦的氣氛再度因命案而活絡,人員來去匆匆如春季暖水裏的魚群,奔走匆忙但無比活躍生動。
江蘅坐外邊等著,兩手交叉,手背撐著下巴正在思考他怎麽就跟著來公安局了。
旁邊有犯事的也有來交保釋金的犯事家屬的,江蘅混在其中尤為出眾,氣質溫文如鶴立雞群。這般襯托讓李瓚見了,心中似有所感。
他停下來觀望幾秒,問老曾:“你看他像不像電視劇裏那種斯文敗類?就那種表麵成功人士,背地是殺人變態那種?”
路過的女警聞言以難以言喻的表情看他們李隊,下一秒順勢好奇看向人群中的江蘅,正好見他跟旁邊一犯人笑就……還挺像殺人變態和西裝暴徒的結合體。
不管怎麽說,帥就一個字。
李瓚走近了正聽一犯事的大金鏈吹牛逼:“你知道我怎麽進來的嗎?”
江蘅搖頭:“不知道。怎麽進來的?”
大金鏈哥:“我砍人我告訴你,我差點把他殺了。”
江蘅特捧場:“大哥厲害。”
大金鏈哥:“我是什麽人?坑水街一哥。當時有個不長眼的傻逼跑我地盤動我養的妞,我二話不說抄起砍刀剁剁剁!我剁他老母個死黑仔!”
李瓚問老曾:“他犯什麽事?”
老曾:“他是坑水街一家水療店老板,借推拿按摩的名義組織賣-淫。當時有個男的鬧事,他就是用一指甲刀把人刮傷了。結果被碰瓷,鬧到分局才發現有問題。”頓了幾秒,他又主動說:“還是陳婕發現的。她掃黃經驗真挺豐富。”
他們這邊停止說話,再去聽江蘅那邊的。大金鏈反問:“兄弟,你犯什麽事兒?”
“比起大哥的事跡,我就是過家家鬧著玩,不值一提。”
江蘅這人要想好好說話,絕對能把一根炮仗說開花,高興得劈裏啪啦開花那種。
大金鏈哥現在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一副‘等出去了哥請你全套大保健’的樣。
“說吧。兄弟我不笑你。”
江蘅的下巴還搭在手背,說:“我殺人。”橫在下巴的手比劃一個數字:“殺了四個人。”
“哈哈哈……嗝!”大金鏈哥笑著笑著笑不出來,瞪著麵無表情看不出情緒的江蘅:“兄弟,牛逼吹大了。”
江蘅的視線越過大金鏈哥對準李瓚,壓低音量:“其實隻殺了三個,其中一個跑出去。跑馬路中間給輛大卡車軋過去,頭當場飛出去,飛到另一輛車輪底下。‘砰’一聲壓碎了,跟西瓜一樣脆。”
他的笑容和目光在轉瞬間變幻,蒙上一層令人畏懼的神經質和詭譎。淺灰色的眼瞳冰冷無機質,仿佛一個冷血的劊子手。不過一瞬間的功夫,眼前這人就像極隱藏在上層社會家世良好卻心理變態的連環殺手。
皮囊優雅斯文、談吐溫文有禮,皮囊之下卻是個嗜血神經質的魔鬼。
大金鏈哥:……
“啊啊啊————”大金鏈哥沒忍住迸發殺豬般的嚎叫,手腳並用撲向警察同誌:“救命!!警察同誌,他他他是個殺人變態!!”
李瓚敏捷的閃開。
江蘅笑得超快樂,對口型無聲的問:‘李隊,您看我像不像個斯文變態?’